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何处？黄沙埋义骨》相无藏

18、第十八章（又是想不出来的章节名）

　　第18章
　　黑白无常方才听冥王讲这少魔君此番是为了救一位友人，不惜涉险，不禁对他心生敬佩，愿助其一臂之力。
　　不多时，三人便到了恶灵谷，立身于谷口。恶灵谷是一块巨大的碗型低地，须从谷口而下，才能真正进入谷中。范无咎道：“下去便是恶灵谷，谷中恶灵聚众，险象环生。少魔君为救好友，甘愿以身犯险，我等敬佩。只是谷内形势险峻，入谷后还需见机行事。”
　　芫华恭敬答道：“有劳二位无常将军。”
　　话毕，三人转瞬之间便下到谷中。举目而望，四周皆为荒土怪石，地上寸草未生，萧索而森然。
　　向前行进不久，芫华便觉出一股异样的气息充斥周身。
　　谢必安侧头提醒道：“小心。”说完，他手中一动，一把长剑凭空而出。剑身寒光凛冽，剑柄由白铁制成，色白通透，纹刻四枚小字：一见生财。
　　范无咎手中也持了兵器，同是长剑。剑身和谢必安手中的别无二致，剑柄却是乌黑色的玄铁锻造而成，其上也刻有四枚小字：天下太平。
　　三人都已明显感觉到恶灵的气息正在逼近。
　　芫华长袖一挥，掌中当即多了一条长鞭。长鞭通体乌黑发亮，并非钢铁所制，而是用混沌之骨所造。混沌乃上古凶兽，生而无眼耳口鼻。
　　数万年前，混沌凿七窍，每日凿一窍，七日便暴毙而亡。混沌死后，魔族用其脊骨锻造出一条骨鞭，威力巨大，有摧枯拉朽之势，所向披靡。
　　骨鞭原本是前任魔君所用兵器，两千年前魔君死于神魔之战，其子解蠡继位后将骨鞭一同供于王冢，直到芫华降世。解蠡对芫华寄予了厚望，让他自小学习使用骨鞭，就是盼望有朝一日，他能用手中的骨鞭，助魔族一雪前耻。
　　那恶灵的气息愈发浓郁，芫华脚下亦变得愈发警惕。
　　突然之间，一团浑厚而力量强大的黑雾径直向他袭来，他敏捷地侧身一避，手中的骨鞭早已落到那黑雾中，黑雾即刻散作数团轻烟，消融于空中。再看黑白无常那边，已经有数团和方才一样的黑雾萦绕于他们四周，黑白二道身影举剑刺向黑雾，迅如疾风。黑雾散去，却并未消失，不久，被剑刺散的黑雾又聚拢在一处。
　　芫华边挥动骨鞭边问道：“怎会如此？”
　　范无咎忙着同恶灵相搏，顾不上答话。谢必安手下动作不减，答道：“幽冥之中，尚无人能将恶灵彻底消灭。正因此，才将它们囚于此处。”
　　黑白无常的剑都不能将其消灭的东西，自己的骨鞭却可以。芫华不禁将手中的骨鞭捏得更紧了几分，他侧身一个箭步到了黑白无常近前，骨鞭一甩，他们身边的几团黑雾马上消失在空中。
　　三人背向而立，范无咎这才好好喘了一口气，道：“少魔君的这条鞭子，果真是混沌之骨，难怪能驱灭这些恶灵。”
　　黑雾便是恶灵之形容，来势汹汹。若是平日遇到一些这样的恶灵，完全不足为惧。然而恶灵谷内，恶灵数不胜数，就是芫华能斩杀之，只怕还没斩杀殆尽，他就已经累得身心俱疲了。
　　源源不断的恶灵朝他们袭来，两把剑和一条骨鞭，收放迅疾，形如闪电，一刻也不得停歇。虽然黑白无常的剑不能似骨鞭那般神通广大，但足以拖延一点时间。
　　无数恶灵已经在芫华的骨鞭下灰飞烟灭。然而，从四下聚来的恶灵越来越多，如此下去，最后就算拿到寒玉，也怕那位重伤的姑娘等不到了。芫华打定主意，朝黑白无常道：“无常将军可知寒玉具体位于何处？”
　　范无咎道：“再往前二里，有一道乱石阵，寒玉就在其中最大的那块巨石之顶。”
　　芫华道：“我以骨鞭开路，掩护二位到乱世阵，二位替我取下寒玉，如何？”
　　范无咎望了一眼谢必安，后者微微颔首，他便道：“如今之计，只能这么办了。”
　　芫华将骨鞭环围于黑白无常身周，猛地朝外一抽，他们身旁的恶灵纷纷朝四下散开消失。
　　黑白无常径直朝乱世阵飞去，芫华一直护在他们身旁，蹑影追风。长长的骨鞭犹如一条蓄势待发的蛇，一有恶灵靠近，便快准狠地咬了上去。
　　不多时，黑白无常便到了巨石之顶，用灵息将紧紧嵌在石身中的寒玉取了出来。见寒玉顺利被取出，芫华如释重负，此时他脸上露出一丝倦色，手中骨鞭抽出的力量也小了一些。原来，他在强撑着驱动骨鞭。
　　返程时，三人又是一同对抗恶灵，费了些时间，终于是有惊无险，平安回到了先前的谷口。
　　黑白无常同时收起剑。范无咎伸出右手，一块冰晶似的润玉出现在掌内，他将此物递给芫华，道：“冥王之令，这块寒玉，赠与少魔君救友人一命。”
　　芫华收回骨鞭，用双手恭敬地接过寒玉，道：“今日之恩，芫华没齿难忘！”
　　谢必安在一旁道：“事不宜迟，少魔君请便！”
　　芫华拱手一拜，便转身离去。
　　待他回到无量世中，已过去近三个时辰。
　　在芫华母亲的照看下，阿觅的处境还不算太坏。只是，体外的寒冰远不足以抵御由五脏六腑内散出的炎毒。她一直陷于昏迷之中，受烁石流金之苦。
　　揽月居后方，有一片偌大的药园，园中生长了许多药草，有寻常草药，亦不乏多种珍稀药材。如青云芝、黄雚、佛手参、五裂黄连、植楮……当初青眉嫁入无量世，狐王将族内存有的各类名贵草药种子给她做了嫁妆，希望她继续秉承灵狐行医济世的使命。
　　青眉从药园采了解炎毒的配药。将草药洗净，晒干，入瓮煎药汁。若芫华不能及时带回寒玉，只能先设法为那姑娘续上生机。
　　好在芫华及时赶回了无量世，一厘寒玉，磨成粉末，置于瓮中，与配药同煮。青眉叮嘱芫华，药已煎过一个时辰，放入寒玉粉末之后，须再煎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最为关键。火候不宜过小，过小则寒玉之用无法发挥。也不宜过猛，过猛则令寒玉失效，只能是刚刚好的七分火势。这刚刚好的七分，全在煎药人的把握，片刻不能离开炉前。芫华道：“儿守在此处，寸步不离。”青眉道：“我去看看那位姑娘，”仿佛想起了什么，又问：“她叫什么名字？”
　　芫华摇了摇头，道：“两次萍水相逢，还未来得及问。”青眉笑而不语，便向房内去了。
　　芫华用术法确保火候恰好在七分，一个时辰后，药汁煎成，他端着药碗到了阿觅床前。阿觅双目紧闭，虽有寒冰护体，额前依然不停有汗沁出，她眉间紧蹙，脸色通红，嘴唇干裂。青眉坐在床边察看情况，如今毒已侵入内脏，却还未入骨，服下解药，再好生调休半月，即可痊愈。她起身对芫华道：“汤药需悉数服下，便无大碍。”说罢拂袖将围在阿觅周边的冰退下。
　　芫华仔细给阿觅喂药，这才得以端详她的模样。这一端详，愈觉得此人好生眼熟。不过是上回有过一面之缘，为何会有这种似乎来源已久的熟悉之感？
　　“莫非，你我早已相识？”芫华看着她的脸，心内默念。待他把药全部喂她喝下，那张小脸上的红热逐渐退下去了一些，他便起身轻步退出房间。
　　青眉正在院中伺弄药草，见芫华出来，便问：“那位姑娘如何了？”
　　芫华道：“回母亲，她喝了这药，热势逐渐褪去了。”
　　青眉会心一笑，试探道：“这姑娘我虽是初见，却不知为何，心里对她欢喜得很。我儿意下如何？”
　　闻此，芫华微怔，他心知母亲的意思，这是在问他对她的心意，只道：“我两次遇见这位姑娘，都是在她受伤昏迷之时。母亲从小就教导儿子，不可见死不救。我这次救她，正是谨遵母亲教导的缘故。”
　　青眉不禁暗自叹气，她这傻儿子难道还没开窍？躺在揽月居内的姑娘既不是家人亲朋，亦不是知己好友，他却这般煞费苦心到幽冥去求寒玉，不就是对她生了情意吗！
　　芫华早就到了成婚的年纪，妖魔两界，对他芳心暗许的小姐数不胜数，甚至还有胆大的托中间人上门来牵线搭桥。解蠡和青眉都认为早些成家好，但芫华却不以为然，他在父母面前只说年纪尚小，男儿应当志存高远，不应为儿女情长所困。解蠡被他这么一说，还真信了，不禁有些自鸣得意，不愧是他解蠡的儿子！青眉却明白，他这是还没遇到心上人罢了，故意用来搪塞的托辞。
　　芫华平日里的作风颇为不羁，他亦时不时出入烟花柳巷，庸脂俗粉见过不少，这男女之事他虽不算精通，却也早知个中滋味。他性情温和，对那些流落风尘的姑娘们一视同仁，客客气气，以礼相待。该打点的时候出手颇为大方，姑娘们爱他爱得要命，不光光爱他的大方，更爱他的人品和他的身子。但芫华同她们的交情，都是点到为止，无非买个乐子，你情我愿，毋需像知交那般用心。
　　若真要论起令他心属之人，还不曾出现。
　　只是经母亲这么一点问，他嘴上虽说救她并非是对她有意。然而，果真如此吗？他初次见她，为自己手下魔兵所伤，倒真的是未多想其它，垂手相救而已。这第二次，自己见她被夔牛重伤，除了母亲一直以来对他的教导之外，他私心里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情绪。前后两次相遇，她都身处危险之中，令他产生了强烈的保护欲望。九重天上，当他抱起她的刹那，就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击中。他突然生出一种护她周全，让她再也不受任何伤害的想法。这种感觉，难道就是所谓的“钟意”？
　　芫华未曾钟意过谁，自然不知“钟意”是何感受。他在这方面的心思，就连他自己，也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