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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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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浅喝的有点多,晚上跑了好几趟厕所,凌晨两点左右,他刚从厕所出来,听见厨房有动静,循着声音过去看看。
水池面前站着一个黑影,同时伴着一阵水流声,不对,更像是...尿尿声?
肖浅睡意消散去大半,走到厨房门口,一手把灯打开了。
赵峰站在水池前,被这突然的强光刺的睁不开眼,一手捂着眼,一手提起裤子:“你干嘛?”
肖浅看看赵峰,看看水池,整个脸部肌肉都写满了震惊,哑着声音问道:“你在干嘛?”
“废话,尿尿啊,”赵峰适应了强光,打开水龙头冲冲手,又沿着水池一周随便冲了两下,关掉水龙头,“起来,别挡着门,把灯关了。”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肖浅难以置信,嗓门也大了几分,“这他妈是厨房啊!院子里不能尿吗?”
“我就说你这小子跟你爸一样,”赵峰往后一杵,靠着煤气灶,“穷他妈讲究,你占着厕所,我憋不住了,就近,怎么了?水池里有碗吗?啊?我尿你碗里了还是你饭里了,还是我尿完没冲?”
赵峰恶狠狠往地上吐了口痰:“觉得恶心就滚。”
肖浅突然记起在水池里总能闻到的那股尿骚味,胃里一阵恶心,姑姑听见外面的动静,披着一条大围巾出来。
“你还有脸出来,滚开!”赵峰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转身进屋了。
姑姑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剪的乱七八糟的,脸上青一块一块,赵峰一走,她下意识就往黑暗里躲。
肖浅伸手摸姑姑的脸,姑姑往后一退,小声说:“你早点睡吧,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说完就回去了,肖浅一肚子火熄了,黑暗中肖浅盯着他们卧室的门,站了不知多久。
一种莫名的无力感翻滚着向他袭来,他受够了周围的一切,一切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像一张大网,越织越密越缚越紧,透不过气来。
肖浅猛地翻身,从床底下翻出来之前江飞给他买的那口小锅。
将就最后一段时间。
暑假开始了,赵峰接连两天没回家,晚上肖浅在卧室又听到姑姑打电话的声音。
“我今天给你炖了大骨头你回来...不,不是,我真没有,那个就是以前的同事...就是碰到了,聊了聊以前的事...喂?喂?”
又是以这面的询问结束,肖浅在屋里做题,突然手机响了一声。
今天记得来涮锅子啊,他们大概六点多过来,你看着时间来就行,我一下午都在这儿。江飞的信息。
自从会考结束,两人就没再联系过,他回了一句好,然后继续刷题。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肖浅忙完一天的任务出门的时候,发现豆豆正站在屋中央盯着他。
“我操,”肖浅看到一个小不点满家乱窜,被吓了一跳,最近小孩儿刚学会走路,蹒跚走两步摔倒了爬起来继续一颠儿一颠儿地走,“你妈呢,过来。”
小孩没理他,肖浅只得自己上前去牵着他的手,弯腰拉着他在屋里一圈一圈走。
走到第三圈的时候,院子里大门响了,姑姑从门口进来:“小浅学完了啊,豆豆怎么起来了?”
“我出来的时候他正站地上看我,”肖浅捏了捏小孩儿的手,软乎乎的,“你去哪了?”
“我去买了点菜,来,”姑姑从肖浅手里接过豆豆,“去床上坐着,妈妈给你做饭吃。”
已经夏天了,姑姑还穿着一身长袖长裤,弯腰的时候,后腰上一大片黑青,这次好像比以前哪次都要严重。
肖浅没问她具体原因,反正结果都一样,这些天也断断续续从两人交谈中得知,是姑姑在外碰到以前的同事,跟人多聊了几句,惹来赵峰的不满。
“我今晚出去吃饭。”自从那晚目睹了赵峰在厨房水池里尿尿的行为之后,肖浅就像心里长了个瘤子,时不时翻出来都觉得恶心,他几乎不在家里吃饭,实在吃不到饭的时
肖浅从柜子里拿出来小提琴,上次肖国良拿出来没给放回去,他回来收拾的时候,发现弦轴孔磨得偏大了,准备今天顺道送去琴行补补。
肖浅坐了一个多小时公交到市里的琴行,他把琴送过去之后转身进了旁边一家蛋糕店,买了一小块蛋糕,去年江飞的生日蛋糕就是在这儿买的,另外又去超市买了瓶红酒。
他不好意思每次都空手去参加他们的聚会,想想菜和肉什么的他们一定都准备好了,就来市里买瓶红酒得了。
回去之后直接去了网吧,网吧没多少人,门口还是以前那个网管坐着,见肖浅进来抬头看了一眼说:“会员卡?”
“我来找江飞。”
杜凯挑眉:“飞哥啊,他在后院呢。”
肖浅来网吧挺多次,还没去过后院,他往里走到尽头,看到一扇木质小门,推开进去了。
院子有一间教室那么大,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一长条线拖在插线板上从桌子上垂下来一直延伸到店里。
吴森正蹲在地上剥蒜,听见动静抬头:“来了啊。”
“嗯,”肖浅把红酒放桌上,“江飞呢?”
正说着江飞从院里另一个门进来,手里拿着麻酱:“浅哥来了啊,来帮我调一下这个麻酱,我把后门锁上,别一会进来人了。”
“方思他们刚来电话,说到路口了,买了点虾。”吴森剥好蒜,一把拍在桌上,“方思这个吃火锅配大蒜的毛病我一定找一天给他纠过来!”
江飞锁好门回来,笑笑:“那你不如让他戒酒来的实际点儿。”
“浅哥,坐吧,”江飞从屋里搬了几张椅子过来,拿抹布挨个抹了一把一一摆开。
“吃腐乳吗?”肖浅说着一手拧开腐乳酱的包装。
“吃啊!我们飞哥可是腐乳酱一级爱好者!”
方思一边说话一边进了门,扔下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可乐,喝完皱眉看看杯里的东西:“什么玩意儿,怎么一点都不凉?”
“店里有凉的,你去问杜凯拿两瓶。”江飞说。
“算了吧,”方思说,“月底你们该不好对账了,别再因为这三块两块的再来找我麻烦。”
“你可拉倒吧,”吴森嗤笑,“这几年你从店里拿的吃的喝的还少么?”
“肖浅!”方思笑笑,扭头看到肖浅,然后又抬头看看江飞,没看出点什么,于是继续说,“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肖浅笑着打了声招呼。
收拾好菜和配料之后天已经有点暗了,院子大门正上方电线纠缠处垂下来一个灯泡,江飞打开开关,立刻被一圈飞虫环绕。
几人围坐在桌旁聊天,方思又换了新男朋友,吴森也交了女朋友,是个护士,任中其依旧无欲无求,在大专里混日子,打游戏。
“毕业了打算怎么办啊。”吴森他们替他发愁。
“回来继承我家的产业呗。”
“串串子啊。”方思嘴快。
几人跟着笑了,任中其也笑着啧啧嘴,随后开了罐啤酒一口闷掉半罐:“我学的电子,也没学下什么,还是回来有出路。”
“那你这三年不白念了?”肖浅说。
“谁说的,好歹有个学历,将来烧烤干不下去了,找工作有个文凭人家也认。”任中其叹口气,“不过确实挺可惜的。”
“毕业了真挺难的,找工作难,赚钱难,这点方同志应该深有体会。”
“哎,别提了,干的是搬砖的活,挣得是卖白菜的钱,操的是卖白粉的心,”方思叹口气,转头又看向肖浅,“江飞说你学习特别好,你跟我们不一样,用不着听我们扯淡。”
江飞接了话头:“那是,浅哥是要做大事的人。”
肖浅看眼江飞:“都双手双脚的,哪那么多不一样。”
在肖浅眼里,只有看对眼的和聊不到一块儿去的,他真没觉得自己学习好就有多厉害,只要积极向上,热爱生活,尊重生命的人,都是一样的。
方思啧了一声,一手搭上肖浅的肩:“哎兄弟,我就特喜欢你身上这股劲儿。”
“你得了吧你,”江飞看眼方思的手,“逮谁喜欢谁。”
方思敏锐地捕捉到江飞的眼神,干脆利落地从他肩上撤回自己的手,朝江飞挤挤眼。
几个人喝开了,又开始天南海北吹牛,吴森和何中其比他们大好几岁,方思又在外面工作好几年了,见的听的都比他俩多,基本上都是他们仨在说,江飞和肖浅偶尔插两句嘴。
肖浅一直觉得自己酒量还行,但是跟江飞一比,自己就相形见绌了,红白啤混着喝,其他几个人基本已经倒在凳子上不知所云,江飞还能稳稳当当地跑去上厕所。
江飞。
肖浅也有点儿迷糊,一手在桌上撑着头看他往厕所去的背影。
“肖浅,你觉得,飞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方思坐在他旁边,凑上来说话,一张口满嘴混着蒜和酒的气味。
江飞是个什么样的人...上进,聪明,有才华,沉稳,温暖,坚强,细腻...太多形容词了,他知道江飞远比他们看到的好得多,想到这里,肖浅却突然感觉鼻子酸了一把。
“他像一株静静生长的植物。”肖浅眯着眼,盯着桌面的酒瓶发呆。
“哎...”方思先是小声叹气,片刻后又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咱也不知道你们都在搞什么,咱也不敢问。”
“不敢问什么”江飞上完厕所回来,在肖浅另一边坐下,问道。
“问...”方思眨眨眼想了一圈,“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铭记吧,”江飞乐了,“这将是你一生的高光时刻,这么有水平的诗词,你能张口就来的也就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了。”
方思白了他一眼,抬手拍死了一直在他周围环绕的蚊子:“这灯泡是不是不行了,我怎么感觉这么暗。”
江飞看了一眼:“白炽灯用久了,钨丝不行了,赶明换个节能灯吧。”
都吃的差不多之后,几个人收拾完桌子包了辆面包车去吴森家住了,就剩江飞和肖浅。
网吧离肖浅家近,两人从门口出来,江飞说:“我送你回去吧,我骑了摩托车。”
“又酒驾,”肖浅撇撇嘴,“别骑了,陪我走回去吧。”
“...行吧。”
“我前段时间找了个兼职,”江飞说,“在镇上一家游泳馆教人游泳。”
“怎么想起干这个,不画画了?”肖浅问。
“没那么多活可接,大点的赚得多,但是机会不多,基本上也都是看在老火的份上,人给我个机会,小点的活,赚的少,还浪费时间,这个工作不耽误事,钱给的也还行。”
“还缺钱?”
“不怎么缺,但是如果以后要继续上学的话,还是早点打算比较好。”
肖浅低着头,嘴角勾出个笑容。
“你以后想去哪?”江飞问他。
“我还没想好,还不着急,看学校吧,等分下来了能去哪就去哪。”肖浅说。
“这么洒脱,我以为你们学霸都是从小立志要考哪,要学什么,将来干什么,一路奔着目标前进呢。”
肖浅抿嘴:“有爱好有目标自然好,但太细了就给自己条条框框束缚住了,当某一阶段没达到就容易气馁,影响接下去的路,有个大方向就行,在前进的路上不断修正,调整,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主要的。”
江飞笑笑:“你特别像我以前的班主任。”
肖浅偏头看他一眼:“有这么帅的班主任吗?”
江飞也抿嘴看着天:“是没有。”
夜色正浓,除了偶有的几声狗吠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醉汉发情似的喊叫声外,只有两个人的低语声。
“哎,真不知道以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江飞长呼一口气,打趣似的说道,“你终究是要走的啊。”
两人到了肖浅家路口,站在拐角的阴影里,一时间谁都没有继续说话。
江飞从兜里掏出烟,随着咔哒一声,黑暗中火光勾勒出江飞的面部轮廓,眼眸中印出点点星光,转瞬即逝。
“你回去吧,我站这儿抽完这根。”
肖浅没动,他站江飞面前,一扬头,示意江飞兜里的烟:“也给我一根。”
江飞给他抽出来根烟,又回手去掏打火机。
肖浅把烟往嘴里一叼,顺手把江飞推墙上,就着江飞嘴里的烟头把自己的点着了。
小火花明暗之中,两人咫尺之距,鼻息可闻。
肖浅盯着江飞的眼眸,吸了两口,把烟草引燃了。
在江飞错愕的目光中,轻吐一口气,缭绕的烟雾顺着两人之间的空隙盘旋,上升,尽数掠过江飞的脸颊。
肖浅手在江飞耳边,轻摸着耳朵上那一小粒凸起。
鹿儿坪多少年都是一个景致,从肖浅很小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永远修不好的路灯,铺不平的地砖,浸了水的泥地,和逼仄的房屋。
现在就是这样,虫鸣四起,身处砖墙之中的两人,互相映衬着对方眼中的自己。
“江飞,我想亲你。”
“喝多了?”江飞面无表情,直直盯着眼前肖浅的脸。
“就当我是喝多了吧。”
没给江飞回应的时间,更没给他拒绝的余地,一手拿走两人嘴上的烟,直接压了上去。
不带任何欲望的吻。
江飞睁着眼,肖浅微闭的双眼和背后的月色都落入了眼中。
肖浅如蜻蜓点水般轻碰了一下江飞的唇,手从江飞的耳畔顺着肌肉线条滑到了后颈,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脊椎骨。
房内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撞击声,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发现声音是来自肖浅姑姑家之后,他们二话没说,推开门就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