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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往事 ...

  •   百安的弟弟百顺大专毕业后被国家分配到市工商局当了一名搞基建的普通职工,郑馨兰初中毕业后也没有什么着落,就在市工商局门口的一个面馆子里做杂工,两人就是在馆子里认识的。市二中的后门紧挨着市工商局,是一所包含了初中部和高中部的王牌中学,小升初不需要考试,直接根据户口所在地划拨。紫毓成绩不错,后来在二中度过了六年的求学时光。

      潘福贵奔着百顺来到洪生市,在洪生市二中后门开了一家微型理疗诊所,三十来个平方,打着“祖传秘方、妙手回春、包治百病”的旗号,鼓捣一些自制的药品。在洪生市开店,一来是为了敛财,二来是为了看住小媳妇,毕竟媳妇这模样也是百里挑一的,又在市医院上班,万一哪天被人给偷了去,这辈子到哪里还能捡这么大的便宜?三来,有百顺一家在身边,也有个照应不是?虽然百顺动不动就教训一下这个姐夫,但是他心眼特耿直,外人若是瞧不起或是欺负潘福贵,他一样操起拳头好好地收拾别人。

      可令百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潘福贵并不是像外表看起来那样的一个老实人。他这些年除了给人按摩、算命、打着“祖传秘方”的旗号瞎忽悠以外,还利用算命的把戏巴结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女儿潘玥玥小学毕业后被划进了市二中,而这个时候侄女百紫毓刚刚从二中的初中部升到了高中部。

      百紫毓有个同学叫沈振兴,每天骑着车子跟在她后面追,动不动就说什么“如果不跟他谈恋爱就让她一年四季不得安宁”,小姑娘隔三差五地被沈振兴堵在十字路口逼问她同不同意,答复当然是不同意,于是她没几天就发现自行车的车胎被捅破,无奈下了晚自习只有推着车子四处找修车的人。许多次沈振兴骑着他的那辆白色“木兰”将紫毓堵在巷子口,都是被楼上邻居欧阳主任家的儿子及时赶到拯救下来。

      欧阳主任祖上都是知识份子,父辈是留过洋的人,平辈也都是市里各个单位的佼佼者,晚辈的成绩是个顶个的好,儿子欧阳宏骥的学习成绩在年级没掉下过前两名,有一个外甥还是市里的领导。欧阳主任是个古董爱好者,家里收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石头、字画和瓶瓶罐罐,他的爱人天天在家嚷嚷,说要把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掉,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紫毓在楼下听得一清二楚。

      欧阳宏骥喜欢穿一件雪白色的衬衣,衣角扎进牛仔裤里,平日里笑起来灿烂明媚,可对着沈振兴怒目而视的时候,就像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这个沈振兴生得尖嘴猴腮的,一双小眼睛眨巴眨巴地聚在一起,左边的眉毛断掉了,眉弓处因为打架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隔着老远都能看见。这家伙在学校不好好念书,惹尽是非。他这个学校里的小霸王,平时除了怕他的老爷子,就是怕欧阳宏骥了,小时候宏骥哥哥就是百紫毓唯一的靠山。

      沈振兴是个跳级生,从小学二年级直接跳到了五年级。这倒不是因为成绩好,具体什么原因也无从追究,问题是他现在又人模狗样地当起了保送生,就是初中读完之后,不用参加考试直接读高中。据说是谁给他代写了一篇作文得了市里的一等奖,借此机会被保送重点高中。

      沈振兴的成绩那可是差得一塌糊涂。虽然这个混世魔王一年到头在学校闯祸惹麻烦,但是他的父亲却经常被叫到学校来作客,陪同的都是校领导,一个个热情洋溢、笑颜逐开地,有种“贵公子能选择在本校读书,那便是为本校增光添彩的意味”。这些领导屁颠儿屁颠儿的样儿,如同一群奔跑在菜地里夹着尾巴的野兔子。这位父亲多是坐着一辆黑色奥迪轿车过来的,有专门的司机开车。车停下后,往往是司机先下车,然后再为坐在后排的沈父开车门,而沈父每次进校门之前总是习惯性地先在后门口潘福贵的按摩店里耗上一个时辰。

      沈父喜欢按摩,也喜欢听这个潘福贵神乎其神地吹牛。潘福贵当然清楚,眼前这位神,可是本市的建委主任,据说二中要盖新的职工校舍,没有他的批条儿那可是门儿都没有。沈父不姓沈,姓蒋,人称蒋主任。孩子是跟着老婆姓的,因为老婆是独生女,上面死了两个哥哥,为了安抚老丈人,所以就随了母姓。

      蒋主任不但喜欢按摩,还喜欢听潘福贵聊五行。绝大多数中国人若上了三十岁,就开始关注养生了,若是上了四五十岁,就开始或多或少地相信命运了。这潘福贵满嘴的中医养生理论,什么各种吉凶神煞、五行和五脏的关系,每天哪个时间段应该做哪些事情,什么天干地支、五行四柱,研究命理没有他聊不来的,算的也倒也有几分准。蒋主任官当久了,听这些话自然觉得放松,于是过不了几日就光临一次,有时候时间久了不来按摩,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儿,非得找这个半仙儿给拾掇拾掇才行。

      跟当官的混久了,是一副什么样子呢?潘福贵是个拾趣的人,蒋主任依赖于他的溜须拍马,有时候会带着他一起出入一些场合,比如:赌钱的场合。一开始蒋主任还会甩给他几千块钱当本金,之后发现这家伙运气不差,一个月内赢了他们几万块,后来就不给他本金了,任他发挥。可是自从不给他本金之后,这家伙运气又差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玩牌的人都摸清了他的底细,知道这是个可以得罪的主儿,就不再客气。于是乎,他就开始输了,这一输便一发不可收拾,几个月竟没赢过一次——最要命的是,他居然赌上了瘾,每日不可无赌。

      从这之后便时常半夜方归,百安每天晚上都会打传呼催他回家,一开始千呼万唤始出来,到了后来传呼机响多少遍都不管用了,她就干脆不管他了。这样一习惯,就变成了整宿不归,彻底变成了一个游离于官场上的赌鬼,陪着那些当地的官员日夜豪赌、醉生梦死。对于许多掌握实权的官员来说,十万二十万不叫赌,那叫“娱乐”,可对于像潘福贵这样的人来说,那是最先输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随后又将县城的房子拿去抵押掉。百安气不过就吵架,结果这混蛋居然打起了老婆。

      打老婆可也是要上瘾的,有了第一次就不免二次三次,直到打得百安彻底对他不管了,也就更加纵容了他的一系列恶习。父亲和母亲的感情,直接影响到了成长中的潘玥玥,在她的记忆里面,父亲只要晚回家,母亲在家里就无理取闹、又哭又骂,接着父亲没有办法了就开始光火,最后发展到父亲想打就打,打了之后母亲转而委曲求全,好说歹说地劝说父亲洗心革面,不懂事的潘玥玥开始鄙视起母亲,她觉得母亲超级没有尊严,不值得尊重,她反而认为母亲是依靠父亲早出晚归挣钱活着的,和父亲在一起的都是开着豪车从不露面的人,晚上应酬是难免,但是母亲没有那个金刚钻还偏要想镇压住父亲,真是不自量力。

      人这一生,就是有这么多的误会,也许就是百安所谓的“不论是缘还是劫”,这个女儿,从小一点都不贴她,反而贴潘福贵,或许潘福贵年龄大一些?还是他总是宠着女儿?总之,后来离婚的时候,女儿坚持要跟爸爸,不跟妈妈。不管怎样,都是一辈子,只要女儿愿意,怎么样都行——只要能离开那个赌棍。

      百安含着眼泪净身出户,背后甚至听不到一句喊“妈妈”的声音。女儿就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妈妈提着箱子从家门走出去,她张开的嘴巴试着发出一点声音,却是呆诺木鸡般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百安出门后,就迈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观后镜中,女儿手扶门框瘦小的形象在她脑海中定格成了一生的回忆。

      现在的潘福贵明里开着他的“老潘祖传秘方”,暗地里勾结着一些当官的和一些有钱的人,做些联络勾兑的“业务”,从而捞取各种旁门好处。关于百安和潘福贵的过去大体就是以上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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