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生可以嚣张》我懒我快乐

16、母亲

　　也许人生经历太多，会看透很多事！弟弟的罕见病，母亲的离家，父亲的死亡，高考的失利，还有未知的前路。
　　叶墨之前一直认为他的人生是父亲离世后急转直下的，但他今天再次看到这个女人时，突然觉得其实早就安排好了，一件一件事情，都已经被安排好了！
　　“小墨。”女人怯怯。
　　叶墨看着女人唯唯诺诺的神情，陌生又恍惚。记忆中的母亲泼辣，蛮不讲理。何曾像今天这样，看着他的眼神像是抓住了水中浮萍，燃着希望却不敢呼救。
　　但叶墨厌恶了眼前的这个人。耳旁还能依稀听到她与父亲的争吵，她的嫌弃，父亲的哀叹。
　　现在的她，大抵是悲哀吧！
　　叶墨扭过头，不想看她。
　　却也看到了床上父亲凌乱的衣物。
　　“你在找什么？”
　　这里应该已经没有属于她的东西了，她在找什么？
　　王芳眼神躲闪，想到儿子对她的敌意，她咽了咽口水，正想开口，门外响起了重重的拍门声。
　　“开门，开门，快开门。”
　　王芳在听到敲门声后一惊，似乎身体也不自觉发颤。
　　叶墨蹙眉望着大门，这个家都很久没人来了，是谁？
　　“开门！”
　　外面还在不停的拍门。
　　叶墨想去开门，王芳已经抢先去到了门口，刚打开一条门缝，就被用力推开了，门后的女人一个踉跄，差点摔跤。
　　“臭女人，他娘的！”
　　还没等王芳站稳，猝不及防一记响亮的耳光甩了过来，王芳捂着脸惊慌失措。
　　进来的是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带头的呲牙咧嘴，满脸不耐烦，搓了搓自己刚才甩巴掌的手。
　　“舍得出来了，啊！”他一把抓住了王芳的头发，往后拉，逼迫她脸对着自己。
　　“伍哥……”女人嗫嚅。
　　“放手。”叶墨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男人大概没想到会有其他人在这里，先是一愣。看清来人后，狞笑道：“呦，小朋友，她是你什么人？”
　　“小墨……啊！”
　　男人用力扯了扯抓紧的头发。
　　“小朋友，搞清楚。”
　　“伍波，打都打了，可以了。”后面的男子推了推叫伍波的人。
　　伍波睨了一眼脸部扭曲的女人，甩开了自己的手。
　　叶墨也松开了手。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环视着客厅。
　　王芳躲躲闪闪的站在叶墨旁边，不敢出声。
　　“怎么，以为躲起来，我们就找不到了？”伍波瞅了瞅敞开门的主卧，“说吧，什么时候还钱？”
　　“伍哥，我……”王芳吞吞吐吐。
　　伍波斜眼看了一眼她，又将视线移到了叶墨脸上。
　　“你儿子？”
　　王芳动了动嘴角没说话。
　　“这样，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伍波走到餐桌前拉了把椅子坐下，“你既然是他儿子，那父债子偿也是天经地义的。”
　　“张哥，你说呢？”
　　“你们最好马上离开，否则我报警了！”叶墨冷漠的看着伍波。
　　张磊转头望着他，不发一言。
　　“小朋友。你母亲欠我们钱，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你想赖？”坐在椅子上的伍波阴着脸，“报警也可以，警察来了，我们合理合法讨债，他们管不着吧！”
　　他掏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摊开放在了餐桌上。
　　王芳看了那张纸一眼，又小心的转头盯着叶墨。
　　叶墨面无表情的看向那张纸，红色的手指印很惹眼。
　　“她欠你们多少？”
　　“不多，二十万。”
　　叶墨握紧了拳头，尽量让自己平静。他很清楚这个女人回来绝对没有好事。
　　就像以前每次争吵，都是因为她被人追债。
　　“有钱就赶紧拿出来，别浪费时间。”
　　“没有！”叶墨回答的很干脆，“她和这个家也没有任何关系。”
　　“小墨……”王芳畏怯。
　　伍波站了起来：“不错。”他靠近叶墨，抬手捏住了他的脸，劲道很大。
　　叶墨想掰开那人的手，但这个叫伍波的人力气实在太大，自己的眼泪都要被挤出来了
　　“啊，伍哥，小孩子不懂事。”
　　王芳在一旁急的快哭了。
　　“伍波。”张磊唤了他一声。
　　伍波收紧了手指瞪了一眼，甩开了手。
　　叶墨觉得自己脸颊生疼，大约是红肿了，他咬了咬后牙根。
　　“小墨？”
　　张磊走了过来，站在了叶墨面前，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叶墨本就有一米八的身高，但还是感觉被对方压制了一头。
　　如果叫伍波的人嚣张跋扈，阴晴不定，那眼前这个人深沉克制，嘴角微微上钩，眼神却咄咄逼人。
　　“你母亲欠我们二十万，你是觉得可以不还？”
　　“她是她。”叶墨咬牙，“她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小墨，妈妈错了，你帮帮妈妈！”王芳抓着叶墨的手臂。
　　隔着衣服，叶墨也能感觉女人手心冰冷，隐隐发抖。
　　张磊眯着眼，没有说话。
　　“你……”
　　伍波又想伸手，却被张磊拦了下来。他忿忿的盯着叶墨：“臭小子，你考虑清楚，不还钱，她可是要去坐牢的。她这背后还有很多事，恐怕没告诉你吧！”话到最后，竟笑了出来。
　　“伍哥……”王芳微颤的看着伍波。
　　“不过，王芳，你这儿子确实长的不赖。”跟着伍波笑声一起出来的却是满脸的邪佞。
　　叶墨斜了一眼伍波，一阵恶心。这人长的就跟他的言语一样粗俗，脸黑的就快赶上非洲人了。
　　“小墨，这样。”张磊一手搭在了叶墨肩膀，一手去抬王芳的下巴，“我们呢，就在丽生酒吧，你考虑下救不救你母亲。”
　　放在叶墨肩膀的手用力压了下：“我们不介意把你母亲交给警察。但她的那些事恐怕不是几年牢房可以解决的。”
　　“不过……”压在肩膀的手抬了起来，轻轻拍打叶墨的脸，“你来，应该可以解决。”
　　叶墨厌恶极了这种触碰，但他也知道现在要冷静。
　　眼前两人不是老八那类人，他一个人肯定是无法应付的。
　　“伍波，收起来，我们走吧。”
　　张磊转身欲走，却又回头对叶墨说：“小墨，不要让我等太久。对了，你还有个弟弟吧！”

　　关上门的一瞬间，叶墨浑身都在颤栗。
　　不可能的，小文被他寄养在李然家，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
　　眼前这个女人都不知道！
　　叶墨突然眉宇收紧。
　　“你为什么回来？”怒目圆睁。
　　“小墨……”
　　“不要叫我。”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和我有关系吗？和这个家有关系吗？你害的我们还不够？”也许心里压抑久了，也许是有太多的委屈，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
　　叶墨蹲了下来，双手抱住头，额头顶着膝盖，一个劲的抽泣。
　　这个熟悉的家，他一心维护的家，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曾经也把他捧在手心的母亲，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叶墨一遍遍问自己，但没有人给他答案。
　　有的只是他还要面对的现实。
　　呵，二十万，他那个母亲欠那些人二十万？
　　跟他有关系吗？跟这个家有关系吗？
　　对，他是有钱，但那些钱是父亲用命换来的。他自己都不舍得乱花，是要留给弟弟的。
　　他怎么可能去给那个女人！
　　“小墨……”
　　她似乎从一开始除了叫小墨，没有再多的话语。
　　须臾，叶墨站了起来，眼泪还残留在脸庞，他狠狠的瞪了眼前的女人一眼。
　　“你……”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眼神畏缩，鼻尖沁汗，脸色更是惨白无光。
　　叶墨很无力，闭了闭眼，没再开口，回到卧室，关上门。

　　他站在父亲的照片前，呆立了很久。
　　如果父亲还在，会怎么做，会帮母亲去还债吗？
　　会的，父亲一直这样，母亲不止一次在外面欠债，父亲一次次替她出头。女人似乎是个无底洞，而男人总是在填补。
　　但他很小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依稀的记忆中，他还记得，他坐在父亲的肩头，母亲牵着他的手，他们走在河堤旁。他能听到蝉鸣，也能听到笑声。
　　后来，父亲工作越来越忙，母亲越来越阴郁，似发泄，也似报复，她染上了赌博。父亲觉得亏欠母亲，对她的每次无理取闹都一笑置之。
　　终于母亲在他升入高一的时候离开了这个家。
　　他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偶尔有言语传到他耳朵里，说是母亲跟别的男人跑了，也说是赌博欠了很多债，躲债去了，更甚者说她沾上了毒品，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总之，那时候整个家是发霉的，可怖的。亲戚恶毒的言语，邻居鄙夷的眼神，都刺进了他的心里。所以高中的第一年他像个刺猬不许人靠近，对身边的人张牙舞爪，嚣张跋扈。
　　或许一年，或许两年，家渐渐恢复了平静。他，父亲，小文，他们都习惯了这个家，三个人的家。
　　可是，父亲……

　　从透亮站到了漆黑，灯火从窗台溢了进来。
　　叶墨长叹了一口气，抬了抬发麻的双腿。
　　走出房间的时候，客厅没有灯，他看到有人影在沙发那里。
　　“酒吧地址。”声音很飘，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做。
　　“啊！”王芳似乎还没有回过神。
　　“我是为了小文。”弟弟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临江路那个。”女人急切的说道。
　　“二十万你自己去想办法。”
　　他去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