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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护卫 ...

  •   章节六十
      驿长觉得荒诞,“可又不得不说:“言大人,并非我推卸责任。当夜的情况就是这般!”驿长焦迫的叙说当夜情况,“夜里我们听见有人喊叫,发现凶手的方向,就纠集了全驿站的人去追,就追到墙根前的时候,这人在眼前,往墙上一撞,人就没了!”
      见言子偕不说话,驿长只能手舞足蹈的比划,“就那么一撞!滋啦一声,人就穿墙而过了!”
      唯恐言子偕不明白,驿长当即叫两个人来,假装是墙,然后自己伸手一拨,从两个人中间穿了出去。

      “言大人,你看明白了吗?!”

      言子偕静了静说:“看是看明白了……”
      驿长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并不相信,只能再而三地说:“言大人无论你信不信,但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引着言子偕前往穿墙之地。
      言子偕沿路看了,驿站占地虽少,但是里面修建的极为充实。巷道曲折弯绕,一眼望不到尽头,连光线都削弱不少。
      直到最后一段路,才豁然洞开。一条笔直的道路,估摸着要走个几十步才能到墙根。
      粉白的墙前没有任何痕迹。

      “新刷的墙?”言子偕看着墙面问道。
      驿长说:“可不是吗?郑娘子本就是郑将军的独女,又是许王妃,这个身份即便是秘密进东都,我们也不敢慢待啊!”
      言子偕听见许王妃三个字,微微顿道:“郑娘子,是秘密进都的,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驿长说:“按理说我们应该不知道,但是,按道理说升迁调任还是吏部看功绩呢!郑娘子这个身份,一路上途径的驿站要说没有打听的,下官是不信的!不过话说回来,这郑娘子倒很是平易近人! ”
      言子偕问:“怎么个平易近人法?”
      驿长左右观察后,才低声说:“郑娘子身份虽贵重,但是行程却不严密,好打听得很!”

      言子偕似乎没懂这话。驿长见他神色有疑惑,便解释:“就是郑娘子的行程,下官觉着太松泛了些。一路上似乎都无意遮掩身份的意思。”

      “没有遮掩行踪的意思?”言子偕微愕,“那郑娘子的护卫也在驿站?这些护卫为什么没有来回话?”
      “护卫?”驿长愣在原地,双目一瞬失神,紧接着说:“当时光顾着救火了都没注意!郑家小姐的护卫从头到尾居然连个人影都没见!”

      燕塞雪风尘仆仆地赶到驿站,言子偕站在郑碧心住过的房舍,眉眼漆黑沉沉。燕塞雪不敢耽搁,两步走近,抬手道:“主子,郑碧心随行护卫都死了。不知道什么原因,郑碧心来方乡亭驿站之前,独自星夜先行,她的护卫还没来得及追来放乡亭驿站就被全部杀了。对方下手十分狠辣,看着不亚于死士。”

      言子偕翻看驿长整理的案文,“你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人杀了郑碧心的护卫?”
      “不仅如此,”燕塞雪语气沉重,听着事态十分严峻,“属下在那些尸体里发现了禁军的尸体。为了保证郑碧心的安全,今上一早调动一支禁军迎候,既是给许王找面子,也是借此表示今上对武将的看重,就是在告诉所有朝臣皇室永远和武将是一家人,今上从未违背先帝的初衷。”
      “可现在不仅郑碧心死了,郑碧心那些出身郑东鸿麾下的护卫也死了……”
      言子偕微微侧身,“禁军也死了。”
      燕塞雪眸色一暗,“主子你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旁人根本认不出死的那个是禁军。”
      言子偕眸色渐变,双瞳已然涌起危险的潮绪。
      燕塞雪是他亲手救下的,是把自己和燕塞月两天命抵押在自己手里的人,更是与他一同痛过哭过,撕心裂肺绝望过的同伴。
      只有他知道燕塞雪当年是什么身份。
      缄默顷刻,言子偕玉色微凉的面容才松动出几丝情绪,淡得令人一单觉察便大恸不已。
      “杀死郑碧心护卫的应该不是皇上。”言子偕依然轻轻翻阅案文,身边甚至时有清理狼藉的驿卒。
      燕塞雪声色被青天白日映照更为冷淡,他不是言子偕,听一件事情率先就思量利弊衡量形势,他勉力压抑一切情绪,就是为了这具躯体不溃不成军。
      声线里似藏了惊天轰雷,每一个字都炸的心口血肉横飞,“我认你做主子,不仅是因为你救了我这条命,更是因为你懂我这点不能发出肺腑的愤悱。你救的不是我的命,是我的绝望。”
      “这事我宁愿是今上在自己唱红白脸,也不要这个结果。”
      言子偕视线停顿,映日墨字有些刺眼,指尖轻移到鼻尖,从自己温软的肌肤汲取微少热度。
      这时候,言子偕感觉到自己太哑口无言了。
      说什么?
      心里转了又转,都快要转成一个陀螺。最后,言子偕也没管自己心定没定,他说:“你回来的时候就没做过心理准备?”
      衣袖凌空,袖下焦灰初歇,至于靴底…必是灰惨一片。
      言子偕双瞳如珠如玉,凝结了谁也看不出的灰惨,“我不是早说过,活着回来就意味着要面对所有人都是自己的敌人,所有人都让自己失望,所有人都背叛自己,所有人都伤害自己的局面?”
      挑眉扬唇,他站在薄薄却清透无比的光里,可见一种浩然清标,少年意气从未在言子偕身上泯灭,更从未从他心底死别。
      燕塞雪不用多费心解读自己这位主子此时的眉眼意态,也知道对方在暗贬他怎么这么玩不起,这么心防易塌。
      不得不说,燕塞雪当初愿意认言子偕作主子也有这点原因。
      言子偕总能坦然释怀这些心病。
      燕塞雪放眼远望,听说这是郑碧心的房舌,“这么说,主子你也做好面对许王是仇敌、是叛徒、是刽子手、是分道扬镳的人了?”
      “实不相瞒,我还做好了他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的准备。”言子偕翻到后面的案文,“更做好了他也为了…变成众多凶手之一的准备。”
      “太触目惊心了。”燕塞雪鼓着两只眼看言子偕,脊背生寒啊!看主子前些日子在许王府跟许王你来我往,哪里想到心肠弯绕成这样。“我现在觉得东都的一切都可怕,比当年兄弟军队对我们暗下杀手还要胆寒心颤。”
      言子偕指关节十分清健,屈起突出,敲击在纸张上,“放心吧,在东都还要属禁军天下第一,无人能挡。当初先帝为了守卫国都,可是将开|国大军所有的精锐都集中在禁军队伍。要不是先帝崩殂,今上登基猝然,禁军如今不仅能在东都横着走,在地方上也能强压地头蛇。你们当年就是时运不济,赶上倒霉的时候了。”
      叫来随行办事的吏员,“把这个负责粉刷围墙的工匠叫来。”
      吏员顺口问了句:“大人叫这个吏员做什么?”
      言子偕指了指案文后的记录,“他一个粉刷围墙的,买这几卷纸做什么?这几卷纸现在在哪?买纸张的银钱他舍得吗?毕竟也不是草纸。”

      “说了你近来不要来此处——”
      黄金玉一马当先,雍容显肿的身体跨进门槛,往常手里摇晃的扇子今日收的服帖。
      “生意这么凄凉,还这么赶客,”黄金玉打量着点心铺子,“你家主子不嫌弃你烧钱啊?”
      十春和冒出头来,他话不多,手脚伶俐,眨眼间便将铺子上下都摸寻一遍,似乎是确定没有隐藏威胁,才说:“我们主子要见一见你们主子,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给他们引路的探子,已经被同伙砍倒。
      飞光和年润州开路,姚正序暂代徐嘉远寸步不移跟在主子身边。
      赵清徽停在门槛,对方见他真容,忙不迭往柜台后的后门撤退。
      见此情状,赵清徽不急不忙,声色里甚至有春踏青、秋赏月的悠哉悠闲,只是仔细听他吐字还是会不寒而栗,“让他们逃。”
      “是。”
      武德司外务卫随齐声遵命,却形影不离地追逐逃人。
      铺子里三两联络的探子被紧紧黏住,他们能逃的路越来越窄。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像被狼群驱赶进陷阱的羔羊。
      退无可退。
      “林思启勾结的是哪一个?”赵清徽立在人后,隔着护卫,那些人根本瞧不见他全形。
      即便如此,仅是听他一句声气,都不由得寒惨惨的,脊背直直发毛起鸡皮疙瘩。
      他们从来只知道这位许王病弱阴沉,不知道这位许王也是能掌生杀夺予的大权的。
      “是、是赵大——”
      澄白刀锋染了殷红,红梅终究是落在雪堆凝成污泥。黄金玉握着刀,和声和气地说:“还有吗?”
      巷道里气氛剑拔弩张,仿佛活气都是论口数的。张错了口会死,不张口会憋死。
      有个快憋死的跪出来,声音颤得要多散乱就有多散乱,“是石将军——”
      又是一刀,这回连光影都没闪。
      姚正序在主子身侧低眉顺眼,声音更是温驯,“王爷,赵大相公已然有整年不曾上朝了,前半年还能倚着病榻听中枢议事,后半年连眼睛都睁不了多久。石将军去世之后,石家早就退了,这几年朝上都不见石家兄弟两个人影。”
      他这话看似说给赵清徽听,实则是说给最后一个活口听。
      话里的意思是——诓骗只会死得更快。
      最后一个活口,伏地磕了磕头,一咬牙说:“吕延礼!还有祁堂!”
      祁堂?
      赵清徽如覆在明珠上的微光的眸色轻动。
      活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说:“吕延礼和祁堂都想笼络林思启这个加罪而死的状元郎后人,都想接着林思启做文章。”
      后面的话,根本不必活口多言。
      赵清徽想得明白。
      以林状元和楼欢省为首,死的那一批司天监官员和少部分翰林官,究竟是如生民所知的触犯律法,企图乱世而死,还是百官心照不宣的触怒逆鳞而死,抑或因为某种不可直说,却能够直观王朝最黑暗一面的原因而死……其实从来不由这些人所行所为决定。
      能够决定的是某些活着的人。
      赵清徽知道,吕延礼和祁堂都是想要成为决定他人命运的活人。
      吕正方固然能为吕延礼铺路,令他稳坐六部中的吏部,但是仅此而已,吕延礼要想立根朝野,他就需要有自己的投名状。祁堂亦是如此。
      这两人都想把司天监官员之死和《天官书》作为自己年轻仕途的第一笔,一笔能够让自己扬名朝野的浓墨重彩。
      除了言子偕,还有谁会在乎那些天文官真正的死因,以及《天官书》沦为不可宣之于口的理由。
      “主子,接下来……?”姚正序轻声求个吩咐。
      赵清徽玄红的衣袍在渐暗的天色中显得更为阴森,他身形挺|立,直如可屏料峭风的峰躯。看着挺拔险峻,实则却穿云入渊得稳立天地间。
      几个下属心里吊着把吹发可断的利刃,悬着一颗心,生怕这利刃穿心而过。不由得思想,也不知道主子在禁中受了什么刺激。不打掩护的时候就够可怕的了,如今架势放开了,别提多要命了。
      “见吕延礼。”冷凛凛四个字,真有点一根冰凌一口窟窿的意思。
      小吕府跟吕府是两座府邸,只是靠的近,却也没有毗邻而居。
      吕延礼一听通报,官袍未褪,心里盘算这位被皇上宣称府中清心静养的许王为何来自己这。
      一边盘算,一边想着如何应付。这一分心,跨门时抬头见远处为首的一条身影,险些脚下磕磕绊绊起来。
      吕延礼望着为首的人影,身形修长,负手时双肩端得平整,脖颈下巴随着行动竟也没有一丝前摇后晃,稳步而来时形廓自然又风范惊人。
      这让吕延礼大胆地想起自己年幼时曾见过的一个人。若非那人已不在人世,他都要以为那人重回青年岁月,又风神于天地间。
      吕延礼心底叹气,可惜早已换了人间。
      他步上前,“臣参见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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