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天下第一》阮凤青

40、第四十章

　　赵副将在仙干埠驻扎数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表哥赵赫绝非将功劳往外送的人，怎会让他先带着头功回秦霸？
　　而且一连数日了，东栈道都没有大军的消息，昭月和楚姜未见开战的情报。
　　多番思量下，赵副将将木箱打开，腐臭的气味令人捂鼻。
　　他强忍着，把分离的断首从箱底勾出来，乱发拂开——确实是姜年那张不堪重用的脸。
　　一块死皮掉到赵副将手背，他作恶地收回手，“啧，晦气！”将木箱合上，锁好，踢到一边。
　　“难道是我想多了？真是的，跟个死人住在一间，阴气森森，既然任务都完成了，今晚去温柔乡一醉方休，忘掉这些倒霉事。”赵副将调了两个卒子替他看守木箱，去往仙干埠琴声飘飘、莺歌燕语的红袖招。

　　狄明和何祜在仙干埠埋伏数日。
　　“昭月国世家之中曾写诗为卞凉怒骂秦霸国、暗讽日月神教的，都用木鸟送了檄文。发出的檄文不说两百，至少也有一百了。”卞凉即是日月圣女。
　　狄明啧啧作声，“来的只有葵家那个整日爱摸包儿的庶子。轻信一只木鸟，你说他是傻，还是莽？”
　　“傻也好，莽也罢，我只知慕容南的计谋是失败了。”
　　两人在阁楼吃茶，临窗而坐。
　　想到完成任务回念京禀情况时，失算的慕容南会被怎样奚落，两人幸灾乐祸地碰了碰茶杯。

　　葵氏小儿的名声并不好，况他只有一人。但凡有个三四人，也算三四世家共同行动了，只一个世家，还是庶子，实在很难从中做出文章。
　　狄明和何祜决定撇开这厮行动。
　　赵副将已经流连红袖招多日，秦妇彪悍，去青楼跟人唠嗑钱进了水花事儿还没办，他家中正妻善妒，不敢正大光明去。此地不同，赵副将满面红光，在酒肉香里睡得甜，温柔乡最是销魂，怕是他都忘记跟“赵赫”的约定了。
　　三百的散兵被逐点击破，唯有烂醉在红袖招不出来了的赵副将，狄、何两人无从下手。
　　陆少儿自请缨，演一出被卖入青楼的戏，狄明担忧她的安危，并不同意。
　　一时胶着。

　　接连两日，红袖招发生失窃案，舞女失踪，和舞女关系好的龟公被抓，遭拷打后没挨过去，老鸨见风使舵多年嗅到了仙干埠的腥味，带着几个培养多年的心血招牌跑路，留下一屋的官司。
　　接替老鸨位置的是个风韵十足的半老徐娘，名叫湘娘。一来招了几个打手，把跑路的几个招牌绑了回来，契上明码标价的白银，由于逃跑，据约定得成倍地赔，否则打折了肢照样以低等劣伶在楼里挂牌。
　　招牌女们伏低认错，湘娘也貌似把事给翻篇了，让她们安心在楼里做事。
　　先给一棒子，再来一把甜枣。
　　失踪的舞女逃到江关，被抓了回来，和湘娘同吃同住。龟公的徒弟小龟公得了一笔赏银厚葬师傅，接了班。舞女歌女赏了新的被褥，得到一名为帐屏之物，湘娘教她们装帐屏。此物既可以防虫蚊扰袭美梦，又能为卖艺的添一份朦胧，算是提了身价。名花优倌则赏丝绸锦缎、贴身衣物和款样新奇的袍袄。

　　虽然红袖招出了很多变故，但贵客的待遇仍是厢房温情暖意，连宿不理外事。赵副将酣睡醒后点人伺候。
　　陆少儿一袭轻薄蓝衫，莲步款款，“大人。奴家丁香，今日是我伺候您。”
　　赵副将眼前一亮，“终于不是昨日那些庸脂俗粉，来来来，陪我喝一杯。”
　　陆少儿贝齿微露，小意浅笑，将手中壶换了杯中酒，纤指如花瓣盛着酒皿。
　　赵副将眼睛直勾勾盯着陆少儿，“你喂我喝。”
　　陆少儿强忍不适，喂赵副将。
　　“美人儿，你的手真嫩，春宵苦短，不如我俩……额，我的头怎么这么晕……贱人，你、你给我喝的什么？”
　　陆少儿松了一口气，感谢阮初一给的蒙汗药起效之快，她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从腰间抽出软剑。软剑抽出一半，卡住，陆少儿两手并用将剑芒朝赵副将刺去，冷哼：“秦霸国狗贼，速速就擒。秦霸国侮辱我教圣女，天诛地灭秦堪不得好死，狗贼你还敢出现在我国，纳命来！”
　　她不会武，左右虚晃刺赵副将两下都被躲过。且战且退，“哼，算你有两下子，再过一刻钟，你就会全身无力，届时你绝不是我的对手。”
　　这话提醒了赵副将，他强撑着最后的力气，不再与陆少儿斡旋，翻窗与属下发烟花信号。可惜半天无人接应，赵副将只好先行回到落脚点，在木箱前昏死过去。
　　次日，赵副将才发现客栈里属下全都了无影踪。他逼问小二和掌柜，也没有任何收获。赵副将大骇，这个藏匿点早已暴露，他昨日侥幸没有命丧他乡。赵不敢逗留，生怕昭月国的暗杀者追杀，寡不敌众，在驿站留下给赵赫的信后，赶回秦霸国。
　　半数目的达成，狄、何目送赵副将挟持了昭月世家的马车，二人收网回宫。

　　从仙干埠出关，去往东栈道的树林。傍晚人烟稀少，两位主事人撤了，定安军的埋伏留了十数人，其他人相继撤离。
　　一支穿云箭呼啸而来，刺入赵副将马车。马车不停下，反而打马增速。
　　齐清暗道不妙，“情况有变，不能让葵家的小子毁了我们计划。你们拦住他，我去通知何校尉。”

　　葵回射完第一箭，自信射到了人。瞄第二箭的时候，看到马车上挂着的旗帜是杜家的。
　　“咦，是杜家，怎么会？我分明见那人上了马车，他穿着秦桑制的……难道杜家已经被秦霸国给收买？！那个木箱里该不会装的是圣女殿下？！”
　　葵回瞳孔震动，第二箭怎么也下不去手。他投鼠忌器，怕一箭下去无偏差射到了箱子，让圣女殿下玉殒。
　　大风吹过树林，加速的马车脱离了射程。
　　葵回叹了口气，转身，被一块盆大的石头正面砸中了前额。
　　“你！”
　　葵回气滞，眼皮下沉，扶着树干悠悠地卧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