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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愤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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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五十八
“这是个好机会!”林思启低声急道。
然而斗篷人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太奇怪了!他抓住林思启,语气满是疑惑与焦灼,“不对!不对!”
“许王回都三年!与郑碧心的婚事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了!若真是与郑碧心有什么,大可以早早娶了郑碧心!若不满郑碧心,自然也可以另娶!何必要来杀了郑碧心?!”
林思启却挣脱着斗篷人的阻拦,低语里尽是迫不及待,“这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你看到了!你看到了!”
“只要那是许王就够了!”
斗篷人拦不住他,只能跟着他说:“你现在冲过去难道就能拿得住许王吗?你忘了吗?潘府的死士!潘居泰派去保护潘闻道的死士不仅进不了天府,还在天府失踪了!许王见过潘居泰,潘府就废了一个死士!你这时候去,不仅是死路一条,说不定还会被当做替罪羊!”
林思启的步伐终于在话音里慢下来,他跟赵清徽交过手,赵清徽那一招一式不说要他命,废了他却绝对够用。
手臂颤麻,至今还能感受到沉重的压迫力。
“怎么做?”
斗篷人略作思虑,“这里是距离东都最近的驿站,因为一早接到郑东鸿的行报,早就驻扎了小队禁军护卫郑碧心。闹大这件事,才有机会!”
林思启转瞬明了,“你是想让禁军抓住许王!”
斗篷人吐字,“拖住许王!”
巡夜的驿卒忽见火光,一簇簇火苗聚集,卷盖了整间房舍!驿卒们忙不迭的冲进郑碧心的房舍,却脚下一滑纷纷跌倒。
一个驿卒抬起手掌,满是黑红的鲜血。
“血……”视线慢慢放远,“人……”
“郑家娘子——”
“郑家娘子死了!”
几个驿卒愣在原地,身上湿泞着鲜血。
眼前一道影子飘忽而过,几人忙从血泊里爬起身来,眼见那影子手里的银光闪烁。
匕首一半殷红,正如他们脚下这滩血泊。
“抓住凶手!”
整个驿站都敲响警钟,仆役们穿梭往来,取水灭火;会些拳脚功夫的驿卒都追着所谓凶手。
斗篷人轻抹唇角,擦去血渍,眼神阴冷地望着带着面具的人,“附近的禁军很快就到了!你跑不掉的!”
面具人眼神愈加锋利,这是他从未料到的意外。
原本留下来,也只是想……想看看他们会如何处置郑碧心的尸首,他不想再看郑碧心受慢待。
面具人身形挪移,斗篷人翻身而起,凌空横扫过去,将面具人逼回去。两个人在越发靠近的动静里频频交手。
林思启在两人争锋相对之时加入,他的加入,将面具人生生打伤,当场喷了口血。
林思启愣在原地,居然——居然将许王打伤了?!
他原本还怕自己迟来,斗篷人扛不住,会让许王逃了。
可现在……居然将许王打伤了?
这是那夜跟他交手的许王吗?
“禁军要来了!”斗篷人低声提醒,“我们得快走!”
面具人耳力极佳,自然也听见斗篷人的窃窃低语。
眸中光影一晃,禁军——要是被禁军捉拿住……后果不堪设想!
眼下这两人堵在外围,即便他跟着逃出驿站,只怕也会被这二人拿住,还是会落到禁军手里。
林思启和斗篷人一个疏忽,面具人已然与他们背道而驰逃走。两人想去追,却又止步,后面的事不需要他们插手,他们插手了反倒会给许王脱罪的借口。
二人眼神一对,当即离开驿站。
“郑碧心死在东都城外的驿站了?!”
帝王震怒,一掌将桌案上的文书拍打得跌落在地。成群的内侍,应声纷纷跪地,富丽堂皇的宫殿中针落可闻。
所有内侍都在等李神福说话。
李神福跪地,“真主息怒!此事——”
帝王阴冷的眼神喝住李神福,“皇城司现在办事越发不中用了!南楼案刚让潘家收拾干净,现在又死一个郑碧心?”
李神福和皇城司的首领一同磕头请罪。
同跪倒在地的禁军统领此刻不敢多言,唯恐大火烧身。
“郑碧心进都,是朕亲自准的!郑东鸿和他的女儿此番进都是为了什么,你们不清楚吗!皇城司路上同行的探子是死人吗?”帝王已然怒极,“还有你们禁军,列武你派去的得力干将就是这个能力!郑东鸿的女儿死在驿站,你们围住驿站,居然连凶手都抓不到?!”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有人已经伸手打朕的脸!打大真天子的脸!”
“你们真是好本事!”
赵清徽已经换好官袍,正好衣冠。他才去看言子偕,“此事你不必多说,好好养伤。这回不同南楼案,郑东鸿的女儿是今上明旨召进东都的。人还没进东都城门便死了,这回是有人打了今上的脸。”
他目光肃整,钉在言子偕身上,“你不要搅和进去。”
言子偕没有开口,但是他有种预感,此事他不得不搅和进去。
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一枚绝对要上场的棋子。
赵清徽离开没有多久,黄金玉和十春和就来王府了。他们得知主子不在府中,焦急地打转。言子偕听说他们来了,便见了他们。
他们见是言子偕,也没有多隐瞒,递出新的单页。
“南楼案之后,又出现了。”
上次南楼案便有人撒出单页,说赵清徽抢了废楚王的储位,赵清徽的庶子星宿已经黯淡,储君星宿亮起。而这回,单页上紫薇垣的星位再次挪动。
嗣星陨落不见。
郑碧心……赵清徽定下的王妃正好也死了。
“臣拜见皇上。”赵清徽没有抬头望案后的君王。
李神福立在一侧,说:“王爷节哀——”
赵清徽打断他,“李都知,城外驿站之事本王已经接到消息。都知明言即可。”
李神福却意外地没有再说话,开口的竟是帝王。
帝王张口道:“许王,郑东鸿之女被害一事牵扯甚广,此事必须要查出凶手。朕要让审刑院去查,言子偕仍旧专案此事——”
“朝中刑名辈出,刑部有吕延礼,大理寺有祁堂,再不济还有皇城司,何以要废弛过的审刑院去查?”赵清徽神色冷淡,语气冷硬,“言子偕在南楼案中的表现也不足以担当如此重任。”
“正是因为言子偕在南楼案一事上处理不当,才要他专案郑东鸿之女凶案!”帝王的怒火似有复燃的苗头,“朕为君父,自己儿子犯的错,朕不会惩罚自己儿子,但朕一定会让别人为自己儿子的错赎罪!”
“言子偕去查郑碧心一案,若是查不出个让朕满意的结果,朕会让言子偕偿命!”
赵清徽缓缓抬眼,要望向帝王。
帝王却一声质吼:“跪下!”
赵清徽唇角一道讥讽的弧度,撩袍屈膝的动作干脆利落,流畅的不像是在下跪,反倒像从容落子。
帝王见了他这幅不卑不屈的样子,怒火再次腾腾燃烧,手掌砸得桌案痛苦嘶鸣,“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腌臜事吗?!你不要这个脸,朕还得保你这张脸!南楼案,你擅自用潘家保一个言子偕,回都三年,何曾见你在为君父分忧上如此雷霆手段!倒是朕看走了眼!”
“你为了推迟婚事,将自己弄得一身病,若不是——”帝王猛然刹住话,话锋一转,“你以为没了郑碧心,就高枕无忧了?将来还会有祁碧心,吕碧心,石碧心!”
“你怕朕杀了言子偕,朕明白告诉你,你再有南楼案的动作,朕一定会立即杀了言子偕!”
赵清徽沉默不语,垂下脸,将神情遮掩住。
他心里清楚,即便他不做这样的事,这位君父也会杀了言子偕,只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他比谁都明白,《天官书》和司天监冤案浮现于人世那一日,也是言子偕的祭日。
能容忍言子偕带着《天官书》活在东都,只不过是因为所有人都想借《天官书》背后的秘密去博弈。
言子偕是那颗博弈中棋子。
赵清徽能忍受自己成为棋子,却不能忍受言子偕成为棋子。
言子偕已经死过一次了,绝不会有第二次。
赵清徽回王府之时,天幕漆黑,府中灯火通明。他踏进门槛,看见言子偕在灯火中翻动手中的信纸。
周遭无声,寂静里只有暖黄的烛光摇曳。
母亲离世之后,再无人会在寂静时光里候他归来。
言子偕觉察到罩在自己身上目光,他从书中抬起脸,迎上赵清徽的目光。在看见赵清徽双眸之时,怔在原地,原本要出口的话突然顿住。
赵清徽的眼光猩红,却不是流泪所致,是情绪爆发致使血气冲涌都积压在眼眶的那种。
言子偕手中的信纸落在地上,赵清徽低眸去看,郑碧心几个字醒目之极。他不用捡起信纸,也知道言子偕已经接到郑碧心一案的委任。
赵清徽直视言子偕,这个帝位,他拿不到,谁都别想坐上去!
能决定言子偕是生是死的,从来都不是别人!
“刺客!”
王府中忽然响起警惕声,所有的侍卫拔刀以待!
廊下刀光剑影里杀出一个人影,来人在刀尖起舞,发丝在夜风里凌乱。衣袖被刀锋划开,却仍旧越过重重围捕直冲着言子偕而来。
“让他进来。”赵清徽这个主子的话令所有人止步,原地望着这诡异的一面。
徐嘉远和向笑要挡过去,却被赵清徽手势挥开。赵清徽坦荡敞开所有防线,摆明了是让对方冲进来。
言子偕觉着这人眼熟之际,赵清徽早已迈过徐嘉远和向笑,向这个眼熟的刺客走去。
刺客冲迎面步来的赵清徽伸出一爪,直向颈部抓去,赵清徽抬臂并指,双指不知哪里借来的擎天之力,直接将点在刺客屈指成爪的掌心。
嘀嗒。
一串血珠接连摔碎在地面。
“林思启,你听不懂本王之前的话吗?”
林思启瞠目怒视,“你这个阴险歹毒的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