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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再逢君 ...

  •   翌日一早,孟祥便在门口侯着卿越。 “公子,我打听过了,当下陆家凡事皆由陆启明陆老先生做主。这陆老先生,是个实实在在的……”
      “南启明,北蓝玉。陵江陆启明,阳都焦蓝玉,南北双壁,我有所耳闻。”卿越捏着扇子,漫不经心的说。
      “公子所言不假。陆先生和焦太师都是引冰书屋韩言规老先生的门生,有传闻说,韩老此生得意门生唯此二人。”
      “南北双壁,倒是截然不同。” 陆启明淡泊名利不入仕,焦蓝玉身居高位是权臣。
      “公子,陆府到了。”孟祥跳下马车,替卿越掀开幔帘。孟祥递了名帖,稍后便有人来引他们二人入大厅。
      “公子稍事休息,用些茶水点心,我家先生这就来。”名帖上写的是阳都卿越,没提河间郡守,是以仆从以“公子”称呼。
      “有劳。”
      卿越坐定,借喝茶的瞬间打量了一番陆府。大厅里没有什么雍容华贵的摆设,方才引路的小厮和在旁侍候的仆从也极懂规矩,是清贵人家的做派。
      “卿太傅后继有人啊,大人一表人才,不愧是阳都新秀,此乃我河间百姓之福。”卿越朝门口看去,来人约摸天命年纪,看起来有些刻板固执,但不掩儒雅之气,想来就是陆启明了。
      “陆先生过誉了,不敢在先生面前提有为,更不敢在河间称才俊,谁人不知陵江陆安陆公子才是真的青年才俊、年少有为啊。”卿越起身行礼,作惶恐不安之态。
      “我可受不得大人这礼,陆某一介白衣,怎能受郡守此礼。”陆启明扶了卿越一把。
      “先生此言差矣。今日陵江只有卿家的卿越,并无河间郡守。不瞒先生,卿越甚是惶恐,先生想来也听过我过去的轻狂事,还望先生多多指教,这河间郡守一职于我而言如同枷锁啊。”
      陆启明不露声色的看着卿越,眉宇间有轻狂之势,虽作惶恐之态,却神色自若,阳都出人才啊。 “大人这般聪慧过人,我看就很好。陆某家里小辈个个不识世事,不及大人。”
      “先生此言差矣。昔日在郯城,我和陆安同窗两载,他的品性我并非不知。”提起陆安,卿越只觉得郯城已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方才被先生的仪态惊住,未曾向先生介绍,卿越,得老师右相大人赐字无放,先生唤我“无放”就好。”
      这孩子竟是元晦的学生,原来如此,难怪是河间,不是郯城。东海郯城长信侯裴楷,是卿越的姑父,若是为了变革一案,郯城足矣。
      “公子得元晦指点,是好事一桩。”提起右相褚元晦,陆启明少不得叹一声造化弄人。卿越和陆启明相谈甚欢,不觉已到午膳时间。
      “公子留下用饭吧,方才小厮来报,陆安从祝其县回来了。”提起陆安,陆启明难得露出笑容。
      “如此,就叨扰了。”卿越也想见陆安一面。
      “卿公子,请。”陆启明引卿越入席。 “先生先行,我随后就来。” 陆启明也没有过多谦让,往上首座去。
      “见过舅舅。”听到声音,卿越抬头,看见了站在陆启明左手旁的陆安。和两年前相比,高了一些,也更瘦了。眉目如画,就是稍显冷淡,鼻翼那颗痣还在。头发没有束,用天青色的绸带绑着,端的是一身清辉贵公子,十分不可亲近。
      陆安比卿越小一个多月,卿越记得陆奚的生辰就这几天。传闻陆安一年到头大半时间都在外游学,这时候归家,应该是为了及冠礼。
      “回来了就好。这位是太傅府的卿公子,来河间上任,日后便是河间的父母官了。”
      “卿大人。”陆安向他行礼,不卑不亢。
      “何必这般生疏,昔日我们二人同过窗,对了,前些天我刚过了二十岁的生辰,表字无放,你唤我无放更好。”
      “不可逾矩。”陆安一板一眼的回答。
      “你常年在外游学,难得见你一面,学问该是大有长进了!”卿越没有过多坚持,陆家规矩多,人也显得刻板些,何况陆安是名满陵江的人杰。
      “长些见识罢了。两年不见,大人才是真的有作为。”陆安见过卿越的荒唐样,他来河间做郡守委实令人意外。
      “不过是家里人的意思,你惯能打趣我。”
      ……
      直到仆人摆好了饭食,两人方才歇了话。陆家规矩颇多,极重礼仪,席间用饭是万万没有言语的;而卿越打小就一个人吃饭,也不会在吃饭时间讲话,是以席间一时安静了下来,连碗筷碰撞声都没有。饭毕,陆启明去了书院,卿越和陆安在后院叙旧。
      “这塘里怎得也不种些芙蕖?” 陆安随着卿越的视线望去,不时因秋风泛起涟漪的湖面光秃秃一片。
      “该是残荷被清走了。大人喜欢芙蓉?”
      “就是觉着深秋冬至,看着芙蕖塘里的残枝败叶,也有些趣味。”卿越的口气略带遗憾,引得陆安转头看他。身旁的人懒洋洋地靠着栏杆,好似变了很多,又好似依旧是郯城的那个肆意少年。
      “这可新奇,旁人惯喜欢夏日时节正好的红莲,也有君子偏爱白莲,大人独爱残荷,怪矣。”
      “旁人如何,我便当如何吗?”语毕,卿越顿觉失言,掩饰性地咳了几声。
      “大人莫急,吾仍有话未毕:虽怪矣,乃至真。”
      “陆安,之前是我错了。郯城别时,只觉君是高岭之花不可攀;今陵江再逢,深以为君是临渊劲松,孤傲不可折,甚好。”
      “大人可是触景伤怀,有些思家?”陆安常年不在陵江,却不大会想家。但他游历在外,总会遇到些因思念故居而黯然神伤的游子。
      “想阳都吗?说起来,阳都是个欢乐地。你日后若是去了阳都,上太傅府寻我。”卿越本来满脸神采,说了一半才想起,自己也不知何日能回阳都。
      “好,届时还望大人莫要嫌弃安乡野莽夫,未曾见过世面。”陆安还是头一遭这样顺着别人说话。
      远处,孟祥不停张望,似在催促。卿越心里有数,便辞别陆安:“时辰不早了,叨扰已久,甚不安。”
      “贵人事多,只是天渐凉,得须注意些身体。” 卿越脚下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单薄的身影在陵江的瑟瑟秋风中,站得更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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