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镜之乱》切尾

11、引蛇出洞

　　这世上有种作死叫做以身犯险。没错，说的就是我平寒。

　　前一天晚上为了能舒展筋骨恢复体力，我找了个洗浴中心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又续费在里面耗着，只到中午时分才离开。

　　齐心那头没什么情况，我在电话里已经好好称赞了耗子一番，有了我的鼓励和赞美，他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好了，可以开始进行第一步了。

　　关于那个神秘的老戴，我觉得没必要先去管他。张诗妍不是说了嘛，这老头儿神出鬼没，如果真的要找简直是海底捞针。现如今，有且只有一条路可选，庆幸的是居然还是条捷径。

　　最近天气变得很古怪，上一秒还是阳光灿烂，下一秒就变成细雨潇潇。夏季也显然快到尾声，尤其是早晚温差略大，要是不好好注意保暖，还真的挺容易感冒。

　　我裹着单薄的灰色帽衫，坐着公交车一路颠簸，在穿越半座城后，终于回到了那栋熟悉的单元楼下。

　　一楼应该没有人，二楼有对老夫妻窝在家中养老，五楼的一向活动不规律，三楼，呵呵，我想起来就忍不住想笑。不过，也正是因为三楼，上次才躲过一劫。可是，今天，我即将要做一件决然相反的事情。如果我详细地说出来，你们一定会说我是找死吧。

　　死就死吧，我都想明白了。

　　大方的把帽子摘下，我从马路这边穿到对面，站在楼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手收回来的时候，偷偷往胸口按了按，反而更心安了。

　　我不知道当初齐心是如何做的，也许没我这么直截了当吧，但只要能达到同样的效果，怎样都好。

　　我在楼下溜达了五分钟，觉得差不多了，便吹着口哨开始抬脚往楼内走。一旦活动范围受限，紧迫感就瞬间袭来。整个楼道里很安静，除了照进来的日光提醒我这是白天，其他都与晚上无异。

　　我也想回家赖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可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如今看着却显得那么遥远。正如同此刻看似无风无浪的安逸氛围里，也许正暗藏着令人胆寒的杀机。

　　慢慢爬到三楼，一切依旧如故，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或者想太多。他们才没又那么闲，守株待兔等着我或者齐心自投罗网。又或者，他们也不过是鼠辈，害怕在白天过于招摇，不得不等到天黑入夜之后才露出本来面目。

　　“小哥，你可回来了？”

　　听到身后笑得咯咯咯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我换了张特别真诚的笑脸回过头，看到三楼的美女穿着一件米色风衣倚靠在门框上，手里还抓着把瓜子漫不经心地往嘴里送，脸上更是捉摸不透的表情。

　　再怎么闲着，我也没工夫跟她多说，也许在她眼中，我的笑一定憨厚可掬。

　　“上次之后可有阵子没见你了，还想找你聊聊呢。”

　　“大姐，上次是多亏了你和姐夫，我才能全身而退。”我寒酸兮兮地缩了缩脖子，又加了点儿无辜，“你不知道那帮追债的简直不是人。”

　　她站直身体，把脸往我面前凑了凑，是与上次不同的香水味儿，依旧没那么好闻。

　　“哎，要是我再帮你一次，你要怎么谢我呀。”

　　看着她狐媚的眼角，我倒是更想看齐心嫌弃我的表情。

　　“什么……意思。”

　　“别紧张嘛，我又不吃了你。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偷偷告诉你。”

　　话虽如此，却是她硬拉着我的胳膊把嘴凑到我耳边。果然这世上最难缠的就是女人。

　　“那帮家伙后来又来了两趟，看起来挺不好惹的。你现在回来，保不齐还会被逮到呢。不如来我家躲躲。”

　　女人说话的气息惹得我脖颈痒得不行，好在她很快就放了手。

　　照这么说，我这赌注还下对了。只要回了家，不怕那些人不来找我。

　　“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我觉得自己装无能装可怜的样子一定很到位，不然这女人干嘛那么好心帮我。

　　这次她直接把我拉进屋里，笑得不怀好意:“你陪我聊一会儿，我就告诉你。”

　　没想到我为了这事儿不光性命堪忧，还要牺牲色相，这事儿闹的我糟心啊。

　　事已至此，我也没任何退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看这女的倒能说出些什么。

　　“大姐，你看我也怪可怜的，要是这次能过了这个坎，以后一定报答你和大哥。”

　　只差声泪俱下，说自己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了。

　　“瞧你说的，咱们楼上楼下的，客气什么。”

　　她边说边坐过来挨着我，一改之前的腔调，开始有的没的跟我唠。先是说自己命不好，背井离乡的来这里讨生活，接着抱怨她男人没情调，整天对她忽冷忽热，又说这楼太破，比不上她那几个小姊妹住的高级公寓，最后还缠着我问男人是不是有钱就变坏。

　　我觉得自己都快比得上电台里妇女之友了，各种好话说尽才让她终于松口讲我关心的重点。

　　“那些人把楼里的门都敲遍了，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不就是闲着太无聊了嘛。敲到我家时，还想收买我，让我瞅着点儿，见到你回家就给他们报信儿。”

　　我心里苦笑着，这群人原来不止暗地里活动，还懂得利用资源降低劳力啊。

　　“大姐，那你……”

　　“我才不傻呢，钱照收呗，反正我看你也不会回来。”

　　这女人还真是会盘算，可既然她跟我说了这事儿，也该不会出卖我吧。平白无故被人这么帮了，感觉还真别扭。

　　“大姐，他们让你怎么报信的？”

　　“你猜？”

　　我怎么猜得到，不过这事儿也不是非要问的清清楚楚，只需要拜托她将计就计罢了。

　　“那就麻烦大姐给他们报个信儿吧，我想也是时候跟他们照个面儿了。”

　　我无比清晰地从嘴里吐出这句话，然后看到了对方的表情从得意渐渐变成了惊讶。

　　——

　　用一堆瓜子壳充当报信工具的手法，我也是醉的深深无语。不过，这的确很符合三楼的行事风格。

　　当我得到想知道的所有信息后，才真正回到了四楼的家。不，这里暂时不能称之为家，正如几天前应该是齐心的避难所，而现在已经变成了我的危险之地。

　　他们很快就来了，因为天很快就要黑了。

　　我躺在柔软的只属于自己的床上屏气凝神，同时重新确认了即将实施的作战计划。老天啊，我都能听到脑袋里有卡拉卡拉类似齿轮转动的声音了。

　　看着吧，他们一定会爱上我送出的第一份大礼，足以感谢这么多天以来他们对我的紧追不舍。

　　十分钟后，我站在卧室门后，清晰地听着隔着两道门后传来的咔哒的一声异响。这帮人连开锁的技能都不在话下，实在没法轻视啊。

　　好好享受空气中的甜腻香气吧。

　　我一边想一边在心里读秒，当然更感谢老周的无条件帮助。

　　果不其然，屋外传来了低声的咒骂声，尽管压的很低，仍是听得清晰。没办法把你们一下子都解决，但至少能让你们尝个鲜咯。

　　耐心地靠着门读到三十秒，我按了按出斜袋中的螺丝刀，随时准备出击。那些人比我想的更磨叽，待到四十秒才靠近卧室门。

　　来转开吧，我死死盯着那个快被看穿的门把手，只觉口袋中握着螺丝刀的手反而松了。

　　如果必须得选择一种最有效的攻击方式，那就要靠得更近，快准狠三者集一体。有时候空手赤拳反而比手持武器更方便更有胜算。

　　如果我没有听错，这次来的应该是四个人，其中有一人守在门口，其他三人均是来对付我的。

　　门把默无声息的转开，我不急着出手，只等着最佳时机。一个中等个子的黑影悄悄闪入，并没有注意到躲在门背后暗处的我。等到他整个人即将没入卧室的黑暗中，第二个人紧随其后露出了小半个脑袋。噗，居然是个光头。

　　就是现在了！我借着扎稳的弓步，上半身用足力气向前猛的一倾。嘭的一声闷响，同时伴随一声大叫，久久回荡在不足六十平的小屋内。

　　就算没砸傻，也得砸晕乎好一会儿吧，我心里突然觉得好爽，反手从门内把门锁住。紧接着迅速抬起双手，压制住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第一人的双臂，在他试图转身之前抬起右脚，狠狠往其腰间重力一踹。

　　那人受到外力，整个身体往前沉沉摔去，刚好便是啪的一声正面着地。

　　宾果！完全合了我意！管他三七二十一还是四八三十二，我一横手朝着对方的侧颈就是一记手刀，不偏不倚更好打得他瘫软在地。

　　太不经收拾了，可是我的手好痛啊。

　　来不及迟疑，我风一般打开门闪到另一侧。不用问，刚才关上的短短几秒钟内，门外的人都快把门给踹烂了。我勒个去，可怜了无辜的房门。那个光头还在抱着头骂骂咧咧，看样子可以先晾在一边儿。然而第三个人，乃至第四个人已经冲过来了。

　　前面一个看似精瘦，仍不能轻视。他个子比我矮一些，上来便是右手迅速出拳，可惜被我侧头躲过了。没想到闻了我点的香，他还能这么反应迅猛。

　　趁着他的手臂还未收回，我轻轻跃起伸出左手按住他的右手腕，再用右手肘弯夹住他的脖子，往下奋力一压。这的确是冒险了些，可一人对多人，时间拖延不得，不尽快解决掉他遭殃的可是我啊。

　　那家伙底盘仍是稳得很，并抬起一条腿朝我袭来。我早料到有这么一出，弓起背拖住他的脑袋一路往后退去。嘿，身后可有更有意思的东西等着你呢，混蛋，反正我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你们。

　　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我硬是把他的头撞上了家里唯一一件可以用来嘚瑟的物件上——我爸出国前留下的保险箱，铁皮制进口货，保管你撞得回味无穷终身难忘。

　　第四个看门狗比我想象中更高大更强壮，蛮干什么的实在不靠谱，只能开动一下脑筋智取。我甩开矮子的身体闪躲到墙的另一侧，那家伙许是看到其他人都吃了亏，也不急着对付我，而是在黑暗中半蹲着身子与我对峙。

　　借着窗外不怎么明亮的光线，我有一瞬间看到了他的凶恶又浑浊的眼神。这人才是压轴的，怪不得要当守门的。我心里盘算了三秒钟，向右缓缓移动故作示弱。他信心十足，也顺着同一方向继续逼近我。

　　心乱则气不稳，我告诫自己不可莽撞，见他慢慢移到微光之外的阴影处，窃喜时机正佳，急速后退两步拍下了墙上的开关。

　　一盏高亮的白灯照的屋内通明，这还是老子花了钱亲自爬上去换的嘞！

　　被亮光刺到眼的男人下意识右手挡了挡，我捞起口袋里的诺基亚冲过去就是一顿猛砸。要不是后面的光头已经爬起来，还真舍不得撒手呢。我当下借膝盖把高个儿往地上一按，两条尼龙扎带绑牢他的手。

　　“呸！”地上的矮子也爬起来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额头分明有丝丝血印红的扎眼。光头也捂着脑袋愤恨地看着我，慢慢逼近。不知怎么的，即使还没想好对策，可我依旧很想笑。

　　大不了拼了呗。

　　当我准备以一对二时，客厅中突然多了一个身影。我在明处，他在暗出，隐约能看到是一个瘦弱但足够高的人。他手里拿着的一跟棍子渐渐举高，我的心也一路下沉。

　　对方全力一挥的瞬间，我冲过去用一个扫荡腿把那矮子铲翻在地。两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正如我心里的一块巨石也同时落下。

　　“果然是两个脑袋夹过的人，身后有人都不知道。”

　　我再次燃起心中的怒意，眼神冷冽的看着那个渐渐走入光亮的身形。

　　你这家伙就不能早点出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