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攻》风骨萧然

7、第 7 章

　　萧灵均从枢密阁出来，轻轻吐了一口气。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宫道上，感受难得的寂静。其实已经有很多年她没有跟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么单独
　　相处过了。皇帝与寻常的父亲不同，他是执掌天下的君主，主宰所有人的生死荣辱，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惹来杀身之祸。面对他的时候，哪怕
　　是亲生的儿女也会战战兢兢。从先皇后故去，后宫治理之权就落在了萧灵均的手上，哪怕她还有着若干位庶母。她明白，这并不是因为皇帝
　　有多么爱重她，只是碍着镇国公府，碍着太子，碍着七皇子，更怕再培养出一位强大的外戚。过不了几年，老镇国公故去，公主出嫁，再扶
　　持一位家世平常的妃子也不晚。
　　其实是皇帝多虑了，萧灵均自认不是一个权势欲望强的人，她只想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等到父皇百年之后，她可以携爱归隐，与所爱相守
　　一生。太子地位稳固，无需担忧。七弟资质平庸，也可得长兄护佑。至于镇国公府，如果外公故去，几位舅舅都不是有大才之人，镇国公府
　　必然失势，这样也算是一种保全，不用担心功高震主，太子继位也可保他们富贵平安。
　　萧灵均从枢密阁出来，并没有让人跟着，一路上都在七想八想没有顾得上留意身后，快到毓凤宫才隐约觉得背后有嘻嘻索索的声音。
　　“是何人鬼鬼祟祟跟着孤？出来！”萧灵均知道，此时如果她高声一喝，宫内的禁军都会围过来，即使一只鸟也飞不出去。但仗着自己有些
　　武艺，想看清来人是谁，免得节外生枝。
　　“公主。”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树丛后跌跌撞撞地滚出来。看起来是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却并不是宫人的装束。
　　“你是谁？”
　　“我是湘王的女儿。”
　　湘王？是楚国那对双胞胎的小女儿。那四舍五入，也算是自己的小外甥了。
　　“快起来。你怎么在这儿？”语气柔和下来，蹲下身把孩子抱起来。
　　“我。。我想去找我姑姑。”小女孩低下头，有些怵她。
　　也对，菀柔来到大燕已近一年，虽然封了贵妃，但地位尴尬，并不敢经常去照看两个孩子，燕帝也迟迟不提送回质子的事情。两个孩子不过
　　才八岁，在燕宫的处境并不算好。燕国对楚国的态度向来轻视，以舅舅为首的武将一直力主向楚国开战，将楚国并入大燕。但以外公为首
　　的一派认为有强秦与梁在后，楚国也一直朝贡称臣，此时不宜动兵，否则有失道义更有后院起火的风险。质子在后宫，主战派的大臣一直想
　　在质子身上动手脚，逼楚国先动手。同时，因为楚国王嗣单薄，楚国内部的旁系王亲也蠢蠢欲动。
　　“是不是想姑姑了？那我明日接你去看她好不好。今日宫内已经宵禁，不宜在外跑动。”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背，安慰道。
　　“可是，可是哥哥生病了。好几日不能下床。”
　　“有这等事。带我去看看。”萧灵均知道，肯定是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宫人照顾得不尽心，或者还有什么背后更大的阴谋。
　　萧灵均的宫装有些重，一路上走得又急，到了口木坊，感觉里衣都湿透了。口木坊地处偏僻，鲜有人来。守着门打着瞌睡的宫人见了她，
　　吓得跪了一地。
　　竹榻上的瘦小身体紧紧团着，乳娘一直守在他身边，给他擦着额头。乳娘见到萧灵均，眼神里满是忐忑与防备。
　　“公主大安。”乳娘伏身向她行礼。
　　萧灵均坐到竹榻上，看着小人儿紧紧皱着的眉头与烧红的脸蛋，心里一沉。“病得如此严重，怎么不去请太医？世子若有三长两短，你可能
　　担待得起？来人呐。。”
　　萧灵均正欲吩咐宫人去请太医，却被一双小手拉住了。
　　“不，，不可。”榻上的小人眼睛都肿的睁不开，还是挣扎着拉住她。
　　“世子不可任性。病势汹汹，治疗不及时恐有性命之虞。”可是拉着她的小手就是不松开，干裂的嘴唇紧紧抿着。仔细看着，似乎在这张小
　　脸上也能找到一些菀柔的影子。
　　“修远不怕，有我在，不会有人敢动手脚，可以放心。”萧灵均安慰到，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知道世道艰险了吗？太早熟了。
　　站在一旁的小女孩突然跪下，也拽着她的衣角。她一惊，赶忙将她抱起来。“是否另有原因，怎么行此大礼？”
　　转过脸看着还伏身跪地的乳娘，并未让她起身，眼神犀利。“你说。”
　　乳娘抬起头，对上公主犀利的目光。楚地婚配早，女子十三不定亲，十四不出嫁娘家要缴重税。面前的乳娘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眼眉低垂
　　看起来是个柔顺的性子。
　　乳娘一言未发，起身，站在房门口左右看了看，关上屋门。走到竹榻旁，跪下，深深向灵均叩首。“奴杨程氏，跟夫君都是湘王府的家生子。
　　湘王仁义宽厚又与王妃感情甚笃，奈何子嗣稀薄，迟迟不能敕封太子。当年陛下下令，若三年再无所出，便要给王爷选侧妃、侍妾。后来王
　　妃有孕，王爷更是日日在佛堂诵经祈福。王妃终于生产，诞下一对，一对双胞胎女儿。”萧灵均心中大惊。什么，湘王的世子是。。。
　　“所以，她病得这么重，你们也不敢叫太医来？”
　　“正是。”
　　萧灵均让乳娘起来回话。看了看躺在榻上的小人儿和趴在膝上的小人儿，果然是一模一样的两个小家伙。看着趴在膝上的小家伙，直视她的
　　眼睛“所以你，今天原本就是来找我的。”萧灵均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她有什么情绪。
　　小家伙年岁不大，却异常胆大，并不因萧灵均拆穿她而扭捏。“是。”
　　“为何？”
　　“灵均公主心善，对菀柔姑姑多有照顾，适才冒昧引您来。”萧灵均注视着眼前的孩子，眼睛里闪过一阵阴霾，不过很快又不见了。
　　“不宣太医是肯定不行的。守门的宫人可进来过内院，知道世子病了？”
　　“回公主的话，奴从未让人进过院子，内廷司也来人提醒过，让我等无事不得出。连引您来都是尽量避过旁人的。”
　　“她们两个生的像，换过衣服，只说是湘王的女儿染了疾就好。”
　　萧灵均不知道，她急智之下的安排，会改变两个人，甚至燕楚两国的命运。
　　处理好了一切，已经将近寅时，萧灵均在回毓凤宫的路上却毫无睡意。湘王偷龙转凤的操作确实让她惊讶，若世子真的顺利长大，楚国-一
　　个神州大陆上最教条古板的国家，是要出一位女帝了。以及，燕宫表面平静，实则，暗涛汹涌。她有主持六宫宫务之责，但其实她也很少
　　插手宫务，但现在看，是需要好好整理整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