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与今离》暮色千寻

4、第一章003.世间光灭③

　　“江霖……”
　　模糊之间，颜尽离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有光照进来。
　　“醒了？”尚千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尽离转过头看到尚千正趴在床边看着自己，脸上有些许的疲惫，“尚千？”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尚千依然没有问昨天的事情，她怕她一提起来尽离会再次承受不了。
　　“尚千。”尽离轻轻抬手抓住了起身的尚千，声音沙哑。
　　“江霖是不是死了……”
　　尚千身子僵住，喉咙一紧，反手握住了尽离冰凉的手指，蹲下身来注视着无助又迷茫的颜尽离，眼眶红起来，她忍住涌出泪水的冲动，轻声道：“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尽管说吧。”
　　“是不是啊…你说话呀……”尽离倔强地问着，紧抓着尚千的手不放。
　　尚千知道她这是刚睡醒，大脑意识还不太清楚，加上可能受了点刺激，思维有些混乱，尚千不敢说这些事，只好摸着尽离的头，哄着她：“你先睡会，我去给你做饭…”
　　尽离也许是真的太累了，她抓了尚千一会后就乖乖把手松开了，尚千离开卧室轻声关上门。
　　颜尽离缓缓闭上了眼睛，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从右眼划过鼻梁落入左眼，掉在枕头上。
　　—
　　尚千饭做到一半时，听到卧室的门响，颜尽离披散着头发出来了，尚千把散下来的短发别到耳后，强迫自己平静地跟她对话：“一会就好了等下。”
　　颜尽离没吱声，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屋子里很静，只有“哗哗”的倒水声和切菜声。半晌，颜尽离喝完了桌上的水，安静地开口：“江霖昨天出车祸了。”
　　尚千切菜的手一顿，差点切到手指，她目光微闪，默契地等待着颜尽离接着说下去。
　　“我在场。还有颜晗予。”
　　这下尚千是彻底切不下去了，她把西红柿放在盘子里，手摆弄着鸡蛋，似乎想问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
　　“到医院抢救无效，是当场死亡。”
　　尚千停下动作望向身后的尽离，眼神是说不清的复杂。
　　颜尽离说到这里情绪依然很平静，她又倒了杯水，握住杯子，水面在微微发颤起伏，她将杯子放下，双手交叉揉搓，尚千可以看出来她在掩饰自己的不安。
　　“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是我害死了他…是我…”
　　她又开始魔怔般地重复话语，她双手抱头用力地乱揉着自己的头发，语调忽地提高。尚千赶忙冲过去抓住颜尽离的双手，呵斥住她：“尽离！尽离！你听我说！”
　　颜尽离红着眼睛与尚千对视，她想说的有太多她想一五一十地将过程叙述下来可她办不到。她满脑子都是江霖倒在地上鲜血漫地的那一幕还有在医院白布盖过头的那一刻。
　　她觉得她的世界从那一瞬间开始，就黑暗了，所有的光亮都消失掉了。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一切像是慢镜头，她被人撕扯着，推搡着，摔倒了，都感觉不到了。
　　“尽离，我知道这个时候安慰你没有用，可是你明白的死了就是死了，你可以崩溃可以绝望可以发泄，可是过了这个坎，你就要振作起来，你懂吗？”
　　尽离麻木地看着尚千，声音颤抖：“我昨晚梦到他了，是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尚千……我…我……”她垂着头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哭了一会，尚千才告诉颜尽离，岑与给她打电话了。
　　尽离找到手机一看真的有很多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是岑与的，还有不少是丁七柒和顾嘉遇的，她看了半天然后回了丁七柒的电话。
　　“尽离！？”
　　“嗯，是我。”她猜的到一定是打过来问江霖的事。
　　“江霖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你要不出来喝两杯？”电话那头的女声带着试探与小心翼翼。
　　尽离垂眸看了桌面几秒，摇了摇头又说：“算了，我没事。”双方都沉默了半天，尽离正要挂电话丁七柒忽然说道：“尽离，江霖的葬礼定在这周日，在H市唯一的那个教堂。”
　　有泪水砸在茶几上，接连不断。
　　“好，我知道了。”
　　“要去吗？”尚千问。
　　尽离挂了电话，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有几分凄美的苍凉，她看着亮着的屏幕上联系人中江霖的名字，双手捂住脸笑得越发大声，笑中夹杂着哭喊，一声一声几乎要把听到的人都扯进她的绝望之中。
　　尚千心疼地看着她崩溃地又笑又哭，自己心里一下一下地揪着痛，她别过脸去不让尽离看到她眼眶里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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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得多了人的大脑真的会不清醒，尽离哭着醒醒了又哭整个人颓废又麻木，时而平静沉默时而崩溃痛哭，尚千一点忙都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
　　短短的一天一夜整个人就瘦了一圈，脸上已经可以看到颧骨了，双眼布满血丝每次眨眼都磨得很痛，嘴唇干裂起皮，吃不下一点东西，除了哭就是睡或者发愣。
　　尚千真的很怕她这样下去人会废，一直尝试让她转移注意力，可效果都不太可观。
　　顾嘉遇的电话是尚千接的，她告诉了他尽离没事。
　　岑与的电话已经是第六遍打过来了，可颜尽离不接也不理，任由手机响着。尚千劝她接一下让那人放心，尽离只是摇头。
　　尚千拿着她的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狠了狠心划了接听然后把手机放到尽离手边就走开了。
　　“颜尽离。”电话里是一个成熟的磁性男声。
　　房间极静，尚千可以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的尚千猛地振了下，漂亮的眼睛里满是难言的苦涩。
　　曾几何时这声音的主人也这样叫过“尚千”这两个字啊。
　　颜尽离愣了愣，目光移到手机上，犹豫了会还是拿了起来，轻轻“喂”了一声。
　　岑与的声音似乎很紧张但他又在克制自己的担忧：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在朋友家。”
　　“你在哪里。”他并不理会她的拒绝。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了。”说完她就把手机关机了，整个人缩到了被窝里。
　　她不会看到门口的尚千双眼微红地望着她的手机，眼里是说不尽的沉痛。
　　岑与和尚千这两个人的名字连在一起，是多久之前了？
　　久到尚千都快忘了，那段她这一生最重要的时光。
　　痛苦与快乐。
　　全部都是和一个男孩有关，那个男孩叫岑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