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夜同人——人面桃花》慕月痕

12、予感

　　无星无月，天幕昏黑如混沌之初。
　　树影婆娑，红纱灯落下艳色的剪影，隐隐勾勒出那人一身玄色，无声立于廊下。

　　水吟语推门而出时，这一幕恰巧落入眼底，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在一片白骨飞沙之间，那人一袭黑衣，傲然孑立于百官之中，寒峻峭拔的姿容，却有一双沧桑倦然的眼，在那张稍显青稚的脸上，透出一股看透人世的倦意。
　　良久，吟语出声道：“夜光大人，夜观星象可要挑个风清月明的日子才好。”
　　“鬼师可知，”师夜光转身，依旧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天边有低沉的雷声压着他幽幽的调子传来，“星辰运行有其既定的天轨，纵使看不见，可天轨不变，亦是能推算的。”
　　吟语听罢，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衣裾擦过青石砖，发出悉悉簌簌的声响，“我曾听过命星这一说，如此看来，人之一生也如星辰运行一般，是循着天轨而行，不可逆转。”
　　“呵呵……”师夜光低缓地笑起来，抬手指着天边，“司马曾与我说，我的命星便在那处”
　　吟语横了眼波睨他一眼，嗔道，“大人真会说笑，在下可看不透这沉沉暗云。”
　　“无关这暗云，就是月白风清的日子，也是看不到的……”师夜光往院落中走了几步，夜风将他宽大的衣袖吹动，想起那一夜司马指着天际的一角告诉他，在那里有一颗看不到的星——仅存于传说中的隐曜，正是他的命星。
　　“司马说，怕是颗凶星呢。” 雨滴顺着发梢落到脸上，划过师夜光勾起的唇，“只是，我偏偏是不信这些的。我命由我，可不由这天。”
　　那人话里的桀骜让他心下一惊，可吟语面上却偏偏露出截然相反的浅笑，他说：“师夜光，你可知逆天行事终有悔？”
　　“那，又何妨？” 师夜光的笑容依然清冷疏漠，倦然无波的水色眼眸里，隐约透出的却是灼人的疯狂。

　　一道霹雳撕裂了天幕的幽寂，隆隆的雷鸣声在耳畔翻滚不绝，堂堂司天监，本似不染一尘的天人，如今随着泠泠雨落侵染了一身墨色的长衫，仿佛坠了云端堕了凡尘。
　　恍惚间，璎珞流苏晃碎了夜色，璃落抱着一柄紫竹伞匆匆而来，她垫脚在吟语耳侧低语了几句，那人便微不可觉地蹙起了眉，“南诏使者此时入宫实是太过蹊跷……再探。”

　　“师大人，”目送曳地水袖从容凋谢于暗色，吟语方才撑着伞走进院中，轻巧地将师夜光拉近身畔，顺手把伞塞到他手里，“折腾够了就给我回去休息。虽然我只能算半个大夫，不过我和薪一样，不喜欢麻烦的病人。”
　　“你可真不留情面。”看吟语展袖掩面，飘飘荡荡回到廊上，师夜光近乎叹息，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麻烦的病人，久久才听那人背对他轻声说，“强求不得不如放手，伤人伤己，可不是什么好买卖，离开他吧，师夜光。”
　　“你的话，我收下了。”师夜光挥了挥袖，收拾掉那一身狼狈的雨意，转身不再看那人一眼，“我说过，有什么苦果皆有我一人来担，待到护不得他时，我自会离开。鬼师，你也莫忘了你的承诺。”
　　吟语仍旧维持着远眺的姿态，脸色苍白到病态，笑意清浅若水，“夜光大人，恕不远送。”

　　远处雷声翻卷，雨若呜咽，承诺不得，顾左右而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