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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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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京城还有百里的地方,有一队兵卒正押解着三辆囚车,囚车后还用绳子拴着好几个身着褴褛的人,一行人正慢慢的往京城的方向驶去。
身穿囚服的身材瘦弱的李凤霜安慰的搂着弟弟年幼的肩膀对旁边的母亲杜氏道:“父亲派人给姚世叔送的信,也不知现在到了没有?”
杜氏不想让女儿看到她脸上的悲意,转过脸看着囚车外面的景色道:“估摸着应该快到了吧。”
定昏夜深,从京城姚府后门突然传来几声压抑的敲门声,在夜深人静的巷道里显的极为突兀,好在这声音也就持续了几下,敲门的人就被开门的人极快的扯进了院里,不仅如此,开人的人还极为谨慎小心的伸出脑袋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便忙将院门关上。
奉姚修远命令一直在后门等着的于管家见来人是李府管家已经除了奴籍的长子余元,在领着他前往前院书房的路上,说道:“好险你敲的是后门,因不知你的来处,为此我还派人守在了前门。我们老爷已经收到我们大爷派人送回来的信,只是没想到李大人会摊上这样的事情,事情虽小但也棘手的很。”余元走在于管家身侧捏紧拳头,冷静克制。
于管家将余元带至前院书房,姚世功正在书房门前踱步,见于管家带着人来,忙迎上前去,借着月色见是余元,忙说道:“原来是你!快跟我来,父亲如今正在屋里等你。”
跟于管家点头示意后,于管家提着灯笼来到月洞门前坐在外头的假石上欣赏着夜间的景致与月色。
余元进入书房后,噗通一声便给姚修远跪下行礼道:“请大人救救我家老爷,我们家老爷定是受人栽赃陷害,被人冤枉的。”
姚修远忙让姚世功将人搀扶起来,并让其坐下道:“谨齐来信说你家老爷被冠以贪墨罪而被押解进京,只因谨齐对此事也并不清楚,信中说的也是五里雾中,你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元说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因我一直不在府上,等知道消息时,我也只是收到了我爹托人捎带出来的信。”将信从怀中拿出呈给姚修远。
姚修远将信看完后,忽然起身来至窗扇下,叹气仰头回溯,问道:“如今你住在哪里?”
余元起身道:“不敢住在城里,如今住在了城外的野店中。”让余元将野店名称写下后,便让姚世功将于管家唤来,
于管家来后,姚修远吩咐道:“你先领着余元到厢房睡下,等明早城门一开就送他出城。”
于管家答应一声后,便又领着余元离开书房,姚世功在两人走后将屋门关闭,问道:“父亲为何不派人将余元送走?”
姚修远道:“余元已经除了奴籍不算是李家的家仆了,且对事情事情的不多,那些人自然不会找他的麻烦,出城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如今李世伯一家已经被押解进京,想来不日就要到了。父亲,咱们现如今该怎么做?”姚李两家也算是世交,小时候的姚世功也经常到李家玩耍,经他的了解,李世伯也不像是那种会贪墨的人。
姚修远知道姚世功话里的意思,说道:“你可知连州府知府是谁的人?”
姚世功沉吟半响说道:“是宰相高兰籍的人。”
姚修远又说道:“此事本应该由连州的监察御史先上报给都察院,然后再奏报朝廷,然而,连州的事却直接绕过了都察院,由知府上报给了吏部,而吏部的人直接上奏给了皇上,谁给的权利?他们又是仗的谁的势?”
寂静的只有蝉鸣的夜,有多少人会辗转无眠,又有多少人酣梦好眠!
及至天明,姚秋莹在梳洗打扮后,跟着姚秋茹、姚秋芸还有姚秋蓉一起到正房给唐氏请安,进屋见姚世功还未去衙门,姚秋莹便笑问道:“二哥哥今日怎么还未去衙门当差?小心户部扣你的俸禄,即便二嫂子不在意,我可是会不依的。”
姚世功笑道:“今日我休沐,即使去了衙门户部也不会多给我俸禄。”又说道:“二妹妹放心,即便二哥没了俸禄,你若要什么,二哥也定会给你买回来。”
姚秋莹心下高兴满意,但却听唐氏说道: “真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难道你二哥哥是铁打的不成?还不能在家休息休息了!”
姚秋莹撇嘴道:“母亲就会偏心二哥哥。”转头又见姚秋茹姐妹三人正说着什么好笑的事儿,便凑上去与她们闹成了一团。
姚世功见此情景又想到昨日父亲所说的话,便逐渐敛了笑容,满腹愁绪不知该向谁说。
正在看四位姑娘玩闹的张氏见相公面容上似有心事,心下担忧的想要上前询问,但因此时不便而暂时歇下,但心中也装了事,也没有了刚才的玩闹之心。
姚修远昨日回房时,唐氏便察觉他心中有事,姚修远本不想让唐氏跟着受怕担心,便只说是因衙门里的公事烦心,怕唐氏等着自己,便让她先睡。
他却躺到稍间儿的凉榻上转辗反侧的没有睡意,听着外头的蝉鸣声,不仅没有静下心来,反而愈加的烦躁。
唐氏见他不肯说,也没不由逼问的意思,只是从衣架上将披风拿来,搭在姚修远的身上道:“天虽炎热,但老爷还是要保重身体要紧。”
姚修远握着唐氏的手,沉吟半响道:“连州来人了。”
唐氏别的也没说,只说道:“老爷想怎么做?我都跟着老爷。”
想起信上的内容,姚修远沉默半响叹道:“准备好银子,其他的也只能听天命罢。”唐氏听罢,将手搭在姚修远的手背上,两人虽然都沉默不语,但此刻的姚修远内心却比刚才静了许多。
姚秋莹因为做的梦境,虽然在正房时跟其她姐妹玩闹,但也没错过母亲与次兄的脸上的神色。
回到房里,她的整颗心都静不下来,她又不是无知的孩童,怎会看不出来刚才母亲与兄长似有心事的模样。
姚秋莹正心烦意乱不知该怎么办时,姚秋芸带着桂圆从楼上下来,笑道:“大姐姐在屋里绣嫁衣,四妹妹回房睡回笼觉,不如咱们来下棋吧。”
姚秋莹虽此时愁绪如麻,但也只能静卧闺中,让喜鹊去拿棋盘,两人来至棋盘榻上坐下,姚秋莹知道姚秋芸棋品不好,便提前说道:“你可不能像上回那样悔棋了,要不然,我就再也不同你下棋了。”
姚秋芸也知道上回是自己不对,连忙含笑保证道:“二姐姐放心,这回我绝不悔棋。”
窗外射进屋内的暖影,逐渐从屋门处转移笼罩到两人的身上,这让姚秋莹的心绪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烦躁至极的姚秋莹将手中的黑色棋子突然的甩到棋盘上,皱着眉头神情不耐烦的的话说道:“不下了!怪没意思的。”
本来就要赢了的姚秋芸见姚秋莹突然莫名其妙的将棋盘打乱,顿时也来了气,将手中的棋子全都扔到棋盘上,从榻上站起来,道:“这谁给二姐姐气受了?不去找给你气受的人,反而将气撒在我头上,难道我今儿来就是为了让二姐姐出气的不成。”
姚秋莹将棋子甩到棋盘上后,心里也正后悔着,但见姚秋芸站起身指责她,坐在棋盘榻上挑眉看着姚秋芸,冷笑道:“三妹妹这话什么意思?我何时在旁处受了气,即便受了气,我又怎会将气撒在你身上?今日这棋我不想下了,再说悔棋的也不只有我一人。”
姚秋莹的话暗指悔棋可是姚秋芸经常做的事情,她也只是学她而已。
喜鹊与桂圆忙上前相劝,喜鹊笑道:“外面的日头着实比昨日炎热了些,晒在人身上可不就让人容易动怒生气。三姑娘是知道我们姑娘有时爱耍小性子,再加上日头晒到身上,可不就跟外面的日头一样了。今天两位姑娘下的不尽兴,改日等天气凉爽时,我们姑娘再邀三姑娘到这屋里下个尽兴。”
姚秋芸听喜鹊说完后,讽刺笑道:“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喜鹊都这么会说话,狠该拿一等丫头的月例才是。”又看向此时面容已经有些平静的姚秋莹道:“既然都是日头惹的错儿,二姐姐狠该将屋子周围用纱绫将屋子围起来才是,这样岂不凉快。”说完,对着姚秋莹行礼后带着桂圆离开了。
知道自己做错了的姚秋莹看向喜鹊,可怜兮兮的道:“三妹妹承受了无妄之灾,怎么办?”
喜鹊将棋盘收好道:“姑娘即便心中有事,但也不能对人家三姑娘发脾气啊!本来挺好的棋局就这样被姑娘给弄散了,换成谁,谁也生气。”
姚秋莹托着下巴,叹气道:“我如今满脑子都是李姐姐的事情,三妹妹那儿只能过几天等三妹妹气消了,再去赔礼道歉了。”
又说道:“母亲跟二哥哥肯定是知道什么?但是我该怎么去问呢?”
喜鹊听到姚秋莹说李姑娘的事情,忽然想起来,说道:“我到灶房去的时候,碰到了昨天值夜的一个丫头,听她说今天一大早,就看到于管家亲自将一位年轻男子送出了门,而且还是从后门出去的。”
姚秋莹听到喜鹊的话,便想到了什么,立马从棋盘榻上站起来,说道:“你怎么不早说!”来不及等身后跟来的喜鹊,姚秋莹冲出屋门向姚世功的院子跑去。
夫妻二人从正房回来,张氏还记挂着在正房的事情,便想问姚世功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但话还未问出口,就听姚世功对她道:“我去书房看会儿书,若有人来找,就说我出门会友去了。”
误以为姚世功不愿对自己说的张氏掩下心中的酸涩,笑道:“我知道了。”
脸色落寞的张氏回到房里,她的陪房石壮家的上前劝道:“姑娘可别淌眼抹泪,若让太太知道了岂不以为奶奶在二爷这儿受了什么委屈?
又劝道:“在家时老爷公务上的事情太太也有许多不知道的,男人家都好脸面,有些事自然也就不会跟家里人说,再说奶奶才嫁进姚家多久,等时间长了,二爷知道奶奶的好处,自然也就跟奶奶交心了。”
张氏虽然知道石壮家的说的在理,但她的心里就是堵的慌,叹气道:“妈妈说的我都明白,只是身为妻子却帮不上相公的忙,我心里不安而已。”
石壮家的知道张氏不安什么,姚世功身高随了姚家老爷,而面容却随了唐太太,这样的男人自然会让女人动心,但石壮家的也不好跟张氏深说,只是跟她说起上回送帕子的事情来。
道:“上回奶奶送给府里的四位姑娘亲自绣的帕子,奶奶将四位姑娘一视同仁,又怕惹起风波就让丫头将手帕送去。当时我就想跟奶奶说,只是怕奶奶以为我仗着在太太身边伺候过几年就在奶奶面前拿大,所以当时并不敢多说,如今我瞧着奶奶心系二爷,就不得不说了。”
张氏听石壮家的如此说,便笑道:“你是母亲跟前伺候的人,跟我到姚家来,母亲本意就是让妈妈来帮我的,既然这样还有什么说不得的。”又请石壮家的坐下。
石壮家的跟张氏道谢后,坐在边儿上,道:“既然奶奶这样说,那我就在奶奶面前班门弄斧了,太太对四位姑娘一视同仁,那是因为她们都姓姚,虽有嫡庶之别,但在外头若四位姑娘中有一位行事有所差池,谁还分你是嫡出还是庶出?大奶奶的父亲跟老爷是同窗且还是同僚,关系自然不是咱们张家可以比拟的,大爷如今远在外地做官,太太自然就偏疼替大爷留在家中孝顺父母的大奶奶,大奶奶乃是长媳且自幼对姚家的四位姑娘熟悉。但奶奶您刚嫁进姚家,虽然面儿上定要跟大奶奶一样要对四位姑娘一视同仁,但在私下奶奶何不主动的去亲近二姑娘,多给二姑娘送些女孩儿们所喜爱的玩意儿,这样不仅太太高兴,就连二爷也会高兴。”
张氏听石壮家的说完后,才明白过来道:“怪不得有几次太太带着审视的目光瞧我,就连二爷都……妈妈的话我记下了,只是我怎么才能知道二姑娘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若我派人只请二姑娘而不请其她三位姑娘岂不是……?”
石壮家的说道:“奶奶也顾虑太多了,在大宅门里讨生活,认清自己的身份才是生存之道。”
姚秋莹气喘吁吁的弯腰手撑在墙壁上,笑看着身后跟来的喜鹊道:“你跑的还没我快呢。”见喜鹊比她喘的还厉害,不由说道:“让你在家呆着,非得跟我跑出来。”
喜鹊同样气喘吁吁的说道:“我不放心姑娘,不跟着不跟着出来,我在家里也待不住。”
张氏在屋里刚听完石壮家的话,就听在院门口玩耍的小丫头进来禀道:“二奶奶,二姑娘来了,如今正喘着气在院门口。”
张氏跟石壮家的听后,赶紧出来,见姚秋莹满头大汗的模样,便关心道:“这是怎么了?”又拿了新帕子为姚秋莹擦拭道:“大热天的跑成这样,难道就不怕中暑不成。”
张氏看着姚秋莹身后的喜鹊,说道:“你也跟着二姑娘混闹,也不知看着点儿姑娘,若中暑了可怎么办?”
姚秋莹见喜鹊替自己受了训,忙对张氏道:“与喜鹊不想干,是我急着来找二哥哥,才跑的满头是汗的。”
张氏笑牵着姚秋莹的手往院里走道:“即便找你二哥哥也得等你身上的汗消了才行,还是跟我进屋坐一会儿。”
姚秋莹跟着张氏走了几步,随后停下脚步问道:“二嫂子,二哥哥今儿可在家中?”从唐氏院里回来,姚秋莹先走的并不知道姚世功是否还在家中。
张氏因姚世功的吩咐,见姚秋莹如此问,便不知该怎么回答,慌张间就去看石壮家的,然而还未等石壮家的开口,就听姚秋莹说道:“二哥哥一定是在书房,我去找他,喜鹊你现在二嫂子这里坐一会儿。”
张氏见姚秋莹跑了,然而心里却担心姚世功会因此而怪罪她,便将喜鹊忘在了脑后,而石壮家的见张氏径自回屋去了,便笑着对喜鹊道:“喜鹊姑娘快进屋歇歇,喝杯温水消消暑气。”
喜鹊也不在意张氏的无视,笑着对石壮家的道谢:“多谢高妈妈”石壮家的听到喜鹊的称呼,不由浑身激灵一下,因自随着张氏嫁进姚家,张氏在人前是一直都叫高妈妈为石壮家的,而喜鹊却将她的娘家姓氏直接喊了出来。
想到此,高妈妈更加殷勤的陪着喜鹊进了二房,并让小丫头斟茶递水。
姚秋莹提着裙摆来到姚世功的书房,见屋门紧闭,但窗扇却开着,便先来到书房门口敲门。
书房内的姚世功虽然眼睛在看着书,但心思却不知飘到了哪里?听到有人敲门,误以为是张氏,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不是说过,若有人来找,就说我出门会友去……”
话还未说完,就见姚秋莹半个身子从开着的窗扇中伸进来,笑道:“我就知道二哥哥定是在书房,还不赶紧给我开门。”
姚世功见是姚秋莹便笑着无奈的起身将屋门打开道:“你怎么来了?”他可不认为她是来张氏的。
姚秋莹进屋后便径自转到书案后的官帽椅上坐下,直接说道:“二哥哥还不如实说来,是不是李姐姐家派人来了?”
姚世功将屋门关上后坐下反问道:“青天白日的你怎做起梦来了?李家派人来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姚秋莹见姚世功不说实话,便转了几圈心思突然说道:“李姐姐她们一家是不是就要被押解进京了。”这话是姚秋芸为了诈姚世功的话而临时根据自己做的梦编的。
“你是从何处知道的?”姚世功在说完后,见姚秋莹一脸震惊的模样,便知道自己是被她骗了。
姚世功不想让妹妹担心,便说道:“李家的事情父亲跟我自有打算,你还是回到绣楼绣绣帕子,做做针线女红要紧,再不然就跟着三妹妹,四妹妹坐坐秋千,玩玩羊拐,别在想这些事情了,这些都跟你们闺阁姑娘无关。”
姚秋莹知道姚世功是不想告诉自己实情,也不想让自己跟着他们担心,便起身乖巧的答应一声,给他行礼后便离开了书房。
喜鹊跟在姚秋莹身后慢慢走着,喜鹊见姚秋莹还是闷闷不乐的便问道:“姑娘既然已经找了二爷,那为何不将事情问明白?也省的姑娘在这胡思乱想的。”
“你不懂,只要是二哥哥不想说的,你再怎么问他都不会说的。”姚秋莹提着裙摆来到凉亭,在思索片刻后,将喜鹊叫过来,又对她耳语一番后说道:“好喜鹊,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喜鹊听到姚秋莹所说的话后,不由皱着脸,哭唧唧的说道:“姑娘你会害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