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暮春成

3、第 3 章

　　“您好，热情帕洛玛。”服务员端着一杯橘黄色的酒放下，肖浅点点头。

　　他没去过什么酒吧，对这些也不了解，坐了一会，仰头一口把酒灌下去，有点呛鼻，站起身准备去结账离开。

　　“刚来就走啊。”江飞迎面走过来，手里还拉着一个玩手机的小男孩。

　　“啊。”肖浅站原地愣了一下说，“就进来看一下。”

　　“才九点多，那么早回去干嘛。”江飞拉着小男孩在他对面坐下，“请你吃蛋糕。”

　　蛋糕这个词在他生日这天说出来那一瞬间，肖浅觉得他昨天怀疑江飞跟踪自己不但十分合理，而且现在甚至觉得江飞在调查自己。

　　“你到底…”肖浅皱眉，话还没说完，就被江飞打断。

　　“小北，”他打了个响指，冲旁边桌子跟前的一个服务员说，“这儿，来三块蛋糕，就上次咱俩一起吃的那个。”

　　叫小北的人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扭头离开。

　　“挺好吃的。”江飞冲他一笑。

　　肖浅看着他，话被打断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起来，只能换个话题：“你在这儿驻唱？”

　　“以前在这儿唱，后来其他事忙起来就没空过来了，闲下来的时候会来这边玩玩。”

　　肖浅点点头，看见他旁边那个小孩还在低头玩游戏，看样子好像是植物大战僵尸。

　　“知道昨天跑的是谁了吗？”肖浅突然想起来。

　　“嗯，卷毛跑了，他是李哥弟弟，李哥是那个黄头发的，”江飞说道，“最近警察也在找卷毛，他胆子小，最近应该是不会露面了。”

　　“最近？犯这么大事，难道不该彻底跑的远远的么？”肖浅疑惑。

　　“卷毛没参与，他那胆量也就在旁边看看。而且他爸妈好像是矿上什么官，估计就大事化小了，昨天那女孩没说么？”

　　“我没跟那女孩一起，看她那样子怕是也吓得什么都没记住，卷毛不是黄毛亲弟弟？”

　　江飞听到黄毛这词儿笑了一声：“不是，堂的吧，两家人关系不怎么样，但小孩从小在一块玩，他还挺依赖他哥的。我记得小时候卷毛家里没人管他，他上外面惹祸都是李哥给他收拾的。”

　　“那这次卷毛他家里人不保黄...李哥出来吗？”

　　“李哥不行，他是主犯，卷毛他家里人也不干净，这么大的事不会插手。”

　　“飞哥，新朋友啊。”小北走过来，放下盘子，朝肖浅一扬下巴。

　　江飞看了一眼肖浅：“嗯，救命恩人。”

　　“又打架了，”小北被另一桌叫走，“你们玩着，有事儿喊我，我先去忙了。”

　　小北走了之后，江飞把盘子往他眼前一推：“尝尝，恩人。”

　　肖浅拨弄着手里的提拉米苏，无奈地说：“你们…管这个叫蛋糕？”

　　“嗯？”江飞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笑出声，“啊，乡下人不分那么细。”

　　肖浅自己想当然以为是生日蛋糕，他看眼江飞，心里乐了。

　　肖浅不爱吃甜食，他抿了一小口，没有想象中那么甜，加了薄荷，还挺清爽，确实挺好吃。

　　他看了一眼那个小男孩：“你弟弟？”

　　“嗯，”江飞说着从小孩儿手里拿走手机，“你妈有没有告诉你玩手机不要离那么近？没收，今天到时间了。”

　　小男孩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双大眼睛，还有带点婴儿肥的脸颊，像个娃娃一样。

　　按理说游戏玩到一半被人抢走手机是该大哭大闹，可这个小男孩连抱怨都没有一句，看了一眼肖浅，然后跟江飞说：“我以为帅哥哥在旁你就顾不上我了呢。”小男孩说起话来嘴巴嘟嘟的。

　　江飞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臭小子，瞎说什么呢。”

　　“这是我一朋友的儿子，橘子。”江飞对肖浅说。

　　“橘什么子，”小男孩瞪了江飞一眼，然后看向肖浅，“我叫许念，五岁。”

　　肖浅惊讶地看着小男孩，又看了一眼江飞，江飞似是早已料到他的反应，挑了一下眉，抿嘴笑笑没说话。

　　这小孩儿言行举止就是个小大人。

　　“肖浅，今天刚满17岁。”

　　“生日啊？”江飞问。

　　“啊。”

　　“生日快乐，喏，”橘子从包里摸出一根硬纸做的玫瑰花递给肖浅，“今天手工课上做的，送你，生日礼物。”

　　肖浅有些意外，接过玫瑰花说道：“想不到一个大老爷们也能收到花儿，谢谢。”

　　橘子眨了眨大眼睛，说：“谁说男孩子就不能收花啦，男孩儿也需要呵护的。”

　　橘子说完又把玫瑰花拿回去把折边的部分压平，再递还给肖浅。

　　肖浅伸手捏了一下句橘子的脸蛋以表示自己的感激。

　　“哟，臭橘子，这下怎么不躲开了啊，”江飞冲橘子阴阳怪气地说，然后又看向肖浅，“这小孩儿平时脾气大着呢，不让人摸头掐脸，说不喜欢被像小孩子一样对待。”

　　橘子冲江飞做个鬼脸：“我看你才是个小孩子。”

　　“你怎么带他来这种地方？”肖浅问。

　　“他妈工作去了，今天没人管他，再说这地方，你也看到了，没啥儿童不宜的，大多数都是学生聚会。”

　　橘子低头吃着提拉米苏，没有参与他俩的对话。

　　“哎，也是。”肖浅想到门口那个招牌，笑了一声，“这到底是个饭店还是酒吧啊。”

　　“都有，不过每天晚上八点就不提供饭，有个酒吧的样子了，大家也不怎么计较，来玩的就专门挑晚上的时间段就行了。”江飞倒了杯柠檬水给肖浅和橘子，“都为了过日子，那些个小资小调的养不活人。”

　　肖浅低头吃掉最后一口提拉米苏，看了看手边的水，没说话。

　　“你第一次来镇上吧？”江飞又神秘兮兮地说。

　　肖浅强压住内心的那点不适，几乎要脱口而出。

　　你他妈到底是不是在跟踪我啊。

　　话到嘴边只变成了一声嗯。

　　肖浅想抽自己。

　　三个人坐着沉默了一阵，然后江飞站起，“吃完了就走吧。”

　　他说着到吧台结了账：“橘子，跟小霜说再见没有？”

　　小霜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从吧台后面探出头来：“橘子要走了呀，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姐姐请你。”

　　橘子甜甜地笑了一下：“那要一份姐姐的可爱，打包外带。”

　　肖浅再次惊讶，小霜显然已经习惯了橘子这样，笑呵呵地说：“真不知道长大要祸害多少姑娘。”

　　江飞把围巾套在橘子头上，然后对肖浅说：“怎么回去？”

　　肖浅没想过这个问题，刚准备说公交车，才想起来今天看站牌的时候站牌上写着末班车九点钟。

　　“这儿不能打车么？”肖浅四处看了看，没找着出租车标志样的车辆。

　　“出租车不往这儿跑，太偏，你看见那儿没，”江飞指指马路边上一排小面包车，“那些车都是拉客的，从这儿回去一人五块，凑够一车人就出发。”

　　那些面包车全都大开着门，他看到离他最近的车，司机站在路边，喊着：“鹿儿坪五块，差一人出发了啊。”

　　“或者你不愿意坐那个，”江飞说着指了指一个靠在树边的摩托车，“等我去把橘子送了回来接你。”

　　“不用了，你们先回吧，”肖浅说着从钱包里抽出五块握在手里，对江飞说，“今天谢了，我走了，橘子再见啦。”

　　“哥哥再见。”

　　肖浅说着走向那个司机，把钱递给他。

　　“哎。”江飞喊道。

　　“怎么了？”肖浅刚准备上车，扭头看江飞。

　　“生日快乐。”江飞单脚撑着摩托，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好几个空塑料瓶。

　　肖浅点点头，抬脚上了车。

　　他还没来得及从感动中恢复过来，就看见车里面七双眼睛盯着他，吓了一跳。

　　他愣在门口，用眼神向司机递出了自己的疑惑。

　　后排四个人坐满了，门对着的这一排就俩座儿，挨着靠在门的那一边，挤了三个人，哪还有座儿？

　　“凳子在座位底下，就你面前这排，你摸一下。”

　　肖浅伸手摸了一下，从里面抓出来一个小马扎。

　　然后呢？

　　“上来啊！”司机喊了一声。

　　他犹豫了一下，把马扎放在自己面前，上车拉上门。

　　自己就在旁边仨姑娘和车门中间，坐在一张小马扎上面，长腿憋屈地蜷缩在一块。

　　这一瞬间他开始怀疑，到底这些拉客的是个土包子还是自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