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天下第一》阮凤青

50、第五十章

　　阮初一顶着一张老弱半残的脸，发出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男子迷茫半晌，“是……谁在说话？腹语吗？”
　　阮初一无语凝噎，正想说撕了这面具算了，她把头发往后梳理开。

　　昭月服饰先入为主，男子未多留意，而今注意力放在阮初一身上，看到那张脸。
　　男子骇然。
　　“虞涅？”

　　糟了，撞见一个认得原身的。
　　阮初一与慕容南对视一眼，乃传音道：
　　他阻止骗子行事，本性不坏，不可动杀机，打晕就跑。你先上，让我看看你这段时间练习的成果。

　　慕容南得了师傅之令，拿男子练手，“看招。”
　　“搞什么？真打啊？”
　　男子见阮初一不动手，只是慕容南单枪匹马，便卸了防备，下手的劲道少上许多。连黑布包都插回原位，只用赤手空拳和身法与慕容南交手。
　　慕容南不能下狠招，更不能使阴招，手段也收着一半，本来他就半桶水打不过人一桶水，三两招下来落了下乘。被男子制住。

　　男子功夫底子很扎实，气势浑厚，背着沉物，身法却比慕容南还略胜一筹。
　　阮初一面露欣赏之色，不忘指点徒弟：“别绷着，用飞钉。”
　　意思这人武功比慕容南高出一截，就算慕容放开打也不怕打伤了。

　　乌焉解羽钉还在阮初一处收着，取而暂代的是阮初一同款木质飞钉，楔形，小巧，随身可藏，随处可发，防不胜防。
　　胳膊被制住，慕容南仍能拈花手从袖腕拈出飞钉，往后刺击。

　　男子有些意外，“拈花手？你怎么会些姑娘家的招式？”

　　甭管招式是男的常用，还是女的常用。对付他这样刚猛的气，用阴柔的手段最是合适。
　　慕容南趁他轻敌，把《天问道法》流通于体内，鸿蒙之气顿起，周身的气流运转凝滞，飞钉与鸱龟曳衔结合于一处。
　　直线飞来的飞钉你能躲，那变速的拐弯飞钉呢？

　　男子不察，未曾料到能有这般招数，着实中了十八下飞钉，结结实实被扎成个刺猬。
　　但他内功护体，飞钉只有尖锐头刺入背部，内气外放，十八枚飞钉齐齐飞出，落在地上，带出的血渍还不如蚊子叮得多。
　　男子喟叹可惜，“想法不错，可惜功夫太差。”
　　他言语中的可惜不似作伪，并非反言讥讽，而是真心惋惜。倒让慕容南难堪之余，对其心性感到难得，顿失了争斗之意。
　　慕容南弓手，也愿承认：“技不如人，是我唐突了。”
　　男子爽朗笑道：“不打不相识，你这招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叫虞开，以后可以经常比试比试，共同有无，互相进取。”
　　与一群阴狠的、奸诈的、亦正亦邪的伪小人在一起相处久了，少有真磊落的。虞开给人以豁然开朗的清爽。

　　两人互换名字，慕容南问其年龄。
　　“虚长你两岁，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
　　慕容南家中独子，连弱虽有兄妹之谊，却碍着一些原因，并未亲近如真兄妹。
　　慕容南感慨：“若我真有你这一大哥，人生确少许多憾事。我父母尚在，私认兄长未免不妥，我来仙干埠寻母，若能巧遇，便由她作证，你我结为异姓兄弟。虞大哥，你家人可在仙干埠？”
　　虞开爽朗之下，眼底也有灰色，“家族遭歹人谋害，一夕惨死，我侥幸逃出。听闻昭月有族内兄弟幸存，才寻至此处。”
　　虞开惊疑地看向阮初一，忌惮之余，对慕容南道：“你怎会跟虞涅在一处？慕容，不论你们是亲疏远近，你要小心这个人。我虞家一脉，唯有他叛出国内，投效秦霸。威霸王鱼肉百姓，刑罚残酷，全没有一个国君的仁慈，他荒淫无度，让官员在各个国家搜刮美色，秦霸士兵为非作歹，无端连累了多少无辜家庭。”
　　“你也这么想？”
　　“天下有能之士，都该这么想。岂会被那小小利益牵动？别说百两黄金，就是封侯拜爵的荣耀，一想到是替威霸王作威作福得来的，侯冠爵服上都渗着血。”
　　虞开想到家族上下几千条人命，不禁闭目热泪，咬牙泣血，陈词难掩激动之色。

　　光天化日，他一袭黑衣，戴个斗笠，背个包袱，还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说起话来虽然一腔热血正义，却不接地气，扯些虚衔和夸大的词，什么天下、黄金、侯、爵的……
　　除非生活环境就是如此纸醉金迷，民生疾苦只听得、传得，却未亲眼见过。
　　仇恨不作假，但是心里也没想好要怎么做。

　　倒让阮初一想起了个人，狄明。
　　狄明还在客栈等着阮、慕二人。
　　“别在这傻站着了，我们回客栈聊吧，两位‘大侠’。”

　　虞开笑意顿收，将黑布散开，露出两截短棍，拼在一处，竟成了一杆长柄枪，枪头叼着枚血色红缨。
　　他右手持枪，丹田下沉，下盘虚蹲，看似沉于脚掌，爆发力都集中在脚尖。
　　“谁跟你是‘我们’？虞涅小老儿，受死吧。”

　　阮初一不屑解释，她看这小子也有点不爽。
　　她不过几年没去各大门派一挑群，就有这种学了几年、靠着天资侥幸比同龄人强些的家伙以为天下无敌了？
　　不给他两下子，真以为江湖好混。

　　霎时间天色暗沉，细沙飞尘卷着飘零的黄枫。
　　高手武斗，动天地之气，易东西之风，极容易引起天相。

　　“停。”
　　慕容南将烂得只剩下半个的斗笠拦在二人中间，阻止了不知好歹的虞开。
　　虽然他不像师傅那样，靠气息和试探就能知人武功深浅，但他长了脑子，一个十四岁前就能打遍武林无敌手，一个自己勉强还能打上两招。
　　“我这小身板脆得很，不希望你们待会儿打得一个人吐血，然后我挡在中间被迫挨你们一人一掌。”
　　慕容南把斗笠交到虞开手上，与之握拳，再向师傅卖卖可怜：“与其到时候看在我面子上停下来，不如现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停下来。”

　　阮初一果然心软，仍是生硬道：“别用赵赫的脸做出那个表情。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