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叁·世事多变·柳暗可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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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交战，君臣共患。边疆接连几日打得不可开交，姜然这方甚至隐有颓败之势。朝中很快也沾上了紧张的意味。
原本事就不少，这番又加上了军饷粮草之类，各有关司署都忙得焦头烂额。而兰奭为皇，更宵衣旰食、呕心沥血。加之年事已高，又在这个寒凉的节当上，一不留神，便染了重疾。所幸兰奭早做好了传位的准备——太子兰鸣渐掌国事，如今全盘接来，倒也应付得尚可，方稳朝局不乱。兰鸢和弦妃便日夜在龙卧旁侍候。可纵然诸人尽心竭力，也总敌不过天道轮回，留不住烛火将熄。终于某日，兰奭屏退众人，见过续妻，召来了自己的一儿两女。
兰莺方才八岁，尚不通人情，只是看着父皇卧病、兄姐难过，自己也伤心。兰鸢伏在床前已哭成一个泪人儿，又不敢如何，生恐冲撞了兰奭仅剩的那点阳气，只低着头闷闷流泪。兰鸣在一旁站着，也红着眼眶，却不做声。兰奭看他们如此，轻叹一声，抚抚兰鸢的头，：“哎呦好了好了，啊。”他瞧瞧兰鸢兰鸣，“爹爹我要下去寻你们的娘了，该高兴才是，啊，别哭了……”
“鸢儿啊，”他抬手拭她脸上的泪，“你呀，太傻。爹只求你，莫委屈了自己，可好？”兰奭看兰鸢，眼里尽是心疼。他叹一声，轻盍眼，复又向一边唤：“鸣儿。”他招来兰鸣，“你是兄长，又是皇室独一个男儿，这兰家，这姜然上下，诸事，可全在你身上了……”他拍拍兰鸣的手臂，又叹一声，“我此生最憾，未见你成家，未瞧鸢儿出嫁，未伴莺儿加笄。你啊，我晓你心慕人家姑娘，且去就是，想那么多作甚。”兰奭含了笑，摆摆手，揽过一旁的小兰莺：“爹爹怕是要远走了，莺儿可莫怕。凡事要听娘亲和兄姊的话，可知？”“嗯。”兰莺怯怯地应，觉得今日的父皇格外不一样似的。兰奭揉揉她的发，叫兰鸢带着她出了去，又同兰鸣嘱咐了好些不提。
兰鸢携兰莺退下，门外候着一众侍人，只一个穿着素锦的妇人在前，姣好的面容泪痕未干，见着她二人出了来，就轻轻揽了她们过来，这便是弦妃了。弦妃是兰莺亲娘，亦是先皇后逝后宫中唯一个妃妾，原只是先皇后公输氏的贴身婢子，名唤巧儿的。不过先皇后病逝时忧心丈夫无人知会寒暖，就把她指了与兰奭。“弦”字是兰奭赐下的，意为续弦，可这弦妃到底也只做了个妃，如何也续不到皇后上去。却说弦妃为人聪慧，又娴静本分，对兰鸣兰鸢也视若己出，这好些年对内对外费尽了心力。倒不是兰奭与她夫妻情浅，只是对着先皇后，实在情深难掩，倒叫兰奭觉得对她不住，这好些天拽着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久。
兰奭在房中与兰鸣托议，最最挂怀边疆军事。忽快捷来报，道一仗大胜。遂安了心，一气下咽，安安稳稳升了天。
霎时间，大公公扯嗓一宣，宫人齐咽，哀钟长鸣。
程约站在探星阁顶，凭栏俯瞰，瞧那宫人泣与咽，心下暗喃：“这哭的人中，到底几分真意，几分虚情……”
天下寒凉，最是人心……
“约儿，回家去吧，国师命数将尽。”虚缈的一声自身后传来，华发白衣，宛若谪仙。
“师父？”她惑，回头，忽而反应过来，慌忙拜别下楼，直奔国师府。
府中空寂，竟无一人。她冲进国师卧房，却只瞧见了床上的尸身。温度散却，只还有些柔软的触感，刺得她整个人如坠冰窟。到底，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得……
程老国师手中，虚虚执着一封信，写着，吾儿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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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九年，姜然国国君崩、国师逝，当月新帝登基，年号承乾。诸事从简，先帝与国师丧事亦从之遗嘱，薄礼下葬。襄明公主悲痛难耐，自请隐入山林，守孝三年，为国祈安。
新君明治，连减三年赋税，弃奢淫，治贪官，朝中上下一片清明。国库不减反增，百姓和乐，国家安稳，更君之隙，竟未影响边境战事分毫。
-------第三年-------
“报——”一卒子在帐外喊，入帐便道：“将军，又来了一批器械。”
墨凌自几案上抬起头：“谁送的？”见来人支支吾吾，索性又换了种问法：“还是如先前那般？”
“是。”卒回。
墨凌闻言稍思，道：“把东西搬至营后，着人清点。先前我特指的几个将士也都叫去，我稍后来。”
“是。”卒应后便退，留墨凌帐中双手交叉轻摩。
半年之前，有一灰袍道人携一箱前来，不待相言，又踏风而去，轻功十分了得。而那箱中装的，竟是满满一批机关巧器，带着详明的牛皮绘纸。
当时军中有老将心疑，一力推了几个年轻大胆的将士试用。月余之后，丝毫问题未出不说，这几人战力也明显升了好几个段位。加之暗器入战史无前例，因此最能制敌于不意，来往几次收效甚好。墨凌索性就机暗地成立了一支暗队，名曰“暗月”，其中尽是敏捷灵巧之士，除与军同作之外，专门习练机关暗器的使用和战时配合。只是这些东西来的莫名，那人平白出现，如今已是第三次，却是为何？难道只为助我军队一臂之力？
墨凌这般想着，穿上平日练武的软甲出帐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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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姜然这边自有了暗月军，整体战力提升飞快，渐渐逆了先前那些微的劣势，与敌方差距渐开。敌方战况急转直下，由胜转败，连输几场拼急了眼，急哄哄地竟来夜袭墨凌军营。墨凌大意，叫人一剑刺中了胸口。所幸身上软甲相护，那剑锋生生刮过，自上带起几枚刀片，直伤那人不及。
说这软甲，乃是来自几日前刚刚送来的第四批器械。提起倒是奇怪，这第四批器械较前几批草乱许多，多数尚是半成制品，无法使用，仅这一件软甲，装备相当完善。想着之前三批给暗月军全部安置上尚还有余，库中留防一时不备的也都完全，这软甲便被暗月诸将推给了墨凌，如今倒真派了用场。
夜袭此行两方皆损，但对方这行径反倒激了墨凌军中士气：料他敌军狗急跳墙，势要他们回家找娘！
墨凌军队大胜几场，敌军屡屡战败，又不知因由，士气渐靡，惊恐愁苦，忙递降书。多年战事，终此落幕。
墨凌一众人调息之后，收拾行囊，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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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上次回去，我媳妇儿有了。这遭啊，得能瞧书了！”
“呦，要是个姑娘多好。直接讨来给我家小子养着。”
“去去去！就是个姑娘也不许了你！要真是个姑娘啊，咱就自己好生养着疼着，找先生教点啥。到时候寻个富贵家享福去。是吧，将军！”
墨凌闻言便笑，也不应声，盯着酒杯瞎端详。听他们说这些，想到的，全是她。
突然他脸色一变，身形迅移，酒杯离手掷向窗外。窗口飞进一袭素衣道袍，伸手拎过那小杯儿顺势又抛来，直直砸向墨凌，分毫不差。墨凌闪身接过，正欲还手，忽看清来人，生生刹下动作：“程姐姐？”
“闭嘴。”程约声调淡淡的，却又咬重了字音，带上一抹狠厉与冰凉，“你也称得起我一声姐姐？”她上前揪起他的前襟，无视周遭将士兵戎相向，低喝：“给我出来。”
墨凌不知所云，只隐隐觉得她似乎动了怒，便跟着出了屋。有他示意，诸将士也不敢妄动，而他被程约拽着，倒是没走多远，进了酒楼的一间柴房便被她摔开。
沉默片刻，墨凌先开了口：“程……姑娘，我到底……”
“你对小鸢儿，究竟是何想法？”
“我……”墨凌被堵了一口，堵得他瞳孔微缩，心率乍乱。他被问倒了。“我从来……都只是把她当妹妹……”他低声应，却大抵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程约一声嗤笑，凉凉地瞧他：“那你当初又为何要逃？”
“我只是不忍……”
“若你心中无愧，大可坦坦荡荡。你只是不敢面对罢了。这一点，小鸢儿比你强多了。”
墨凌不再说话，只觉心脏紧揪。有愧……吗？
他觉得自己突然被敲出了魂儿。忽闻一声清浅的冷哼：“好自为之。”他抬头，只见程约甩袖离去的身影。
回房间，和诸将知会一声，便去了自己的屋子。失魂落魄，欲睡不得。将士们见他如此也不敢多问，便这样过去了。几日后见他，又神色如常，似还暖了许多。为何？无人知晓。有人去问，也只得他一笑。
再一番路程，军队入京，兰鸣作为帝王亲自相迎。入朝堂时，又瞧见了程约……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叁·世事多变·柳暗可花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