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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谋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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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骤雨,绣楼前的美人蕉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狂风吹的东倒西歪,偌大的雨滴砸在院中,雨水成雾,仿佛将这座绣楼描绘成了人间仙境。
姚秋莹侧身依偎在窗前,看着侧楼两边挤满了看景致的丫头、婆子,对采薇道:“喜鹊还没回来吗?”
采薇站在窗外房廊下伸着胳膊接着雨雾,笑说道:“这两天也不知她怎么了?每天都不见人影,直到吃饭才回。这会儿子恐怕是在什么地方避雨吧。”
姚秋莹鼓着嘴,忽瞥见二楼上的姚秋芸来到侧楼上跟丫头、妈妈说笑看景,心下便觉得没意思,转身进屋迈进圆光罩内,又将纱帐落下,再来到窗前将开着的窗扇合上。
做完一切后,姚秋莹躺到凉榻上,将放置在旁边的纨扇拿起,侧身听着屋外的雨声,不觉间便睡意袭来,侧身枕臂小憩。
采薇从屋外进来见姚秋莹睡的正香,便轻手轻脚的从罗汉床上拿了薄纱被轻轻的为姚秋莹搭上,出来时还将弄散的纱帐再次合拢。
喜鹊不在,那些小丫头们只知道玩闹,让她们看着屋子,采薇也不放心。将圆凳从屋里搬到姚秋莹的屋门口,再将针线筐放到旁边的房廊板上,拿起做了一半的绣活便接着绣了起来。
桂圆站在二楼,歪头瞥见采薇正坐在屋子门口,便从屋里端着一盘点心从二楼上下来,途间有馋嘴的小丫头不停的歪缠桂圆,让她给她们些,桂圆生气的将糕点藏到身后说道:“你们一个个儿的难道没吃过点心不成,瞧这嘴馋的模样,将来可别都成了灶房老婆才好。”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穿粉色撒腿衣裳的丫头趁着桂圆不注意,忙伸手抢了几块糕点就“蹬蹬蹬”往跑上了楼,气的桂圆站在楼梯上跳脚道:“没见过世面的蹄子们,你们且等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采薇见桂圆气呼呼的模样,不由笑说道:“一些糕点而已,你也犯不着跟她们生这么大的气。”又指着屋里小声道:“睡着了,小声些。”桂圆见状忙放低声音。
桂圆吃着点心坐在房廊下见采薇手指轻巧灵活,便羡慕道:“姐姐的绣活在咱们府里算是拔尖儿的。”又见是绣的是海棠花,便以为是给姚秋莹绣的,笑说道:“这是给二姑娘绣的吧,真好看。”
采薇摇头笑道:“你可猜错了,是给太太绣的。”又说道:“本来太太的绣活都是程妈妈做的,只是程妈妈年纪大了,做绣活时间长了容易眼花。我们姑娘是最爱干净的,用的帕子,扇面,荷包几乎都是自己做的,旁人的绣活她是一概不用的。许是程妈妈觉得我的活计还能入眼,太太也能戴的出去,就让我给太太绣几条帕子跟扇面。”
桂圆羡慕恭维道:“姐姐真是好福气,即便我们想给太太做绣活,恐怕太太也不中意我们的,再者我们也没这个机会跟福分。”整理思绪又笑问道:“这两日怎么极少见到喜鹊?难道是生病了?”
采薇知道唐氏是最重视姑娘们的身体健康的,冷脸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自小便在府里伺候,难道还不知道太太最是忌讳这个?尤其是贴身伺候姑娘们的丫头,难道你想害死喜鹊不成。”几人虽然进府的时间差不多,但她毕竟跟喜鹊同吃同住且都是伺候同一位姑娘的,情分自然比旁人亲密些。
桂圆忙“呸呸呸”道:“是我一时嘴臭,今儿刮风下雨的,天爷爷定也听不到我说的胡话。”觉得不够心诚,桂圆还双手合十对着周围拜了起来。
有不少在楼上看热闹的见桂圆如此模样,便都调笑打趣道:“桂圆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呢?你这样拜我们,倒让我们如何还礼呢?!”
“呸!就你们这模样的还想让我桂圆拜你们,即便下着雨也得看看你们的模样配不配。”桂圆叉腰仰头站在房廊下对着两边侧楼的人喊道。
“谁在外面大呼小叫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姚秋莹睁开睡眼,伸着脖子对外嚷道。
采薇听姚秋莹醒了,忙放下针线,又将桂圆打发走,转身便进入圆光罩将纱帐拢到两边,又从衣架上拿起斗篷,来到凉榻前为姚秋莹披上,道:“下雨天凉,姑娘又是刚醒,还是披着的好。”将薄纱被叠好放回罗汉床上。
“刚才是谁在外面?我听着怎么像是桂圆的声音?”姚秋莹来到屋门口坐着,对采薇说道。
采薇将窗扇重新打开,听姚秋莹如此说,那还有不明白的,便笑道:“姑娘可真真是“千里耳”,可不就是桂圆。许是三姑娘抹不开面子来找姑娘,就先让桂圆借着喜鹊的名义先过来“探探路”。”
姚秋莹心下高兴,但却说道:“也没准是我听错了呢。”
两人正在屋里说这话,就听外头突然响起:“哎哟!这不是喜鹊吗?怎么淋成这样了。”
姚秋莹跟采薇来到屋外,见喜鹊虽然打着伞,但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了,姚秋莹忙对外喊道:“石榴,你赶紧跟小厨房的刘妈妈说:让她煮上一碗放糖的姜茶来,再烧一桶热水,让人抬过来。”
正在侧楼看雨的石榴忙从二楼下来,说道:“我这就去。”
喜鹊甩着手,嫌弃的将伞扔到房廊下道:“这伞真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我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怕喜鹊受了湿气,姚秋莹跟采薇一块将喜鹊扶到侧楼她们所住的屋内,姚秋莹将屋内的门窗都关上后,见采薇要给喜鹊换衣裳,姚秋莹道:“还是等洗澡过后再换衣裳吧,她这样即便穿了换好的衣裳,等沐浴时还得再脱。”
“听姑娘的。”全身湿透不能坐的喜鹊站在屋内跟采薇道:“刚才回来时我碰到程妈妈了,程妈妈说:“今儿下雨,太太就不让姑娘们到正房用饭了,只让小厨房做些饭菜,在房里用便是了。”如今我是不能再出去了,还请采薇姐姐跑一趟将事情转告给其她三位姑娘要紧。”
采薇笑道:“行,我就替你跑一趟。”
采薇离开后,姚秋莹忙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喜鹊笑道:“我打听清楚了,老爷每天日晚时都会到静心禅写上几页佛经,但听在静心蝉伺候的媚儿说:“老爷这几日不知怎么,在屋里待的时间比往日长了些,直到定昏才回”。”
姚秋莹坐在椅子上道:“丫头、小斯们都是到日晚时方才用饭……”沉吟了半响,姚秋莹起身笑道:“这可是个难得的空子,咱们能否进入书房就看此一举了。”
喜鹊全身湿透,虽然在屋里,但也难受的紧,便说道:“若到了时辰太太不放人,那该怎么办?”
姚秋莹想着喜鹊的问题在屋里转了一圈后,道:“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见机行事了。”
话音刚落,石榴就敲门道:“喜鹊姐姐,两位妈妈将浴桶抬过来了。”喜鹊让石榴跟两位妈妈进来,石榴先给姚秋莹行礼,又指挥着两个婆子将浴桶放到床后道:“刘妈妈说等喜鹊姑娘沐浴完,再将姜茶热乎着喝下去,休息一晚也就没事了。”
又说道:“来时采薇姐姐说她将晌午姑娘用的菜单给小厨房报了过去:一盘酱排骨的包子,一道番椒炒茄丁,一道虾油豆腐。还说若姑娘觉得不合意,再派人告诉小厨房一声,好让她们改过来。”
姚秋莹听着采薇的安排,笑道:“这样安排就很好,不必改了,只是让小厨房给喜鹊做些清淡的饭菜来。”
石榴下去后,姚秋莹让海棠来伺候喜鹊沐浴,并嘱咐她道:“你喜鹊姐姐最不愿喝姜茶,待会你看着她喝净后再走。”海棠捂嘴笑着答应。
姚秋莹回到房里,还未坐下就见采薇从外面进来道:“石榴可跟姑娘说了?”
姚秋莹以为她说的晌午菜单的事情,便道:“说了,我又让小厨房单独给喜鹊做了些清淡的,待会你再去瞧瞧她。”采薇答应着,将桌上的攒盒放到多宝阁上。
住在姚秋莹隔壁,在姚秋茹跟前伺候的冬巧进来,对姚秋莹行礼笑道:“我们姑娘说:“今儿雨落成雾,倒也是难得的景致,晌午想邀三位姑娘到我们屋里用饭,一家姐妹说说笑笑岂不自在”。”
姚秋莹觉得这个主意极好,便对冬巧笑道:“你回去告诉大姐姐,我必定会如约而至。”
等冬巧去了二楼后,姚秋莹对采薇道:“给小厨房的妈妈说,晌午的饭菜送到大姑娘屋里去。”采薇笑着答应一声便去了。
屋外的雨水还在不停的倾泻,此时主楼与侧楼的房廊下都已没了看景的人,而在姚秋茹的屋里,冬巧、采薇、桂圆还有伺候姚秋蓉的梧桐正带着小丫头们依次的将饭菜摆放在桌上。
姚秋茹笑领着三位妹妹坐至桌前道:“今日既有这难得的景致,若不聚在一处用饭,倒显得辜负这景儿一样。”又道:“咱们姑娘家虽应浅尝品酒,但今儿桌上无酒,咱们只拿茶来代替。”示意冬巧斟茶。
姚秋蓉看着姚秋芸与姚秋莹的脸色,笑道:“这茶可是好物,毕竟古有:“无茶不成仪”的说法。只是这仪字,倒是让人只记得做表面功夫,而忽略了真实的内心,即便心里再有隔阂,既然坐到了一处儿,自然该演的亲密些。”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姚秋莹跟姚秋芸听罢,心中都颇为不自在,姚秋茹也知道姚秋莹跟姚秋芸姐妹之间的事情,笑说道:“四妹妹虽不爱茶,倒是对与茶有关的谚语倒是极有研究。”又笑道:“咱们还是快些动筷,若再不用饭,我这肚子都快唱“空城计”了。”
雨幕微凉,穿过纱绫窗扇,满室闺阁温柔乡,绫罗裙钗笑语声。
转日微晴,清晨随其她三位姐妹到正房请安后,按照惯例一直待到辰时方回;喜鹊昨日喝了姜茶,经过了一夜倒也康健,采薇见两人都心不在焉,便也没有上前询问,只是做好自己分内的差事;晌午众位姑娘陪唐氏用了饭,张氏本想请姚秋莹下午到自己房里说话,但见姚秋莹面似有心事而作罢;唐氏见姚秋莹神色恹恹便以为她是在为李凤霜的事担心而不忍再劝解她;而姚秋芸则以为姚秋莹还在为那日的事情而耿耿于怀,不由的也来了气;姚秋蓉则以为都是昨日口舌之快的缘故而让姚秋莹心里存了芥蒂;而姚秋莹则想着晚膳后该怎么说才能尽快的独自离开正院。
一时之间,除却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姚秋茹,满屋子的人竟是各有所思。
掌灯日晚,姚秋莹在吃过晚膳,随着众位姐妹陪着唐氏说笑一回后,便起身跟唐氏道:“母亲,我前日睡的不好,想早些回去歇息。”
唐氏知道姚秋莹的心事,便道:“去吧。”又嘱咐喜鹊道:“你跟采薇两人好生伺候着,别让姑娘贪凉。”喜鹊跟着姚秋莹行礼转身出了正房,而姚秋蓉则一直看着她们主仆二人,若有所思。
喜鹊在出了正院后,转身看着灯火通明的正院,不由的拍着胸脯呼出一口气息道:“好险是出来了,姑娘说的时候我真怕太太会让其她三位姑娘跟咱们一块出来。”
姚秋莹毫不留情的嘲笑她道:“瞧你胆子小的。”然而,她却在喜鹊看不见得地方也暗暗的松了口气。
日晚夜深,昏暗的烛光照应在树上、花儿上都显的有些朦胧昏暗,就连脚底踩着的小路也显的暗淡起来。
两人悄悄的躲着人来到月洞门,喜鹊轻脚的跟在姚秋莹身后,小声道:“姑娘,老爷书房里的灯烛都点上了,是不是老爷已经从静心禅回来了?”
姚秋莹弯着腰,趴在月洞门上,小声说道:“只要入了夜,于管家就会将书房的灯烛点上。待会我进书房,你在门口等我,记得千万要将自己藏好。”
两人在月洞门前蹲了一会儿,见无人进出经过,便赶紧拔腿跑到书房们前,姚秋莹嘱咐喜鹊将自己藏好,她则轻手轻脚的推开书房门,在进入书房后,又转身轻轻的将门关上。
姚秋莹曾来过几次书房,还记得姚修远会将往来书信放在哪里,蹑手蹑脚的来至多宝阁前,轻轻的从中间的格子上将一个五福匣拿到书案上,然后再轻轻的打开,将放置在最上层的信件拿出,然而她却没有立即展开,而是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姚秋莹才将信件缓缓的展开,五行并下的阅完信件,姚秋莹不由的眼眶逐渐湿润。
信看完后,姚秋莹便将信放回原处,按照来时的方法二人有惊无险跑出前院书房,来到瞭蜂亭。
喜鹊见姚秋莹看了信,还是不高兴的模样,便问道:“姑娘一直惦记着李姑娘,如今看了信,圆了心事怎么还闷闷不乐?”
姚秋莹拽着倒柳的柳枝,拿在手中把玩道:“喜鹊,你说有什么事情会让父母顾不得自己的安危,而只能顾及儿女的安危?”
喜鹊想了一会儿道:“肯定是遇到危险且不容易解决的事情,若不然谁家父母不愿意陪着儿女长大呢。”
姚秋莹听完喜鹊的话,心中越发的压抑,走过蜂腰桥,来至凉亭上,姚秋莹对喜鹊道:“明儿你去找二哥哥,就说我要看关于咱们周朝律法类的书籍”喜鹊答应一声。
蝉鸣雷音闷似鼓,倚柱无风静杨柳。喜鹊依偎在凉亭柱上,忽瞥见从不远处来了两个人,喜鹊忙对姚秋莹说道:“姑娘,你瞧,那边是不是李姨娘与四姑娘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