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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番外:算无遗策?千虑一失! ...

  •   时光回溯至二十多年前。当是时,三藩势不可当、几乎打下了半壁江山。
      康熙十三年,定远平寇大将军——安亲王岳乐奉旨收复江西,此后,与吴逆(吴三桂)相持于湖南战场,双方胶着不下。十八年,吴逆在衡州暴卒,八旗将士士气大振,湖南遂克。岳乐挥师南下追击残部,于湘、黔二省的交汇地武冈大捷。然,经此一役,意外收缴到若干封康熙十五年初的通信。其中一封并未署名,然其言之凿凿,坚称本人一贯反对撤藩,所有阴谋皆出自权臣明珠等人的私意。唯今之计,不如南北划江而治,效法辽宋,约以兄弟之国,永不相犯。北朝即依海陵王(金废帝,入侵南宋未遂,身死军中)旧事处置。信末又言及去岁新册之皇太子,虽襁褓婴孩,然圣明烛照云云。
      妻舅的笔迹,一望而知。当时西南战场仍有余烟,岳乐不愿引起朝廷内部分崩离析,将信件隐匿不报。叛乱彻底平定后,考虑到其中的重大干系,又顾及妻族的身家性命,终是未曾忍心抖落出来。
      数年之后,年方不惑的岳乐病危,几个嫡出的儿子俱是年幼。岳乐将长子玛尔浑唤至身边,细细嘱咐了一番有备无患的道理,当面将信交付给其母赫舍里氏妥善保管。
      康熙三十九年,索额图指使朝臣攻讦已故的安和亲王。安王后裔难免沦为闲散宗室的危险。大难临头之际,病榻上的赫舍里氏却一忍再忍,坚持不肯以此威胁索额图。她道:“月有阴晴圆缺,每个家族都免不了兴衰荣辱。咱们家并不是铁帽子王,或早或晚,总有退下来的时候。你们阿玛一走,留下三个郡王的爵位,可哪里还撑得起昔日的局面?一朝天子一朝臣,削权是早晚的事儿。既然如此,不若无为而治,静候朝廷的裁夺,也好免去他日的祸患。”
      玛尔浑道:“额娘是不是顾忌您二哥?他下此狠手,摆明了不把额娘当妹子,更不拿我们当外甥看待。他不仁咱们不义,何必忍气吞声?”
      赫舍里氏:“糊涂!额娘难道只是怕和兄弟撕破脸吗?削权是大势所趋,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再说了,索额图的背后是太子,此信又涉及太子登基云云,投鼠忌器!一旦得罪了未来的天子,会有灭门之祸啊!”
      玛尔浑思索了片刻,又道:“额娘,您既笃定将来的天下是太子的,当年又何必冒险拒婚于他?干脆送霏儿进毓庆宫为侧福晋,和太子爷结了亲眷,日后也有个盼头。何苦要受今日的倾轧?”
      赫舍里氏缓缓地摇摇头,道:“自古位高权重的外戚家能有几个好下场的?咱们安王府已然位极人臣,再去攀附太子,圣上作何感想?再者,霏儿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自幼娇生惯养,从不知道后宫的险恶,难道把个孩子推进火坑里受罪?八阿哥对霏儿实心实意、千依百顺的,给了他,着实没辜负我的一番苦心。”
      玛尔浑默然无语,半晌,道:“您倒是寻了个好女婿、挑了个安乐窝把外孙女的前途铺得妥帖了。可人心隔肚皮,如今咱们家遭了难,八阿哥居然置身事外!”
      “八阿哥的城府不是你看得透的,心思机敏着呢,只怕还藏着后手呢!兴许这回,咱们家还真得靠这个孙女婿翻身,大事化小,遂顺平安。”
      玛尔浑对母妃的判断狐疑不定,又不敢深劝,诺诺应声而已。
      晚间,景熙和吴尔占火急火燎地来寻大哥商量,玛尔浑就把额娘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两个小弟一跺脚,道:“额娘心慈手软,既然攥着索老贼的把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哼,央个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偷过来便是!倒时候和老贼当面对质,看他敢不敢动安王府一根汗毛!”
      信还窃没着,已然传来了皇八子胤禩向皇上求情的信儿。恩旨随后降下,安王一门皆得到了恩赦,且保住了马尔浑的郡王爵位。
      王府上下感恩戴德,正赞着小姑奶奶的好儿,却见陪嫁过去的丫鬟匆匆来禀:“格格小产了。”
      吴尔占赶往八贝勒府探望外甥女。银钩曳起锦帐,雪霏斜倚于靠枕之上,身形清瘦羸弱,面容惨白得毫无血色,乌髻黯淡无光,强自笑着唤道:“小舅舅。”
      胤禩守在她身边,几天几宿没合眼了,依旧精力充沛,笑容可掬。端来一碗汤药,慢慢地喂她。雪霏忽然哽住了,伸出细瘦的手指,轻轻推开药碗,啜泣道:“我不要吃了……孩子都没有了,吃药又管什么用……”
      胤禩温和地劝慰道:“孩子还会有的。你若不吃药,身子怎么能见好?小舅在这儿呢,别叫长辈担心。”
      雪霏依旧犟着,不言不语。
      胤禩又道:“郭罗妈妈的寿诞快到了,再不肯吃药,我可不放你回去拜寿,老老实实地待在家养病,哪里都不准去。”……
      一番折腾,半劝半哄,才把药喂完了。
      外间,会客厅。
      倦怠不堪的胤禩接过小丫鬟奉上的热巾帕,敷了敷脸。
      吴尔占放下手中的茶碗,目光炯炯地看向胤禩:“八阿哥,吴尔占代安王府上下叩谢你的大恩!”说着,便要拜倒。
      胤禩一惊,忙起身相扶,道:“舅舅,这是怎么话说?您快起来,别折杀了胤禩。”
      吴尔占:“老八啊,自古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安王府此次遭奸人暗算,昔日的亲戚故旧大抵置身事外,难为你犯颜直谏……若非你替舅舅们出头,安王府一家只怕就走上末路了!”
      胤禩声音沙哑地说:“都是自家骨肉,我和霏儿的婚事还是老福晋和舅舅们辛苦操办的,碰上一点事情就袖手旁观,还算个人么?”
      吴尔占热泪盈眶,道:“老八,安王府上下总算没有看错你!”又道:“都怨额娘,唉,妇人之仁,否则,何至于给奸贼可乘之机?”
      “怎么?”
      吴尔占将密信之事源源本本地告知胤禩,又试探道:“额娘想必是老糊涂了,居然束手待毙。唉!老八,太子这混账太不是东西了,明枪暗箭地陷害我们!”
      “此次的风波,皆是索相的主意,舅舅们切勿猜忌旁人,万一传扬出去,来日惹上祸患。”胤禩稳重地回避了话锋。
      吴尔占碰了个软钉子,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八,实话与你说,我们哥儿几个商量了,仇是已然结下了。再这么忍气吞声地熬下去,依着这位的性子,”说着晃了晃两根指头,“必是个不死不休的局!有朝一日,还得继续往死里整安王府!到那时,只怕阖府革爵都是幸事。咱爱新觉罗的子孙从来不怕死,可咽不下这口气!你是府里的孙女婿,这些年我们几个舅舅待你如何?你的资质是兄弟中的翘楚,若有心进取,舅舅们再帮一把,难道扳不倒老二?难道你将来也像舅舅们一样,听人赏赐熬日子?……端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至此,安王府彻底地跟赫舍里家族决裂,投向了皇八子胤禩的阵营,并且成为了竭诚尽力的中流砥柱。

      皇九子胤禟自从惹下了麻烦之后,凡事再不擅专,都听胤禩的号令。胤禩也一如既往地处处帮衬他。他的掌柜完颜纳丹朱出了事,太子一党蠢蠢欲动,欲趁机整倒胤禟,幸亏胤禩处处打点,将事情遮掩下来。
      后来,雪霏坚持要救下纳丹朱,胤禩不愿她伤心,颇费周折地替纳丹朱翻供,又将其家眷妥善安置。特别是纳丹朱的老母,年已八旬,身患咳症,胤禩请太医多次看诊,使得老人家的积年陈疾得以痊愈。纳丹朱感恩不尽,坦言其在牢狱中时,常有不明身份的人许诺他若干好处,让他咬死了胤禟不松口。胤禩便顺水推舟,叫纳丹朱爽快收下太子党的金银,应允愿意充当内应。纳丹朱从此成为了胤礽安插在八贝勒身边的所谓“内线”。

      太子在朝野内外多有失德的言行,康熙的不满与日俱增,向裕亲王福全抱怨胤礽不上进。福全趁机推荐今年来受到朝野交口称赞的皇八子胤禩,嘉许其贤明有为;建议康熙不妨提拔提拔出色的庶出皇子,一来给以给太子敲个警钟,鞭策其多加检点;二来可以为将来太子临朝培养几个“贤王”亲兄弟做臂膀。
      康熙采纳了兄长的提议,顾虑到太子的感受,并没有直接提升胤禩的爵位,而是变相嘉奖,将胤禩的生母连升两级,册为良妃。
      太子通过宫中的内监,听说了福全“献计献策”之事,对福全恨得牙痒痒。于是,在大年初一,宁寿宫赐宴时故意给福全难堪,呼其为“奴才”。而福全之子保泰不知天高地厚,见父亲受辱,便借说笑话的机会,公然顶撞太子,从此双方落下明面上的嫌隙。
      胤禩见太子根基不稳,借机煽动大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等讥讽太子,果然令太子下不来台。然而,康熙很快出面弹压,借着恩宠皇长孙弘皙、责怪八福晋无所出等暗示自己对太子的绝对支持。机敏如胤禩,立刻会意,从此潜心办差、小心蛰伏,不再与太子争风,相安无事了好几年。

      康熙四十三年,福全身体垮了,即将谢世。
      太子招来御医询问福全的病情,得知其不久于人世,欣喜若狂,随口说出:“将来让保泰和‘阿敏’一个下场!”注1
      太医身边跟着的小厮原是裕亲王的包衣,忙把此话悄悄告诉福全。
      福全一听,心知不妙,若太子顺利继位,自己的儿孙们必有性命之虞。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反戈一击,力主废太子、立胤禩。就算不为子孙铺路,也该从祖宗基业考虑:胤礽失德,不堪为君,皇八子贤德,足以安社稷、惠黎民;于公于私,都应推荐胤禩为储君。
      福全趁着胤禩过来探病,表明了自己保举他取代胤礽的决心。
      胤禩遂让吴尔占偷来安王太妃收藏的密信,交与福全。福全在康熙临幸慰问时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些话,身为皇兄的不说,死后就再没有人敢和皇上提了。”康熙惊问何事。福全从江山社稷、万年基业说起,指出太子身边鱼龙混杂。索额图多年来一直包藏祸心,有不臣之念,担心索额图会将太子引上邪路,毁了太子。然后拿出了索额图写给吴三桂的密信。请康熙务必保全太子,私下处置此事,不失体面地教导太子亲贤臣、远小人。
      罪证确凿,康熙震怒!
      康熙探访福全的谈话本是秘密的,可是胤禩通过吴尔占放出了风声:“裕亲王对皇上数落索额图悖逆,又称太子不肖,皇八子甚贤。”
      太子惶恐不安,索额图更是忧惧,门人劝他急流勇退,退休致仕也许可以保全身家性命。他权欲熏心,一边徘徊犹豫,一边牢牢抓着太子这根救命稻草不松手。

      康熙自从与福全讨论继承人问题之后,一直深藏不露,不动声色地削索额图的权。为了仁孝皇后的体面和太子胤礽的政治声誉考虑,康熙打算和平地、体面地让索额图以年老退休致仕,剪除他的羽翼。
      康熙四十年,皇帝授意索额图主动以年老乞退,然后恩准之。接着,皇上巡视河南,命令皇太子随行。一来保护胤礽不再和索额图有牵扯;二来借机开导胤礽,令他主动站出来铲除索额图,大义灭亲,与其划清界限;从而免受牵连。
      父子猜忌的情形被皇帝的近臣马齐觉察出了端倪,写信告之胤禩。胤禩斟酌再三,绝不能让太子和索额图顺利切割,必须在太子撇清关系之前逼索额图动手。
      长期以来,索额图一直通过“线人”纳丹朱打探胤禩那边的底牌。胤禩将计就计,让纳丹朱告诉索额图,致命的信件已经呈给了康熙。
      索额图明白大势已去,只能背水一战,瞒着太子垂死一搏。他预备趁皇帝和太子北巡未归,发动政变,逼迫今上禅位,归政于太子。
      于是,在索额图的一手操纵下,盖有“毓庆宫主人”的敕令下达了,首先将胤禩调离京师,为即将到来的政变扫清障碍。
      接到敕令,胤禩微笑了。他再三关照妻子注意安全,又给她请好了太医,恋恋不舍又满怀雄心地出发了。

      索额图的人马迅速出击,兵分两路,一路悄然前行,预备伏击巡幸途中的康熙。算算时间快到,另一路悄悄包围了京城重要的皇子、官员府邸。
      此刻,胤禩在永定河边的篝火里,全身戎装,倚马而立,微笑着看着妻子的小像,等待着政变的佳音,随时准备跃上战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早已联系好了手握兵权的大阿哥和安王府诸人。万事俱备,只等索额图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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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一:阿敏(1586—1640),太祖努尔哈赤弟舒尔哈齐的次子,是太祖的爱侄,四大贝勒之一。后来被皇太极囚禁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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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抱歉,09年言之凿凿,却很久很久都没有更新。失信于大家,对不起!
      时光已经过去两年了,这段时间里,晋江早已不再是清穿一统天下的时代,种田文目前俨然一枝独秀。就算在清穿世界里,88和8福也早已是昨日黄花。各种各样的小人物、配角儿登台献艺。
      有时候我想,自己的东西本来就不出色,现在更是落了伍,还有必要写么?
      特别是,当初写作的感觉已经不再,我甚至连那段时期的清史也记不太清楚了。更何况男女主渐渐步入中年,要面对无穷的倾轧和打击,这种生活经验与体会,是我缺乏的。我很没有信心可以写好。
      但是我想,我该继续下去。
      谢谢小里的鼓励!因写文而结识123,继而了解小里,我非常庆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番外:算无遗策?千虑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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