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谍影》温璟

14、第十四章

　　春生直到走出王崇海府上的门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几乎要雀跃起来。然而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先回了府。等晚上换了一身不打眼的藏青竹布长衫，趁着夜色出了门。
　　一路上因避着人，并不敢打灯笼，只贴着墙借着月色匆匆往城北赶去。直到见了一座不起眼的宅子，门环上系了一条破布带子，便绕去了宅子后墙，将抄录好的资料从院子墙底狗洞塞了进去。

　　转眼已是八月，整日里蝉鸣声声，酷暑难耐，春生索性躲懒，窝在府里躲日头，但方北洋因着对于春生心怀愧疚，有意弥补，便总往于府跑。
　　这天，方北洋又上门来，春生懒得应付，索性办了两把躺椅在树荫下，二人靠在躺椅上，摇着扇子，有一搭儿没一打儿地闲聊。
　　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春生将要昏昏欲睡时，听得方北洋说了一句：“春生，春生……好名字啊。”
　　于春生眼睛半闭着，随口问了一句：“少帅为何如此说？”
　　“人如其名，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
　　方北洋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往下说。春生也不追问，闭着眼睛睡了。
　　方北洋仍慢慢摇着扇子，心里想着于春生。于春生这个人啊，表面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实际上骨子里挺犟，外柔内刚，如果惹了他——想想前几次呛自己的那几句话。方北洋有种感觉：于春生这个人，如果是敌人，就要一击毙命。没有一击毙命的话，无论多大的困难，他都能再站起来，春风吹又生。

　　（八月中旬）
　　方北洋常来，于春生也习惯了。因着他来的太勤快，于春生甚至在后花园也给方北洋常备了一把躺椅。一来二去的，于春生知道了方北洋也爱喝碧螺春，下棋一般，嫌长袍麻烦总爱穿军装，来于府时最爱树下的躺椅。方北洋不来时，于春生也常常歪在躺椅上等他。
　　一日，方北洋没来，春生在躺椅上窝到傍晚，才把书一收，站起来悠悠回房。走到门前时，却听到里面两个下人说：“咱们于老板那又是在等方少帅了吧。”“我看着于老板若真跟了方少帅，倒比王少帅好。”“只怕咱们于老板也有心呢，不然常在那树下等着。”几句话说得春生愣在了原地，悠悠半天没回神儿。
　　等那两个下人打扫完一出门，看到站在门前的于春生，吓了一跳。再想想自己刚刚说的话，可不是明摆着编排于老板，便纷纷吓白了脸。于春生盯着两人看了半晌，只淡淡说了一句：“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便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