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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蓄势待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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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试过日夜颠倒的生活吗?
在夜间外出活动,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黑猫伺机而动。而到了白天,才钻进自己的窝里,舔舐毛发安然入睡,为等待下一次天黑。
我以为自己就是那只黑猫,与“齐心”一番长谈之后,我昏昏然倒在床上好好睡了一觉,然后做了个诡异的梦。
在梦里,我化身为一只浑身发亮的黑猫,行走在雾色茫茫的森林里。
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森林,而是一座钢筋耸立的城市森林,稀疏分布的原始树木被铜墙高楼层层包围,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不适的奇特气味。
人类的欲望仿佛奔流不息的洪潮,席卷了所有能触及的各方角落,我越是想要逃越是被那气息牵引,直至落去那肮脏的陷阱。
逃不了,所有只有跳下去。
我被梦里属于自己的尖锐叫声惊醒,背上的冷汗从发根起一路往下蔓延,淋湿了贴身的背心。我重重捶了两下头,好让所有的思绪都归于原位。
体力超过一定负荷就会被倦意淹没,我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倒在床上沉睡了又三个小时。然而,一入睡就陷入刚才的梦境中,无边无际的黑色笼罩下来,穿越到那个不真实的世界里。
我不知这个梦为何会适时出现,但既然我成了那只跌进陷阱的猫,就算摔得伤痕累累也要爬上地面。
向我求助又倔强隐忍的是孤僻的狼,正如谈锐;给我帮助却被我推远的是温厚的马,正如老周;从怀疑再到信赖我的是内心矛盾的鹿,正如“齐心”;还有口出狂言试图拉拢我的是愤怒的狮,正如戴录城。
一切暗指不言而喻。
而猫的伟大在于,它有九条命用来折腾,只需保住最重要的那条。所以,我平寒也会这样做。
我打算带“齐心”回城,一是有她在身边特别容易激起我的“英雄主义感”,时刻提醒自己回城的目的,二是我既不想听谈锐的“指手画脚”,也没有理由再限制“齐心”的自由,说到底还是想让自己做主不被左右。
我试着用手机联系谈锐,可惜徒劳;我又逼着“齐心”回忆关于戴录城的所有信息,难有收获。事到如今,上哪找谈锐着实困难,只能看我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
记得张三丰教张无忌太极剑法时连教两遍,可张无忌却只待忘得干干净净才上场与八臂神剑方东白比试。我现在就要东施效颦,不要脸地自比那屡得奇功的张无忌,只要做到“只重其意,不重其招”,也许就能无为而治,无招胜有招。
从奉界出发,一车三人,和来时一样的坐序。甩人能手耗子开车,长发变短发的“齐心”独占后座,而我依旧盘踞着副驾驶的座位上。
“耗子,按你的路线往城里开,我再休息一会儿。”
我拉低连衫的帽子,靠在后仰的椅背上努力让头脑放空。
“寒哥,你确定就让我随便开?是不是得问问后面那……”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应该还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想来平日不服这个不服那个的耗子,如今最怕的居然会是一个女人,真是想不到。
“难得给你一次做主的机会,你还嫌弃不是,要不然你自己问?”
“得得得,你叫我怎样就怎样,那我就随便开了,到时候别怪我就行。”
耗子吸吸鼻子,还故意干咳两声,看架势要“一展雄风”。
他啊,只要给个机会炫技,还有什么理由说不呢。我抬了抬帽檐看了眼后视镜里的“齐心”,她的表情安然自若不气不恼,浑身倒散发出几分淑女的气质。喏,她果然是一只优雅的鹿。
三人默契地沉默着,耗子得了我的应允也开始变得肆无忌惮,单手开车外加跑调的口哨是他专属标志。想起来我们也认识了好多年,总是喊他耗子都快忘记他的真名叫陈家浩了。
听起来港味儿很重对不对,然而是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上学的时候因为得罪了校长的儿子,高中没毕业就提前混社会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离家一公里外4S店隔壁的小破汽修厂里。个子并不高,头发是捻成浅黄色的的锡纸烫,乍一看就像那些校外游荡的不良少年。可是,当他穿上一身灰扑扑的连体工装服,袖口和膝盖被蹭染上污渍油迹,并且熟练地操作着手里的工具时,我却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要知道,那年我二十二岁,刚厌倦了学校生活,成为一名毕业狗。可这位陈家浩虽然只有十八岁,却已经是汽修厂的中坚力量,隔壁4S店的汽修师傅时常想来挖角,都被汽修厂的老板哄走了。一个不起眼的修理工可能对女人来说没什么魅力值,但是对我这个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人来说就有趣多了。
神奇的是,这家伙居然主动和我搭讪,开口第一句竟是“大哥,你在这儿转悠了几天,看上啥了直说。该不会是我吧?”
去,我一个正值青年性取向正常的男人会看上你?病的不轻!我只不过好奇那修车的本领。可等我想甩开的时候,才发现这家伙简直是个牛皮糖。
后来提及此事,他一脸兴奋地说,你知道吗寒哥,你是我见过穿西装最好看的人,跟在你后面特别有面子。
他可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规规矩矩地穿正装,只为找那什么破工作。他怎么会把我的偷偷崇拜看成耍酷呢,无法理解。
这么卸面子的事儿,打死我也不会说,再怎么讲我也比他大四岁呢,既然看得起我,那就将错就错吧。
我老爹曾说过,平寒啊,你这小子天生有种气场让人没法讨厌,但是你千万可别动歪脑筋也别走歪路,不然我在国外也过得不安生。这是他临走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这么多年以来最靠谱的话。
认识耗子以后,我对老爹说的气场一词特别有共鸣,虽然时常小麻烦不断,但也总风平浪静地过去了。这一次,算是比较特殊比较难搞的麻烦,我仍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本事拼人品的念头闯过了好几关。
接下来这一关到底有多困难有多艰险我也想过,可没有一丝犹豫就选择了逆流而上帮人帮到底。
临出发前,耗子也是什么都不问就听从我的吩咐,他从认识我之后似乎就这样一直信任我,平日不觉得,关键之时一份义气就显露无疑。
我突然想到了被忽略的梦境,与我这只黑猫同时跌入陷阱的还有一只棕黄色的狗,躲在身后却是目光炯炯露着犬牙。
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了,我们即将要奔赴的是一场不得不打的硬仗。我真正该想的,是如何以一只猫的姿态赢了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