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的黑历史》渔牙

6、第 6 章

　　等祁景收拾好心情，拖着腰酸腿软的身体出房间，已经接近下午两点，纪行舟连午饭都吃完了。

　　祁景看到他，顿时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摆。他很少有这种手足无措的时候，可凭借他白纸一张的感情经历，实在找不出“跟金主激情一夜后如何面对”的答案。

　　纪行舟丝毫没有尴尬，不但贴心地在他的椅子上放了个坐垫，而且还笑容温和地跟他说：“阿姨早上煮了粥，我给你留着呢。你今天吃点清淡的。”

　　“好。”话一出口，祁景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他不由得想起昨晚导致他喊哑的原因——纪行舟用大拇指轻轻巧巧地撬开他的齿关，对他说：“叫出来，我想听。”

　　祁景用仅存的理智狂踩刹车。

　　他故作镇定地低头喝粥，不去看诱骗新手司机超速的罪魁祸首。粥煮了很久，里面的米粒软烂得入口即化，几片牛肉埋在粥里依然鲜嫩弹牙，搅开的几滴麻油混入其中，入口咸香又不失于油腻，热热烫烫地滑进胃里一路熨帖到灵魂。

　　吃完一大碗生滚牛肉粥的祁景感觉自己满血复活。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纪行舟饶有兴致地欣赏他进食。

　　一觉睡到中午，祁景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他看了看光脑上的日期说：“今天星期六，去不了学校办手续，应该就在家读剧本。”

　　他见纪行舟没有什么意见，忍不住问：“您会限制我出门吗？”

　　今天的纪行舟似乎格外好说话：“不会，非法拘禁可是要坐牢的。”他顿了顿，又笑眯眯地补上一句警告：“但别耍小聪明故意躲我，也不许带乱七八糟的人回来。”

　　祁景乖巧点头，昨晚的经历余威犹在，他可不想感受触怒对方的后果。

　　借用书房打印了剧本，祁景在有一个在打游戏的大活人的客厅和充满车尾气的卧室之间权衡了一下，毅然决然选择前者。

　　双休日的慵懒午后，资本家纪行舟舒适地靠在沙发上打游戏，新晋员工祁景在沙发另一侧读剧本，而卑微社畜吴界仍在工作。

　　祁景接起吴界的通话：“喂？吴哥。”

　　“祁景，纪总在听吗？”吴界小声询问。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吴界把昨天纪行舟对祁景介绍过的公司情况用一种更委婉的方式表达了一遍，总结道：“所以你需要一定的自我营销，你有微博吗？微博名报给我，我看看。”

　　“有的，我发给你。”

　　“直接说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

　　祁景无奈地承受了念ID的羞耻道：“七七七七七七七景，七个汉字的数字七，风景的景。”

　　“啥？”吴界被一串七震了一下。

　　连在边上打游戏的纪行舟都被口吃表演吸引了过来，他放下手柄，也摸出光脑点点按按。

　　祁景打字把ID发过去，问：“我以后微博可以自己管吗？”

　　吴界说：“我先看看你以前都发了什么，待会再定。”说着就挂断了通话。

　　祁景干脆也翻起了自己的微博，他把微博当成朋友圈来玩，发布的内容都是一些日常，有对某门课作业的吐槽、有校园里的流浪猫、有成功做出的新菜、有春天刚刚绽开的小花。他没发过自己的照片，就算这样他也凭借现实中的颜值吸引到一万多粉丝——通过他同学们的层层传播，他的微博号在学校里可不是秘密。

　　他的微博不算很多，不多时就收到了吴界再次打来的通话。

　　“你把ID改成真名，可以按照这个风格继续发微博，注意保护隐私。等你以后有了粉丝，他们会喜欢自己的偶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吴界道。

　　祁景在光脑上操作，然后说：“改不了，该ID已被使用。”

　　“……那就先这样吧，你现在这ID也挺……让人印象深刻的，”吴界无言了一阵，说起了工作安排，“明天下午去剧组试造型、拍定妆照，我十二点来接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

　　“别紧张，我联系了老师下周开始给你上表演课。哦对了，表演老师问你以前是用什么方法融入角色的，还有没有其他的演戏经历？他好按你的情况准备教学计划。”

　　“拍摄之前，我和朋友一起去精神病院做了一个月的义工。就演过这个，没演过其他的。”提起那段时间的经历，祁景语气不禁带了一丝笑意。

　　演戏和他的人生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奈何他的好朋友为爱插兄弟两刀，拽着他跑到首都电影学院，去争取当某位导演系学姐毕业作品的主演。

　　“你追人，不自己去演，推荐我干什么？”当时的祁景满头问号。

　　陆文尧，他的高中同学兼大学校友兼好友，义正言辞地说：“嗐，我倒是想演，可女神不让啊。她说她要拍的是微电影，不是单口相声。”

　　祁景“噗”地笑出了声，毫不留情地赞美：“透过现象看本质，你女神眼光挺准。”

　　“祁景！”陆文尧咬牙切齿，作势要去掐他脖子，“爸爸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取笑爸爸？”

　　“求人办事就这种态度？”祁景斜睨他一眼，“我不但演不来，而且还不会说相声，你就放心让我去坑你女神？你不会是想让她明年毕不了业，留级到和你同一年毕业吧？”

　　陆文尧立马摆正态度：“爸爸，您是我爸爸。我这不是对你有信心嘛，更何况，你忍心让我女神找别的野男人当主演，孤男寡女，培养感情吗？”

　　“忍心。”

　　“你好绝情，”陆文尧作西子捧心状，“兄弟下半生的幸福就靠你了。”

　　祁景冷漠：“我承担不起一个直男下半生的幸福。”

　　西子捧的心碎了。

　　西子决定进行利诱：“帮兄弟一把，我的校园卡给你，以后你想什么时候进机甲训练室都可以。”

　　祁景有些意动，他是机甲设计系的，平时想开机甲都要向机甲驾驶系的陆文尧借校园卡，只是借来借去终归有些麻烦，他问：“那你呢？”

　　“我蹭同学的就可以了，”陆文尧大义凛然地作出牺牲，双眼放光地看着他，“你答应了？说好了就不许反悔，走，让女神看看你。”

　　“你倒是对我很放心。”祁景吐槽。

　　陆文尧摆摆手道：“那当然，你跟她一个性取向，我能不放心吗？最好你能和她成为姐妹，给我打打助攻，嘿嘿。”

　　祁景本来说的是演技，话题指向被他这么一岔，顿时没好气地拍他狗头：“你才是我唯一的姐妹。”

　　“不，我们是纯洁的父子关系……爸爸，我叫您爸爸，别拍了，再拍就傻了。”

　　陆文尧的女神白雯同样也对祁景的演技充满疑虑，但祁景的外形出色，单是这张脸就会成为影片的一大亮点，她难以抉择，一时间陷入两难的境地。

　　作为白雯的贴心小棉袄，看过剧本的陆文尧站了出来，他拍拍胸脯：“演技问题不用担心，他暑假的志愿者项目还没着落呢，正好可以去精神病院做做义工，近距离观察体验一下，保证演的时候充满代入感。”

　　祁景猝不及防被兄弟坑了一把，又不好当着他心上人的面拆他的台，只好对白雯笑得如沐春风：“对，每个我们学校的学生都要做志愿者，陆文尧他热心得很，听说医务人员很辛苦，就非要拉着我一起去。”

　　陆文尧顶着“热心”的评价不敢反驳，于是两人真就你坑我我坑你，一起去做了一个月的义工。

　　祁景体验归来后的演技并没有让白雯失望，甚至超出预期地让她拍的微电影拿了奖。而在拍摄过程中刷足存在感的陆文尧，总算在负责端茶倒水等各类杂务中熬出了头，从女神的舔狗光荣晋升为女神的男朋友。

　　当时的祁景怎么也不会想到，为了当红娘而参与的拍摄，竟会成为他进入娱乐圈的契机。

　　-

　　第二天，祁景见到了导演张敏淑。

　　她看起来像个平凡的家庭主妇，但他一走近，这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一瞬间眼睛放出少女的光辉，冲他招手：“祁景，这里。”

　　“天呐，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合适，就好像江奕涵从剧本里走出来了一样。”甫一落座，祁景就收到了对方的夸赞。

　　江奕涵是这部剧里的双胞胎哥哥，那位女主寄托少女情愫的后桌校草。

　　他落落大方地回道：“我就当您在夸我好看了。”

　　张敏淑看了他在《我》中的表演，虽然颜值惊艳，但影片基调毕竟是深沉压抑的，跟她将要拍的校园氛围差距不小。此时见到真人，关于角色契合度的疑虑顿时一扫而空，她激动地送上一串彩虹屁：“你刚才走过来的样子，好苏！直接拍下来当开头我都不用愁收视。江奕涵的戏份你只要本色出演，就可以让观众缺氧，纪总上哪找到你这样的神仙！”

　　祁景失笑，分明是他这个新人需要讨好导演，结果却反了过来，活像个粉丝见面会现场。

　　不对，说张导像狂热粉丝倒也不尽然，更贴切的说法也许是像丈母娘挑到了满意的女婿。

　　无论像什么，祁景也都得把单方面的彩虹屁变成商业互吹，他露出得体的微笑：“纪总牵了线，也是张导您点头才行啊，您夸我只能说明您眼光好。”

　　一时间两人相谈甚欢，张敏淑问了他一些角色理解，想来是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以至于在理发前关切地问他：“弟弟宋奕昭的头发很短，你把头发剪掉会不会心疼？”

　　祁景摸了摸自己长到眉毛的头发，说：“尽管剪，我平时头发也不留这么长，前阵子太忙了没顾得上剪它。”

　　一个人同时扮演两个角色，需要有足够的区分度，让观众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剧组在造型上也往这个方向下功夫。

　　他先试了属于江奕涵的假发，跟他现在的头发差不多长，刘海侧分露出一点眉毛，发丝微卷，衬得人温柔沉静。

　　而双胞胎弟弟宋奕昭的人设则跟哥哥大相径庭，他们的自小就父母离婚，江奕涵跟着妈妈改了母姓，而宋奕昭则被判给了爸爸，这对夫妻的关系实在太差，以至于他们互不知晓对方的存在。

　　虽然顶着一样的脸，宋奕昭翘课打架无一不精，性格也张扬霸道。如果说哥哥是女主的梦中情人，那么弟弟就是女主的欢喜冤家。

　　理发师在张敏淑的指导下为祁景理发，张敏淑上一刻还问他心不心疼，下一刻就毫不留情地给出指令：“继续剪，还可以再短一点，要光看发型就凶神恶煞的。”

　　任他们在头上撒野的祁景：“……”听这描述，怕是个光头，配一条大金链子保准能止小儿夜啼。

　　最终祁景得到了一个寸头。

　　可能是理发师的良心，使得他不至于提前体验中年男人的痛苦，虽然也并没有长到哪里去。

　　祁景的眉毛生得英气，当他的脸没有头发遮掩、完全袒露出来以后，只要面无表情，就会显得气势迫人。

　　他脾气好，少有摆脸色的时候，此刻代入角色，眉头微微压低，隐隐约约不耐烦的模样，理发师被他锋利的眼神一扫，登时一个激灵，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报复式地削成光头。

　　张敏淑一掌拍在理发师肩上，吓得理发师又一个激灵，她赞叹：“好！这就是我想要的宋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