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雨季》横尘

9、第 9 章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这样了呢？卫南稷悲伤地想。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那天中午，他刚把自行车停在车棚里，正要到教学楼去。脚还未离开车棚，老天爷就毫不留情地的把他困住了。中午睡过了头，火急火燎才赶在上课之前到学校，现在是两点十分左右，离上课铃响还有不到五分钟。更悲哀的是，他没有带伞，因为慌张他忘记了取午睡前提前放在门口的伞。天空呈黑灰色，积雨云浓密的挤在一起，密不透风，雨水潢潢捶击地面，时不时有泥，水从墙根溅到裤角上。他后退几步，找了一个淋不到雨的地方站着。倒也不是不能跑过去,可是这是离教学楼最远的一个车棚，因为来的晚，别的车棚都被塞满了，他不得不把自行车放到这里。过去的两天，一直在发高烧，今早才刚好一点，再淋些雨，恐怕要复发，实在是难过。犹豫的间隙，他身边多了一个撑伞的女孩，那人自然就是佟疏。

　　她身着水蓝色的连衣裙，马尾松松的绑在后脑，看上去随时都会炸开。

　　她的眼睛里泅着一汪水 ，迷蒙蒙的神色如山川湖泽氤氲的雾气。他呆看了一会儿，发觉她也正在瞅自己，似是在询问要不要帮忙，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就这么站着等他。裙摆在夏风中胡乱飞舞，打在她白皙的小腿上，烈烈作响，最后沾了雨水才消停，安稳稳贴在她身上。裙角的颜色加深，印染成湖水的冰蓝色，随着时间的流失，冰蓝向上蔓延，到褶皱的裙摆。

　　“我没带伞。”他终于出口阻止了染色进程，“请问这位同学有多余的伞能借我吗？”
　　傻里傻气，有没有多余的伞分明是显而易见的事。

　　“喔，没有。”她歪歪头，似乎没了辙，“不过我们可以用一把，雨太大了，你还是不要就这么跑过去的好。”

　　“那……好吧，谢谢你。”他接过她递过来的伞柄。

　　滂沱的大雨落在他们头顶的伞面上，嘈杂喧嚣，沉默横亘在他们之间，只有陌生的，年轻的温度在传递微弱的讯息。

　　“你先拿着吧。”这次开口的是佟疏，此时他们已经站在门廊上，他病弱的模样和发白的脸色让她实在不忍心把伞收回来，“我看你还生着病。”
　　他颇有些为难，真的那么明显吗？“那你怎么办？”

　　“我教室里还有一把。”

　　“你是几年级几班，叫什么名字？我是高一二班的卫南稷。”

　　“我叫佟疏，在你隔壁班。”

　　“好，那回见。”

　　“真不用了。”她真的懒得和陌生人打交道。

　　“就这么定了，佟疏，谢谢你。”

　　“欸。”佟疏试图再拒绝，对方却已经跑远了。

　　“来不及了，我先去上课了。”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佟疏在教室里收拾书包，无意中瞥见了卫南稷的身影。他靠在门外漆白石头栏杆上，胳膊肘撑在栏杆上，面对着窗子。黄昏时分的风夹着夏天特有的热浪在他周身盘旋，白T的一角被风卷起来露出一点点皮肤，黑色头发遮盖下的额头也禁不住风的挑逗，上面还挂着细密的汗珠。他的额头真好看，佟疏心想，下一秒又甩甩头继续忙活，她猜外面那人大约是在等她。

　　果不其然，佟疏刚走出教师门两步，就被卫南稷叫住了。

　　“佟疏同学，等一下。”

　　卫南稷三两步走到佟疏面前把她拦住，笑意盈盈地把那把伞递过去，“我来找你还伞，真的太谢谢你了。”

　　有风轻轻吹过，不落痕迹。她被那笑容闪得晃神，良久才接过伞低低说了声“哦，没关系的。”

　　“那我能和你一起走吗？我看你也是一个人。”

　　“不顺路吧。”佟疏的第一反应是婉拒，习惯了一个人，冷不丁被人盯着实在太不自在了，她又向前走了两步，他就走在她旁边说话。

　　“我住你家楼上，你知道吗？”

　　“啊？不知道。”她惊讶地仔细打量卫南稷，想要从他身上找出一点熟悉地影子，可惜没有。

　　“我出门的时候老是看见你，可是你从来没注意过我，后来有一天跟在你后面上楼的时候发现原来你就在我家楼下住，你说巧不巧。不是跟踪啊，只是凑巧遇见。”

　　佟疏尴尬地低下头去看裙摆下露出的鞋尖，“可能我近视太严重了，只能分辨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我不是故意漠视。

　　“没事，咱们现在不是认识了吗？”

　　后来每次见到她，都热情地上去聊天，在他的死缠烂打之下，他们渐渐熟络了起来。他成了她孤寂生命中的一颗灿星。他们像生来就认识，无话不谈，经常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一起上学。那时候她喜欢逛书店，是成绩很好的骄傲的在风中摇曳的蓝色风铃花，不算明媚，但也没有阴霾。现在却成了打蔫的花骨朵，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提不起精神。

　　故事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轨道，朝着他们不可预知地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