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与今离》暮色千寻

3、第一章002.世间光灭②

　　“江霖，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记得你最初的模样，与其说是记得，不如说是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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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十月末高一文理分班的第一天，颜尽离自己抱着一摞书打算往新的班级搬，刚要出门就被同班的一个男生拦住了路，他伸手作势要帮她搬：“哎！颜尽离，我帮你吧！”
　　颜尽离不着痕迹地避开男生的手，轻笑着礼貌回绝：“谢谢，我自己可以。”语罢不等男生作出反应她就先一步踏出班级离开了。
　　这时走过来另一个男孩，将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调侃道：“又被拒了？听我一句劝，换个目标吧，这个不好追！”
　　男生甩开他的手臂：“少管闲事！”
　　尽离高中时结识的好友赵然然哭得很难过，她刚交的男朋友帮她把书搬到新的班级，因为老师马上就要来了他也不好安慰，赵然然只好抱住颜尽离的手臂，哽咽地说着什么。
　　颜尽离轻轻拍着好友的后背，她并不说话，因为她知道一旦开口去安慰，眼眶里的泪水就忍不住了。
　　鼻子很酸，她不想哭。
　　老师进来了，个子不高，很瘦，戴眼镜，是标准的高中女班主任模样。她重新安排了座位，讲完话后给了同学们相互自由认识的时间。
　　颜尽离将书放在新位置的桌面上，将它们摞好一一放进书桌里面，自己坐第四排靠窗，同桌是一个微胖的女孩，看起来是个自来熟。
　　“嘿，你叫什么啊！”…“你呢？”…“哦哦三中的啊。”
　　同桌的声音很大，和四周的同学不知道在聊着什么。尽离很安静，只自顾自地整理着课本，不参与她们的话题。
　　直到她听到那个从自己前面传来的男声。
　　“江霖。”
　　颜尽离的动作顿了一下，是个很好听的男孩子声音，说不上多有磁性，但就是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再接着听第二句第三句。
　　“江霖！？第一小学的？”是同桌咋呼的惊讶声。
　　“是啊。”
　　颜尽离这才真正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前桌，她愣住。
　　男孩侧着脸，正在回答尽离同桌的问题，棱角分明的下颌，挺直的鼻梁，皮肤很好，眼尾有着好看的弧度，说不上多么惊艳但就只是一眼就足以让人移不开目光。
　　似乎是感觉到了颜尽离的视线，江霖突然转过了头看向了她。没什么情绪的眼神，但看着人时却有着夺目的光芒，那是一双极为漂亮的桃花眼。
　　五官并不俊朗,也没太多的男子气概,反而和女孩子一样清秀,秀气中带有几分英气。
　　五官没有多立体,是典型的东方面孔,他的眼睛很好看,是单眼皮,眼尾挑起的弧度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很像桃花瓣，眼尾微微上勾。睁大时会出现一道明显的眼皮褶皱,煞是好看。
　　星眸。俊秀。干净。出众。
　　这是颜尽离见到江霖的第一印象。
　　“江霖？”颜尽离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他依旧淡淡地回答，转回了头。
　　对话结束。
　　这是他们第一次遇见彼此。没有任何特别的邂逅。
　　就只是一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初识。
　　不够美好，足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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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班后的第一天放学。
　　颜尽离收拾好东西，背上自己的黑色简约书包，在班里同学都蜂窝一般挤出门后再慢慢走出去，她不喜欢人群拥挤，为此宁愿走得慢一些。
　　走在暮色将至的道路上，今年十月末尾的北方刚刚下过一场小雪，有些冷。颜尽离把手缩进红外套的袖子里面，家离学校有五站地的距离，她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不坐公交是因为她刚刚错过了一辆，车上几乎全是拥挤的学生与刚下班的成年人。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果断选择了先走，看看能不能有好运气碰到一个人少的公交车在走到下一个站点时。
　　天色渐黑，尽离停住了脚步，目光注视着远方。
　　她在看天边即将落下的太阳，伸出五指，朝着最后一缕光芒，她握拳，紧紧的，直到最后一线阳光也坠落下去消失不见。
　　她抬脚，继续走，对着空气哈了一口气，看着雾气逐渐消散，轻笑着摇头，嘴角满是苦涩，眸里尽是不舍。
　　留不住暮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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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意外的，她徒步走回了家，一路都没能赶得上车。敲门，垂下的手指尖冻得有些发红，微凉。开门的是一个卷曲短发的中年女人，一双精明的丹凤眼，唇边带笑：“回来了！”
　　这是颜尽离的母亲，徐雨薇。
　　准确的说，是后母。
　　颜尽离点点头没说话，关上门换鞋子，目光看向餐厅，一对父女说说笑笑吃得正香。
　　那是她的父亲颜岩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颜晗予。
　　她放下书包落坐，后母坐在她旁边，笑得很温和：“你妹妹说想吃面条，就煮了面条。”
　　颜尽离的眼睛轻扫过那两人，碗里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一看就是已经开吃很久了，她垂眸收回目光，自己夹了面条不做声地吃着。
　　没人知道她不喜欢吃面条，也没人问过她是否喜欢。
　　“姐！你们文理分班了吗！”颜晗予突然问了她一句，满脸期待。
　　“嗯分了。”
　　“我们也是唉！你选文选理啊？”
　　“文。”
　　“文？”后母诧异的声音传来，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被尽离细心地察觉到，“文以后能走什么专业啊？不如学理，理以后好找工作有前途！你看你妹妹就选的理！”
　　“我喜欢文。”颜尽离拿起碗筷去自己清洗，不轻不重地丢这么下一句。
　　洗得飞快，她把碗筷放回原位，就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尽量避免再讨论这种话题。关上卧室门后，她清晰地听到后母的话从门后响起：“颜岩，你看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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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点半，写完作业，反锁卧室门。颜尽离长长舒了一口气，似乎终于卸下了所有负担一般。她将被子叠好铺到窗台上，然后坐到上去，打开窗户，让夜风吹透自己身体的每一寸。
　　月光清透，是一个难得的干净月夜，她靠坐在窗台上，目光投放到夜空之中。
　　银色的月光投射到她的卧室，将她的影子倒印在地板上，黑暗明灭中带着一种不属于这尘世的纯净。
　　她的窗户上没按窗帘，她不喜欢那个东西，她喜欢让月光与阳光照射进来的感觉。
　　因为那些光是自由与向往，
　　是她在这世间人群中所感受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