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这是一个小小小号

3、P2——马戏团

　　仍然是喧闹的马戏团，却找不到原来那个女孩。薇卡微愠，但只能在一个相对较安静的角落里等候。
　　果然，莫奇根本不同意她赎回那个女孩，甚至连钱也不给她。结果她现在翻墙过来，裙子撕了一个大口子，却还找不到罗珊。想想她就气短。自己当时干嘛要惹麻烦啊，她气馁地想。
　　还有，那个令人讨厌的“肥婆”——兹茉莉夫人来找她——她可不想看到那张脸。而且还要她明天就出发！明天！她还有事情要做呢，怎么来得及啊！虽然说兹茉莉夫人出的价钱……
　　正当她把手中的一杯酒像喝白开水发泄一样狠狠灌进自己喉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请问是薇卡小姐吗？一个人闷着可不好。”
　　薇卡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声，半眯着眼抬起头，虽然头顶上的灯很晃眼让人的脸有些模糊，但她回忆了一下，还是想起了这人是谁。
　　“你是威廉.西姆？”薇卡有点尴尬地举起手中只剩一点的酒。
　　“没想到薇卡小姐居然还记得我，真是我的荣幸。”威廉给薇卡倒了一点酒。薇卡这时却推开杯子，说：“喝太多酒伤身。”
　　威廉却不觉得难堪，笑着说：“薇卡小姐看见我变得还真快啊。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但我对你没兴趣，薇卡在心里想。眼看马戏表演都快结束了，她不等威廉说话，飞快地说：“您有事吗，我还要等人。”
　　“不要那么急吗。”威廉神秘一笑，从大衣中拿出一个装饰着玫瑰的盒子。咔嚓一下，盒子打开了，淡淡地飘出一股花香。薇卡用手指小心地拿出盒子里的一个反射着光的东西，一枚银色红钻的戒指，上面雕着很小的花。“喜欢吗？”
　　“……”薇卡没有说话，但另一只手却在戒指上的银色花朵抚摩。那是她最喜欢的玫瑰，虽然不是红的，但她很喜欢。这凹凸不平的美丽的线条让她很安心。威廉一下子就看出了薇卡对戒指恋恋不舍，忙说：“如果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薇卡斜眼看他：“很贵吧，怎么那么大方就送我？”贵族子弟就是这样，花钱如流水。她还是没对面前的人有任何好感，但戒指却还是不肯摘下来，套在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戒指和她的手指，宛如绝配，这是为她天生定做的。她越看越喜欢。
　　“因为只有你才最适合它。”威廉诚恳地看着她。事实上，这枚戒指是他的父亲送给他的，但是他找遍了全城，才找到最适合这枚戒指的主人，就是现在她面前的人。
　　薇卡哑然，但她又立刻大笑起来。这话说的真对，她向威廉投去一个充满好感的眼神。戒指上的玫瑰雕琢在明亮的光下闪着银白的光。银色的玫瑰和血红的钻石，的确最适合她，热烈又冰冷，如此吻合。就像冰与火的交融，玫瑰与百合的缠绵，血色好像融入了银色，却又分得很清楚。哪一面都是她。
　　哪一面都是她。威廉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人群变成了许多个薇卡。
　　这时马戏表演结束了，人群开始混乱。薇卡站起来，冲他微微一笑，然后混入人群，威廉还想说些什么，赶紧去拉她，却再也不见。
　　惟有红色和银色的光芒，在人群的缝隙中时隐时现，伴随着她。威廉想，这样就足够了。

　　薇卡一路奔到后台。“罗珊？！”她轻轻地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她。薇卡有点害怕，后台没有灯，一片黑暗，甚至连厚重的帷幕也是浓浓的深黑。“罗珊？罗珊！罗珊！罗……”薇卡着急了，她放大音量，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突然她看到一个门后隐隐透出光。
　　“罗珊？”终于看到光了，薇卡赶忙拉开门。马戏团长和罗珊正说着什么，看到她进来，连忙转过头看向她。
　　“小姐，您不是说要赎回她吗，带钱了吗？多少？”马戏团长脸上堆满了笑，用手指指指罗珊。而罗珊用一脸期盼的目光看着薇卡，那种热切的眼神让薇卡感觉有点难以承受。
　　她摸向口袋。这时才发现莫奇没有给她钱。她皱着眉，低低地骂了一句。手指不经意间碰到戒指，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一个激灵，然后她叹了口气，摘下了戒指。虽然她实在是喜欢这个戒指，但是看来还是要和它暂时分别了。
　　她突然知道了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地一定要帮助那个女孩，不是因为同情。
　　她就像一张白纸，最纯净的白色，没有被任何色彩所污染，毫无污点。
　　但同时，一张白纸却最容易被弄脏，甚至比任何颜色都要黑。薇卡最珍惜美好的事物，所以她不忍心。
　　一直到很久以后，薇卡在想，她如此喜欢美好的事物，正是因为她自己最缺少。
　　“我没带钱。不过我想，这个戒指做抵押应该可以吧，明天我就把钱送过来。”“抵押？这怎么可……”话还没说完，马戏团长的眼就直溜溜地在戒指上打转。他几乎是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从薇卡手中抢去戒指，又在灯光下眯着他本来就小的眼睛仔细看了戒指一会儿，才说：“算了，这次就放宽点。”
　　“那我可以带她走了吧？”薇卡示意指指罗珊，罗珊赶忙欣喜地跑到薇卡面前。马戏团长又假装惋惜地叹了口气：“这个孩子毕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明天是我们在这儿表演的最后一天，等明天表演结束后你再过来吧。”罗珊又不知所措的看着薇卡。
　　薇卡紧紧盯着马戏团长看。半响，她说：“好吧。”
　　马戏团长仍拿着那枚昂贵的的戒指不放，还试图将戒指戴到自己手指上，但他的手指实在太肥大，以至于试了好几次都套不上。他这才有点尴尬地将戒指放进胸前的口袋里，轻咳一声，又恢复了傲慢的口气说：“罗珊，等下准备一下晚上的表演，你可是压轴的。”他故意把“压轴”两字着重了语气，顿了顿，又说：“可千万别向上次那样。”说到后面可以放慢了语速，看起来他很不满上次罗珊的失误。
　　罗珊顿时涨红了脸，低下了头连连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等马戏团长走后，薇卡挽住罗珊的肩：“这个团长对你那么不好，为什么你还愿意呆在这儿，这样只会吃苦。”
　　罗珊苦笑道：“我还不知道我母亲在哪儿呢……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在打听，可都没有结果。那时我实在太小了，现在我已经连母亲的脸都忘了。”她突然猛地抬起头：“您现在打听到了吗？拜托请告诉我！只要让我再见上母亲一面，我做什么都行！”
　　薇卡摇摇头说：“很抱歉……我现在还没有……”
　　她突然有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自己还是没有给罗珊带来一个好消息。
　　让她感觉到自己总好像亏欠了什么，带走了什么？
　　果然，罗珊又慢慢垂下了头。“是吗……”薇卡的心慢慢揪起来，她真的真的不喜欢看到别人在自己面前伤心。
　　但是，突然罗珊抓住薇卡的袖子：“拜托您！一定要打听到，我愿意做任何事！我是真的很需要……”随后她又哭了起来，抽泣的声音很大，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这次她根本没顾上衣服湿不湿。
　　薇卡看到她哭，不禁皱了皱眉，空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她想，自己唯一不喜欢这个女孩的一点，就是太过于固执。固执只会伤了自己，伤了别人。就像以前的她一样，那么固执那么天真。
　　而她，一直以来都憎恶着以前的自己。薇卡原本充满担忧的脸突然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