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这是一个小小小号

1、P1——脸

　　薇卡拿起一支唇膏，最后在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添上一笔。又完成了，这张脸比她以前任何做的都要精致、美丽。如雪的肌肤富有弹性，但又显得自然，和人脸差不多，嘴唇的曲线也是一个优美的弧度，眉毛俊挺又不失柔美。若不是它仅仅是一张面具，上面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简直就是一个美艳的女人。
　　薇卡迫不及待地拿着拿着那张脸来到镜子旁边，满怀欣喜地带上了这张带着微笑的脸。看到镜子里那张原先有一道伤痕的脸重回美丽，她不禁嘴角上翘，骄傲地看着镜子里的脸。突然她又有点嫉妒这个面具，如果她的脸上没有那道伤痕，她也应该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更不会需要这些没有生命的脸。原先的喜悦被冲淡了一些，她冷哼一声，但却没有摘下这张脸。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我记得人类小孩子的书上写着‘内在美的重要性远远大于外在美’你难道连小孩子也不如吗？”莫奇懒洋洋俯在阳台上，无奈地说。
　　薇卡满不在乎地说：“你只不过是一只猫而已，懂什么。哦，你还是一支公猫。”
　　莫奇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睡它的觉去。它的确只是一只猫而已，对这些美丽的脸可没有任何好感。
　　薇卡轻轻把脸揭下来，平铺到水面上，然后用滑缎包起来。她打开一扇隐藏在窗帘后的门。门一下发出“咯吱”的声音，散落了一些灰尘，门也挺陈旧的样子了，但门后的房间却意外地整洁。灰紫的墙壁让人的视线总是混沌不清。墙上挂着一排排脸，每个都是女人的脸，妖艳的，清秀的，娇柔的……但都不外乎美丽。不知道的人进去，可能就会以为这是一个艺术家的收藏室。
　　那些脸看起来好像都在微笑。她也冲它们笑了一下，把手中的新作品也放置在墙上浅浅的凹槽里。房间里摆满了花，铺的是纯绒羊毛地毯，装潢奢华，而且被很精心地打扫过。虽然这儿除了她，几乎没人来过。
　　这些脸也是有生命的，它们也是一个个爱美的女人，有权利享受到这些。如果不精心照顾它们，它们也会像人类那样腐朽死亡。这是那个教她做面具的人告诉薇卡的。他灵活的双手能够做出各种各样的面具，每个都栩栩如生，雕刻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灵魂、生命。她曾拿了一个巫婆面具去参加万圣节的化装舞会，受到很多人的夸奖。但万圣节过后，她几乎把这个面具遗忘了。后来找出来时，已经塌陷、萎缩了，轻轻一碰，就碎成了灰色的烟尘。像一个死去的人。那样无力，那样憔悴，薇卡都被吓了一跳。后来她都一直很宝贵这些脸。
　　哦，这些美丽的脸，尽管它们只是一张面具，但她总固执地认为它们最能了解她，大概是因为那个会做面具的人的话吧。看啊，脸上微微的笑，是对她的应答。只是她永远不明白那到底透着什么意思。
　　也不知何时起，她习惯了戴着面具出门，面具紧紧贴在脸上，好像完全成了一体，她也神奇般地没有不适感，有时甚至会产生错觉，这就是她的脸。莫奇曾问过她，为什么喜欢这样。薇卡只是说，因为她觉得这样美，她喜欢。但真的只是这样吗？薇卡又笑着说，她只是一个爱美的女人而已。
　　是的，薇卡的确只是个爱美的女人而已。镇上认识薇卡的人都这么说，虽然莫奇并不这样认为。
　　“莫奇，帮我倒杯红茶！”现在几乎每天，薇卡都要在这儿喝杯茶，和这些脸聊聊天，已经养成了习惯，尽管它们不会说话。但对薇卡来说，它们也是一个喋喋不休的女人。“还有，晚上有一个舞会，帮我准备一下。”不顾莫奇在门后的不满，她眯着眼看着窗台的猛烈阳光，小口啜着红茶。实际上，比起人多盛大的宴会，她更喜欢这样安静的坐着，但她想，这些脸可不会这样认为。
　　薇卡一出现，就有很多人将暧昧不清的眼光投到她身上。她耸了耸肩，虽然早已见怪不怪，但她还是不喜欢这样高调。她知道，虽然她的脸一直隐藏在面纱下，但那些人所垂涎的，也只不过是这张美丽的脸。变换多彩的灯光照在她黑色的面纱上，神秘又高贵，面纱后的脸变得模糊不清，让人无法看透她。等舞会的灯光降为暗调时，许多男女已经簇拥着进了舞池，薇卡这才摘下黑面纱，拿着一杯红酒走到人少的角落。音乐顿时也换成了慢悠悠的舞曲，悠闲静谧的气氛从音乐声中渲染开来，像一滴墨落进了水中。
　　“这位小姐，能赏脸一下吗？”薇卡转过身，一个穿着黑绒大衣的男子拿着酒杯站在她面前，是一个一看就知道是个贵族子弟的人，好像已经跟了她很久。“我叫威廉.西姆。请问小姐……”“我叫薇卡。”薇卡毫不客气地打断那人的声音，她对这些贵族子弟没有什么好感。那些奢靡的生活是她永远也不会涉足的沼泽。
　　威廉面对她的失礼怔了一下，又立刻大度地微笑着说：
　　“能喝一杯吗？”
　　“我不介意。”薇卡举起酒杯。酒杯碰了一下，盛着的红酒荡了一下，浓郁的暗红把倒映在上面的脸搅混了，变得模糊扭曲。然后她笑着喝下了这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