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谍影》温璟

12、第十二章

　　自从那天从王崇海府上出来，王崇海派人请了春生几次，春生有叫必到，王崇海也果真没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情。只是把这北平有名的角儿收在身边，王崇海心里也十分得意，大大小小的宴会也常带着春生。不久，北平权贵都知道于老板跟了王崇海，有叹可惜的，也有说一句戏子就这德行的。陆衍一贯看不得王崇海的做派，直恨得牙痒痒，只是也不敢与手里有兵的王崇海明面作对，十分郁闷。张五则是觉得都是自己生辰宴，才有了后来这一堆事儿，感觉十分对不起于春生，只是愧疚不好意思登门，托陆衍送了几份重礼来。
　　因着王崇海心里觉着于春生迟早是自己的人，又不是哪里塞进来的来路不明的人，行事多不避着春生。不过半月，便被于春生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出来那份资料确实是在他这儿，便对王崇海更多了几分殷勤，让王崇海十分受用。

　　这天，时隔一个多月，方北洋再次派人来请，春生推说没空不见。谁知送信的人走了一个小时，方北洋竟亲自上门来了。春生只得把人请进大厅，等方北洋坐下，春生便开口道：“少帅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不等方北洋开口，又说：“少帅说的事情，我答应了，必然会办到的，少帅不用来监工，也不必费心思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方北洋听着于春生嘲讽，并不开口。走于春生这步棋确实有不得已的理由，只是——他之前也从未想过于春生的艰难处境。他知道戏子地位低贱处境艰难，但他心里，于春生是名动京城的角儿，一贯光风霁月，吃食衣物无一不讲究。那天春生质问他时，他也只觉得对与春生来说，这不过是费些心思的事情罢了。
　　然而，这世上，有人行事君子 ，但也有王崇海这样行事霸道无法无天的，于春生那日酒楼的狼狈模样仿佛在方北洋脸上扇了一巴掌，只觉得自己把这样一个无辜的人拖下水——只是，即使事先知道，这步棋也得走，因此愧疚更甚。
　　于春生见他不说话，也觉得没趣儿，便只低头喝茶。方北洋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那日听大夫说，于老板身子似乎不大好。恰巧我得了一株野山参，想着于老板大约用得着，便送过来了。”
　　于春生见他这样，反而不好一味为难——方北洋觉得利用了自己，可实际上是自己借着方北洋的安排才到了王崇海身边。犹豫了半天，看方北洋的闷木头样儿，只得自己先开口缓解：“两个月来，与少帅也算投缘。”说到这里，春生又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可不是投缘嘛，为了接近自己，棋谱茶叶戏曲只怕研究了不少。

　　（七月下旬）

　　于春生一来二去地，也摸清了资料大概就在王崇海的书房，只是王崇海从来没让他单独在书房待过，正急着难以得手。偏偏很快，机会就来了。这天二人在书房下棋时，警务兵匆匆进来趴在王崇海耳边说了什么，似乎是件棘手的事情，王崇海当即便站起来同警务兵出去了。春生捏着棋子的手一顿——这是难得的好机会，虽然有些冒险，但错过了这次，下次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于春生走到书房门前扫了几眼，见守在书房门口的警务兵确实跟着王崇海走了，便不再犹豫。走到书柜前朝着王崇海平日里放文件的地方翻。也是王崇海从不觉得书房能混进内奸，那份资料竟然就明晃晃地放在抽屉里。春生一时间感觉嘴里发干——这份资料太重要了，为了它筹谋了半年有余，从方北洋身边换到王崇海身边，今日终于要拿到手了。

　　拿出资料翻了翻，春生原本的兴奋散了一半，抖着的手也不抖了——足足十几页！自己记性不错，原本是想着看一遍回去默写下来，只是没想到竟有十几页之多。现在抄录的话没有纸笔，也怕时间来不及，可强记的话必定记不全，实在不甘心。

　　就在纠结的时候，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来不及纠结了。春生慌忙把一堆资料恢复原样，把抽屉一合，疾步走到棋盘前，还没坐好，王崇海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