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的是》施迦

5、没口袋的叮当

　　齐宇断断续续的呓语打断了陆亦鸣的回忆，他换了张新的退烧贴给床里的人贴上，俯下身张开双臂搂抱住呓语的小孩儿拍着背哄道，鸣叔，知道了。怀里的小孩儿慢慢安静了下来，他把安静了的小孩儿放回床里，轻吻了一下小孩儿锁紧的眉心。拿过一本《山海经》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里翻看。

　　凌晨三点半，陆亦鸣按了按睛明穴从沙发里起身，拿起手边的耳温枪。再测一次小孩儿的体温，37.5°烧已经退了。用酒精再擦了一遍小孩儿的手心脚心后从储物柜里找了穿新的被子上床躺下。

　　客厅里，齐宇盘腿坐在沙发上，正津津有味的看第N+1遍哆啦A梦的动画片。嘴里还时不时念叨动画片里的台词。主卧床里的陆亦鸣，半醒半梦间用手捞了一把旁边的人。只摸到冷了很久的空床单，用手按着太阳穴慢慢坐起来，穿上拖鞋。转着脖子往客厅里走。齐宇咯吱咯吱的笑声从客厅里传了出来。

　　“咦，鸣叔，你醒了？”齐宇调小了电视音量抬头笑着看他。

　　他点点头，转身往浴室里走。齐宇从背后小跑着过来，双臂环抱住了他的腰，柔软的发顶蹭着他后颈窝。

　　“鸣叔，胃还疼吗？”

　　“不，不去学校？”

　　“校庆放假一天”

　　后颈窝上贴着的发丝换成了微凉的软唇贴上，他点点头，拖着身后的小尾巴往浴室里走。

　　“为什么只看蓝色机器猫？”陆亦鸣取过洗漱柜上的剃须泡沫，齐宇松开了环在他腰上的手，接过他手里的剃须泡沫。

　　“我来”齐宇摇摇手里的剃须泡沫瓶，又挤了些在手心，把手心的泡沫均匀地抹在他的下巴上。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形状说，鸣叔是圣诞老人。抬手拿过剃刀架上的刮胡刀，左手端着他下巴，右手顺着下颌线往上刮。

　　“第一个书包是它，鸣叔给的。不知道它叫什么，后来知道蓝色的胖猫叫哆啦A梦。”齐宇拿着沾满泡沫的刮胡刀，往水里涮了涮，“鸣叔，想当有口袋的叮当，还是没口袋的大雄？”

　　“。。。。大雄？”陆亦鸣仰着脖子从浴室镜里看，侧着头蹙着眉努着嘴给他刮胡子的齐宇。

　　“好啦，就是他的主人。”齐宇拿过湿毛巾敷在他下巴上，轻咬了口他扬起脖子凸出的喉结。

　　陆亦鸣按着毛巾抬眼看齐宇笑的灿烂，挑眉开口道“你呢？”

　　“我想当没口袋的叮当。”齐宇转身重新从他背后贴上来，把下巴搁在他的后肩上，继续小尾巴似贴着他走动。

　　陆亦鸣拖着尾巴往衣帽间走，站在衣柜前挑衬衣。身后小尾巴随他来回走动，他拿了件丝质黑色衬衣，身后小尾巴从配饰台里取了对黑金袖口从后面递给他，小尾巴松开了放在他腰上的手，拿过他手里的黑色衬衣，往衬衣上别袖扣。他脱了身上的居家服，齐宇拿别好了袖扣的衬衣往他身上套，弯下腰，从下至上一颗颗扣上衬衣扣子。

　　陆亦鸣看着他发顶的发旋儿，开口道“为什么不是有口袋的叮当。”齐宇系扣子的手不停，抬头望着他。眼底含笑道“因为有口袋的叮当陪不了大雄一辈子，我想当个没口袋的就可以陪大雄一辈子了。”

　　“这是结局？有口袋的叮当死了？”

　　“没有，没有结局。作者没画完结局就去世了”齐宇系好最后一颗衬衣扣，转身拉开外套区的柜子挑外套。取了件深灰色的西装出来对着他晃了晃

　　“嗯，就这件。没有结局，你怎么会知道？”

　　“猜的，不是说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猜有口袋的叮当只是智力低下的大雄做的美梦。梦醒了，有口袋有超能力的叮当就没了，本就不是普通人的大雄适应不了这世界，也没了。所以我不想当有口袋有超能力的叮当，只当个普通没口袋的叮当这样就能陪普通的大雄一辈子。”

　　齐宇取过条领带抬着胳膊低着头在他脖子上系温莎结，他按住齐宇系领带的手。

　　齐宇抬头看他，一双黑如墨的眼瞳里盛满了他。

　　“小宇，办好王总的合同后。西郊别墅你找薛承志过户，之后你就住那里。这里不要再来，订完婚，萧楠会过来。”

　　齐宇抬着的手僵住半空中，咬着下唇点点头。

　　陆亦鸣接着系脖子上的温莎结，但却怎么都系不好。他烦躁地扯开反反复复系不好的领带，往旁边一掷，齐宇长呼一口气，抿着嘴走过来。接住他往地上掷的领带，往他脖子上套，骨节分明的手指熟练的系着温莎结。

　　齐宇微不可见的抖着手把领带结往上收。

　　哽着声音小心的问道“只要是鸣叔想要的，我都可以。萧小姐来了以后。。。还能。。再见到鸣叔的吧？”

　　偌大的衣帽间里，除了呼吸声在他头顶上起伏以外，再无其他声音来回答他的问题。

　　齐宇系好领带的手停在领带上，捏住领带末慢慢地收拢五指。小巧的喉结上下滑动，闷声开口道“新的护指套在厨房高柜的中间那格，如果还不习惯戴，放了创口贴在旁边。切伤手指的时候先冲水再贴上，不要不贴。不要空腹喝咖啡和酒对胃粘膜会有伤害，挑了不苦的养胃冲剂放在医药箱里，记得早晚一杯。冰箱冷藏室21一颗冰块为一包，数好包好了，拿出来就可以直接加。还有。。还有。。还有。。。”他像极一个不舍丈夫远行，在丈夫面前喋喋不休的念叨着嘱托关心的小妇人，生怕少了一字关心漏了一句嘱托。

　　说到最后除了一直重复还有，齐宇微颤着身体说不了其他的话，他着急的在脑子里搜寻还漏了什么，整个脑子像个闪雪花的破电视机，除了一片白再也不搜不出什么。

　　陆亦鸣蹙眉看他低头隆起的颈椎骨，手机响了起来。齐宇松了手上的领带，他拿过柜子上的手机，看了眼萧楠来电，他皱眉接了起来。

　　“亦鸣哥，伯母让我去老宅商量订婚宴的事情。你也回来吧，我一个人拿不定注意。”萧楠娇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传进了安静的衣帽间里。

　　陆亦鸣抬手松了松温莎结，冷淡的应了句好，萧楠又说了些关于订婚宴的琐事，陆亦鸣把听筒拿的离耳朵远了些，晃着身子往外走。

　　衣帽间里的齐宇，被萧楠的声音拉回了神。低着头拖着步子往书房里走。

　　客厅里陆亦鸣挂了萧楠的电话，迈着步子往书房走。抬手敲了两声门，不等里面的人回应。拧开门锁推门走了进去，坐在笔电前的齐宇有些意外的看向他，眼里一瞬既逝地闪过慌乱的光。他双手插西裤兜，踱着步子走了过去。

　　“小宇？”

　　“鸣叔，我在做教授给的新课题。以为你出门了，快中午了，要吃过饭再走吗？”齐宇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右手在陆亦鸣看不见的地方操作着鼠标关掉了正在浏览的网页。

　　“嗯，小宇，之后有需要的可以找薛特助。”

　　齐宇合上了笔电，从椅子里站立起来，绕过书桌走到他跟前，搂住他脖子用头顶蹭着他的颈窝。小声开口道“鸣叔，还是要我的吧？对吧，小宇听话”

　　“小宇，你很奇怪。”

　　齐宇停下来回蹭的脑袋，顿了顿抬头看着他笑着开口道“鸣叔，会一直记得我吗？我，小宇，齐宇”

　　陆亦鸣从那双印着他的黑色眼瞳里看到些从未没见到的情绪，他蹙眉皱了皱鼻子，疑惑的看着齐宇。

　　“小宇。。你怎么回事儿？”

　　齐宇耸耸肩，笑着吻了吻他的下巴，开口道“我去做饭了，粥可以吗？您胃炎喝粥比较好。”转身往外走。

　　他摇摇头看着齐宇单薄的背影，心里的疑惑团成了团萦着他。

　　厨房里，齐宇正在切番茄丁，红色的番茄汁流了一案板。陆亦鸣靠在他背后的冰箱上看他。

　　“为什么是先炒番茄，而不是鸡蛋？”

　　“这样炒出来的番茄蛋，有灵魂。”齐宇往烧好油的锅里下番茄，锅里瞬间刺啦啦的往外蹦油点儿。

　　陆亦鸣往后退了一步，拿起料理台打好的鸡蛋递给他，摇摇头跟着齐宇念了句，有灵魂。齐宇侧过头接鸡蛋，笑着往锅里倒鸡蛋，右手拿起旁边的糖勺往锅里加糖。

　　“为什么加糖？”

　　“鸣叔不是喜欢甜口的吗？”齐宇拿糖勺的手顿在半空中扭头看他。

　　“。。我上次告诉过你。这菜。。”陆亦鸣蹙眉看他，没接着说完下半句。

　　齐宇把糖勺放回罐子里，换了盐勺。往锅里加。陆亦鸣瞥了眼往锅里加盐的齐宇，转身出了厨房，拿出手机迈着步子去书房里打电话。

　　齐宇从粥锅里盛好两碗青菜瘦肉粥放进托盘里，端着装好的所有饭菜托盘小步走出了厨房。陆亦鸣打完电话从书房里出来，走到餐桌前坐下，看着齐宇两手抓着托盘边缘，眼睛盯紧了托盘里的盛满当当的粥，小心地迈着步子往餐桌边走。

　　陆亦鸣没有起身帮他，只是蹙眉看着他。最近齐宇一系列的反常行为都看在他眼里，刚才故意暗示说上次番茄炒蛋加错了糖，齐宇立马就换成了盐。其实上次根本没跟吃过番茄炒蛋。还有齐宇明明主动找到他说愿意不计代价的签下王总的合同，但是昨天他的眼里又满是绝望的伤心。。

　　“鸣叔，您尝尝。上次见她做青菜瘦肉粥的您吃了不少，我特意跟周阿姨学了来不知道像不像。”齐宇把青菜瘦肉粥往他面前推了推，双手合十的托着下巴看着他。

　　他拿起碗边的勺子，从碗里勺了一口抬手往嘴里送。齐宇忙站起来，按住他的手。往他勺子里的粥吹了吹，“没冒烟，但很烫。”

　　“小宇，为什么不想走？你已经长大了，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