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这是一个小小小号

2、P2——马戏团

　　“你听说了吗？”薇卡斜靠在阳台木制的栏杆上，视线望向极远处，让人不知道她在关注着什么，嘴角微微地翘起来。“镇上……最近来了一个马戏团。”
　　“以前都是我的妈妈带我去看的。但是那时候太小了，只知道乱跑，什么也不记得。”她的头低下去，墨绿的头发垂到栏杆上，遥望着小镇的东边。原先荒废已久的剧场开始人来人往，那儿原先是一个电影院，只是后来冷清了，就干脆搭了台用来表演。一个好像是马戏团长的人远远站在剧场门口，正指挥几个搬运工从货车上搬下道具。
　　“莫奇？”莫奇爪子上捧着一本厚厚的人类史书，正用心钻研中，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薇卡笑笑，走进房间，轻轻地把书从莫奇爪子上抽出来，假装生气地说：“你呀！只会成天闷着，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莫奇拗不过她，只好说：“你不就是想看一下马戏吗？只是，演完了立刻回来，不要惹事。”
　　薇卡狡黠地笑着说：“这我当然知道。”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请好好睁大你们的眼睛，不要放过任何细节！最惊险最刺激的节目——悬丝飞人，现在要开始了！”马戏团长挥舞着他的双手，夸张的说法引的薇卡不住地大笑。莫奇躺在薇卡的怀里懒洋洋地撑开眼皮注视着表演台，对整场马戏毫无兴趣。但这时，它的目光却被出现在表演台上的女孩吸引了。
　　这个女孩大约和薇卡差不多大，金黄的头发很淡，眼睛却是浓重的黑，很明显是一个漂亮是混血儿。她淡定地环视周围，鞠了一次躬，然后爬上令人望而生畏的高梯。薇卡往上望去，顿时感到头晕。高高的梯子，好像一直通向最高的顶端。有人不屑，有人伸长脖子好奇地看，有人和别人悄悄地议论着。
　　那个女孩终于爬到了梯子的顶端。她稳了稳身体，轻巧地站在台上，双臂展开，一只很小，却有很多疤痕的脚露出来，放在悬在空中的钢丝上，然后把全身的重量压在这只脚上，又迈出另外一只脚……她的表情十分严肃，居高临下地向下看去，就像一个在迎接上帝的天使。
　　台下的观众许多都早已恐惧起来，好像站在上面的是他，不禁为这个女孩暗暗地担忧和祈祷。
　　突然，女孩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她的眼里立刻透露出无比的惊慌，却反而使钢丝更加剧烈地摇晃。薇卡和下面的观众都惊呼起来。好像已经可以预见这个女孩如一只折翼的天使般残破地凋落下来。然后摔得粉碎。
　　然而她没有。她用平时累积的经验和技术奇迹般地稳住了身体，钢丝震动的幅度也慢慢减小。她深吸了一口气，干脆闭上了眼睛，一步步走过了这个心悸的钢丝。底下的人松了口气。薇卡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女孩。
　　马戏团长又出现了。他肥胖的脸上还有几滴虚汗，看来也是被刚才的情景吓着了。他一把抹去汗水，谄笑着说：“现在精彩的表演告一段落，如果您看的尽兴，希望多支持我们奇玛马戏团！”顿时有许多人把钱扔在他身上，马戏团长蹲下身子捡钱，肥胖的肚子挺在那儿，更让许多女人开始嘲笑他，也有更多的钱都砸在他身上。他弯着腰，还说着“谢谢、谢谢”。
　　表演结束，地上只剩下几枚面值很低的硬币，人都一下子散光了。莫奇正睡眼朦胧，感觉脚下冰凉，才发现薇卡已经不见了。“就知道……”他不以为然地摆摆身子，甩掉别人粘在它身上的零食渣，慢悠悠地走出剧场。

　　薇卡偷偷地摸到后台，她正在寻找刚才那个走钢丝的女孩。
　　真是一个奇特的女孩，她怎么会在这个马戏团里？她这样想着。
　　突然传来马戏团长的声音。马戏团长站在那个女孩面前，双手叉着腰，凶巴巴地骂那个女孩。薇卡凑近去听，好像就是因为表演时那个失误。
　　那个女孩在马戏团长的责骂下，头越垂越低，她的眼眶里泛出几点泪光，眼看就要落下来了。这景象，任谁看了都会于心不忍的。薇卡看不过去了，跑过去，一把抱住那个女孩的肩膀。吓了女孩和马戏团长一跳。
　　“您怎么能这样说她呢？”薇卡自以为理直气壮地说，“我要赎下她。”这话一出，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是因为同情这个女孩的遭遇吗？
　　团长看了她一眼，突然又笑了起来。“她可是我们这儿的顶梁柱，少了她的节目我们靠什么吃饭？赎下她也要看你的钱。再说了……”他肥肉横生的脸上笑起来真是恐怖。“她愿意跟你走吗？”
　　“起码比和你一起要好。对吧？”薇卡转过头，充满希望地看着那个女孩。
　　“我、我……”那个女孩看了看薇卡，又看了看马戏团长，支吾了半天竟说不出话来。马戏团长也懒得废话了，直接去化妆室监督其他演员了。
　　薇卡顿时泄了气。“为什么你不肯跟我走？我可以把你放了，那个马戏团长不会报复你的。”
　　女孩却小声地说：“可是……我还有一个妈妈，当初因为穷困，所以她才把我卖到这儿。那时我才几岁，我的妈妈现在住在哪儿，只有马戏团长知道。不然……我和您回去，就算您放了我，我又能去哪儿呢？”说着，她噙出了泪水，一大滴一大滴的，她赶紧用手擦干，怕弄脏了衣服挨团长的骂，却止不住泪水。
　　“……那你怎么办？”
　　“等什么时候马戏团长有钱不干了，他大概就会告诉我，放我回家了吧。这么多年来，也有许多人看中我，想买了我，可是我不行，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妈妈，只要能知道妈妈在哪儿，叫我做什么都愿意！”她越说越激动，脸上露出了悲惨哀戚的笑容，令人心碎。
　　薇卡叹了口气，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去帮你找到你妈妈的地址。”
　　她真的见不惯别人在流泪。她宁愿那个流泪的人是她自己。
　　女孩不敢相信地看着薇卡：“真的吗？怎么、怎么会……需要我做什么吗？哦，我叫罗珊。”她擦干眼泪，语不成句地说。
　　薇卡温柔地摸摸她的头。明明两个人差不多大，但薇卡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妈妈或者姐姐。“明天我就赎你回来，可怜的罗珊。”
　　这时有一个人出来，看到薇卡和罗珊在一起，还有罗珊脸上残留的泪痕，不禁皱了皱眉，对她们两个嗤之以鼻。是一个比薇卡小两三岁的俊美男孩，黑色短发柔顺地贴在他脑后，可他整个人看起来却不是这样。
　　薇卡有点惊奇，这个俊美男孩一见到她们就那么反感，而且，他的皮肤很白，长的不像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他呀，是一个没落贵族的少爷，但他家里衰败后，他的母亲就把他送过来了。哎，原先据说家里特别有钱呢，现在也这样了。不过他现在还是少爷脾气不改，总是对我们爱理不理，马戏团长看他很不爽，整了他好几次。不过他居然都没哭，哪像我……”
　　没落贵族的少爷？
　　她突然微微地笑起来。在某一点上，和她很像。
　　薇卡想到这儿，伸手不由自主的触碰了一下脸，更恰当地说是脸上的面具。她一下子有点想去了解这个男孩。
　　她像是在确认着脸的存在，在感觉到不同的触感后，终于放心下来。
　　“莫奇，我们回去了。”她转头，墨绿的发扬起。莫奇当然已经不在这里了，只是她习惯这么说了。这样能使她有依靠感，即使对方只是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