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这是一个小小小号

4、P2——马戏团

　　薇卡的身影隐蔽在角落的阴影中，她眯起眼睛，注视着台上的一举一动。她的脸大部分隐入黑影。罗珊的动作有点不对劲。
　　坐在她旁边的威廉说：“原来你是想赎回那个女孩啊。”
　　薇卡慢慢皱起眉：“你怎么知道。”
　　“抱歉，那天后我调查过你。因为你是我第一个那么感兴趣的女人。”“就算因为你借给我钱这让我很感激但是请你不要随便调查我。”多管闲事的贵族子弟，把时间都浪费在这儿上了。
　　不过这都只是因为她有这样一张美丽的脸。
　　她应该是感激还是怨恨呢？
　　“那对不起了。我只是关心你。看那个女孩从小生活在三流九教都有的马戏团，如果你想要一个女仆的话，我自然可以……”“不必了。”
　　澄澈的红酒在酒杯中旋转，荡漾。
　　她怎么不会知道，再洁白的云，都会下起猛烈的暴雨。她只是单纯地看上了她的纯洁而已，甚至想据为己有。而他也一样，只是看上了漂亮的容颜。
　　他们心里各怀鬼胎，只是谁也不说出来。
　　贪婪，享用。
　　她刻意扬起头，让人完全可以看到她的脸。
　　舞台上，一道视线射来，紧紧盯着她。

　　表演结束。人散。薇卡走进后台入口。今天不同，因为要搬迁了，马戏团很忙碌，演员、后勤都在走来走去收拾东西。
　　薇卡在人群中晃了半天，没人注意到她，只当她是一个偷偷混进来的观众。她看了好久，浓妆艳抹的女人，滑稽的小丑，身着轻装的飞人……甚至还有那个没落贵族的男孩，唯独不见罗珊。
　　她鼓起勇气，随便问一个人：“请问罗珊在哪？”。
　　那人看到薇卡华贵的装扮，有点不知所措：“罗珊？……那个混血女孩吧？她真名是依玛，我刚看见她在杂物间搬东西。”。
　　薇卡慢慢皱起眉头。她没有说出真名，是因为还是不信任么？
　　也对，无缘无故地去“帮助”别人，任谁都会怀疑吧？她并没有因为被戳穿而惭愧。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差她一个，何况是在这样一个社会中。
　　“谢谢。”她面无表情地离开，只留下受宠若惊的某人。
　　一推开杂物间，她就看到扑面的灰尘与土，都化成了白毛。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还有腐朽的臭味，一看就知道已经年久失修了。
　　虽然在这种地方实在让她无法忍受，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走进去。“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杂物间虽旧，却大的惊人，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薇卡提起裙子，小心地踩在厚厚的尘土上，脚尖划过，灰埃飞扬。
　　房间很大，里面好像还有几个隔间。
　　薇卡捂住鼻子，轻轻拉开一间隔间。
　　——居然是一间厕所！薇卡感觉自己被愚弄了。她“彭”地一下狠狠关上门，立刻往回走。门被关了。
　　屋内只有一点点门缝里透出的光线。
　　薇卡又想起那厕所，生气地向外面走去，鞋跟在地面上敲出的声音很响，蹬蹬蹬，也不顾灰尘和垃圾了。她觉得自己来这儿真是错误。
　　一把刀悄无声息地迎上来。冰冷坚硬的刀锋折射着惨白的光芒，在这个黑暗的房间甚是刺眼——
　　就如同罗珊的脸一样。
　　薇卡立刻向后仰去，罗珊显然是第一次，放不设防，被她压在地上。薇卡又立刻转过身反抓住她的手，罗珊用力夺回，小刀割过薇卡的手。
　　一道细小的血口子，罗珊却一抖，薇卡趁机抢回小刀。
　　罗珊依然在不停发抖，脸更加白了。
　　有细细的血丝留下，不痛，在手臂上却异常鲜艳。
　　灰色的尘埃洋洋飞洒，落下，把空气都填满了。在她们俩之间，透过阳光，可以看见许多的白色颗粒遮住了她们的脸，朦胧。
　　她的眼睛里，是惊恐？是羞愧？是愤怒？是哀伤？是害怕？
　　薇卡眯起眼，看着角落里躺在杂物上的罗珊。她闭上了眼。
　　她不想杀她。
　　“谁让你来的？”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么明显，她还用问吗？
　　“团长……”罗珊缩回身子，不住发抖。她背对着薇卡。
　　让她来杀人的人真是可笑。
　　对了——是那个戒指！
　　薇卡俯下身子，用甜美的语气在罗珊耳边吐气，说：“原先你和我走就行了，你以为我会对你怎么样，现在闹成这样，也是你自己的错了。”
　　罗珊微微转过头：“团长说，只要、只要我……就可以告诉我、我妈妈的住处……”她开始小声抽泣。
　　薇卡蹙眉：“那你和我走不更好吗？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罗珊突然猛地转过头来。
　　她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薇卡：“那你为什么要同情我？”
　　“没有人是真心对我好的。”
　　甚至是妈妈也一样，她最后，还是迫于压力将她送入了马戏团。
　　那是她最痛恨的地方。
　　薇卡没有回答她。她一开始就知道了呀。
　　这时，门打开了，许多光争着涌向这儿——
　　“就知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一点事都办不成！”团长肥胖的身躯堵在门口。手里还把玩着那枚昂贵的戒指。
　　“可惜了，虽然你没有办成事，但这枚戒指，我还是要定了——啧啧，这枚戒指几乎可以买下整个马戏团了！”团长瞪着眼睛贪婪地看着这枚戒指。
　　罗珊撑起身子，她突然把薇卡手上的刀抢去。
　　“啊！”薇卡只感觉手上一痛。血流满整个手掌。
　　罗珊抓起刀，看着半躺在地上的薇卡，慌乱地说：“团长、等、等一下，我立刻把她杀了！”她又压低声音说：“那您……要遵守约定，告诉我……”
　　薇卡眼睛睁大，她快速地一转身，躲过罗珊的一刀。刀刺在地上，划出了深深的痕迹。
　　团长过来，扳开罗珊的肩。他嗤笑道：“我现在就告诉你吧，反正也已经没用了。”
　　“你妈妈早死了。不过坟墓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他的脸突然剧烈的扭曲起来。
　　一把刀不知何时刺入他的心脏。
　　温热的血洒在罗珊的脸上、身上，染红了她的眼睛。
　　“你骗我！”
　　罗珊大叫，抓起刀，爬出来，又用力地刺进去。
　　噗。
　　鲜血不断地喷涌。团长早没了呼吸，只剩下死鱼般的眼凸出来。
　　第一次看见如此疯狂的罗珊。
　　薇卡看着发狂的罗珊，悄悄离开。
　　门外，有一个人。
　　那个没落贵族的孩子。他刚才一直在这里么？
　　“我们团长呢？”那个男孩抬起头问薇卡。看来他还不知道。
　　“他不会再回来了。”“啊？”
　　“你什么意思？”那个男孩充满敌意看着她说。
　　薇卡笑而不语。许久，她悠悠地说：“和我走吧，他不会再回来了。”
　　男孩不理解她的意思，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希兰。”
　　“走吧。”她拍拍希兰的肩，然后自顾自地走掉了。
　　希兰怔怔着看了她一会，然后从门缝里看了一眼。过了一会，他跟着薇卡出了门。
　　贵族的孩子，最好哄骗了，只要给他们一点甜头或灾难就行了。
　　莫奇已经不耐烦地驾着马车在门外等了。“兹茉莉夫人还在等呢！要知道我们这儿离那边有多远……”它看着跟在薇卡身边的希兰。“看什么看，没看过会驾车的猫么！”
　　希兰还在惊奇时，薇卡却已经拉起他进入马车。
　　她笑着，走过去说：“走吧，别人已经久等了。”
　　马车慢慢离去，只剩下马蹄的响声与变得凄冷的马戏团。
　　薇卡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场景。他们离开了这个小镇。
　　薇卡想，她要换换新鲜的地方了。或许，以后就不会再来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