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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我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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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涂蓓蓓擦完车,提着袋子站在树底下吹着N城独特的妖风。
陈芯回明月把桶用清洁剂泡了又刷,之后开厕所吹风机吹干了水渍,再拿纸擦干净,才把自己的外套套上带着包和她伺候半天衡远的粉色小水桶出来,走到涂蓓蓓这儿看着她蹦着两条腿还在等。
“还没回啊,不是迷路了吧,”陈芯将清洁剂和桶递给涂蓓蓓,“看看我们可爱美丽的小粉经过我的打磨,是不是比他刚开始拿出来给你的时候还干净?喂都可以用来当你吃饭的碗了。”
“我估计有事,再等等呗,”涂蓓蓓把东西装进袋子,然后继续拉紧大衣跺脚,“干净的话正好塞你嘴里咽下去,让你吃饱,免得现在肚子里干净了一会又饿了。”
“你太没有文化了。”陈芯痛心疾首。
涂蓓蓓用身体撞她,陈芯也撞回去,两人碰碰车一通乐后,涂蓓蓓问:“谢初酒还蹦呢?干他这行真够累的。”
“人乐在其中,属于蹦跶一晚上也不带累的,等明天早上吧,早上一关门立马恢复正常。”陈芯说。
涂蓓蓓笑着点头:“多有自制力,难怪别人身材好。”
“那把他给你,你带走,养得真够烦的,黏人,”陈芯把手揣裤子兜里,摸到了衡远临走前给她的几张云南白药,她拿出来在涂蓓蓓眼皮底下晃晃,“要不还是先给你贴上算了,人半天不回,我怕你再这样蹦下去一会儿又冒血出来。”
“......行吧。”涂蓓蓓犹豫了一下,朝着衡远走过的拐角再次看看,才把手腕伸过去让陈芯给她贴伤口。
“你说他会不会是路痴,迷路了?但就七八百米也不至于吧,再说还有地图呢......”陈芯边贴边自问自答。
涂蓓蓓没说话,思前想后了一下,才说:“干脆去找找,和他在路上碰上就更好。”
陈芯说也成,站在这儿冻死还不如直接去找早搞完早吃饭。她贴完一个创可贴正撕着第二个,眼角余光瞄到拐角路口往这边走过来一个人。
她停下动作,抬起头直视过去,疑惑地皱眉:“咦......?”
“回来了?”涂蓓蓓顺着她直视的方向看过去,看了半天才看清楚,认出来往这边走的不是衡远,是她和陈芯的老板肖行越。
肖行越没戴眼镜,用手捂着嘴,涂蓓蓓和他就今天刚见过一次面,不怪她没认出来。
但陈芯不一样。
她和肖行越老熟了,平时在酒吧处的又像兄弟,第一眼就认了出来。之所以疑惑是因为肖行越没戴眼镜,外套还在大风天里敞开着,围巾没带挂在手臂上,步履蹒跚。
涂蓓蓓眯着眼看清楚肖行越的样子,视线放回陈芯身上:“打架了。”
“我操。”陈芯反应过来,冲上去。
涂蓓蓓跟上。
也不知道是单方面被打还是涂蓓蓓想的你半斤我八两相差不算太大的打架。陈芯刚跑到肖行越跟前扶住他,涂蓓蓓追上去就默默地打量他的脸。
肖行越脸肿了半圈,显得他更胖了,左眼青紫,捂着嘴的手指缝隙里还流出了血水。
陈芯从包里拿出纸递给他,他放下手接过纸,把手擦了,涂蓓蓓看着他嘴角肿着,一直从嘴里吐出带血的口水,不知道里面的牙有没有影响。
“你眼镜呢?”陈芯问他。
肖行越慢慢放下手摸口袋,拿出一个没有镜片的镜框,镜框不知道是摔的还是被踩的,也歪了。
陈芯还想再问下去,肖行越别着嘴恳求她:“别......看......戏了。”
“不是这仇得报啊,卧槽谁他妈下的手,老子帮你叫人!”陈芯怒道。
肖行越摇头,陈芯还想嚷嚷,涂蓓蓓拉住她:“先把越哥弄回去,有什么等他缓过来再说。”
“抓到不弄死他老子不姓陈。”陈芯窝火。
涂蓓蓓心道:一个酒吧老板被打成这样也不敢弄回去,单方面被揍无疑了。
三人慢慢往前走,涂蓓蓓在心里组织语言,想等肖行越缓过来以后问他拐角那边到底发生了些啥,又是被谁揍的,是故意冲他来还是莫名其妙喝醉的醉鬼认错人在路上惹是生非。
她实际上最想问的是,越哥你被打之前或者被打中途再或者被打以后有没有看见一个身高185,迷彩冲锋衣,黑色运动裤,带个黑色羊毛围巾和穿着GGDB星星鞋的男的。涂蓓蓓想等把肖行越送回酒吧就去找衡远,衡远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还是回过头,再往路口方向望了下。
随即脚步停了。
路口出现一抹迷彩,后面还跟着个穿蓝色衣服的男生,衡远回来了,提着口袋。
涂蓓蓓暗自松口气,看着衡远朝她方向走过来,后面男生错开衡远几步,在他身后慢慢跟着。
涂蓓蓓愕然,她又觉得,跟在衡远后面穿蓝色...牛仔服吧?蓝色牛仔服的男生也好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这人是在哪儿见过。
她叫住陈芯:“你先送越哥,人回来了。”
陈芯扶着肖行越扭过身,看见了衡远,向他挥手,大声喊:“远哥,我们还以为你迷路了,正想去找你呢!”
谁知这时,被陈芯扶着的肖行越吓了一跳,猛地推开陈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先是往路口看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瞪着她。
“你干嘛。”陈芯懵逼。
拐角路口离明月不远,衡远很快就走到他们跟前。
他把袋子递给涂蓓蓓,眼睛却分明盯着背对着他的肖行越:“药。”
肖行越想跑,可自己刚刚才被衡远狠狠揍了一顿,跑不起来,只能再抓上陈芯借着力气缓缓朝明月门口踱。
“谢谢远哥,车已经给您擦干净了,桶也洗了。”涂蓓蓓发现她说话的时候衡远眼睛就一直放在肖行越身上没下来过,她指了指肖行越的背影,小心地问衡远:“远哥也认识越哥?”
衡远冷笑,走上去,想碰肖行越肩膀,蓝色牛仔服却快他一步,从后面追上他,比他先把肖行越拉到了一边。
牛仔服比衡远矮半个头,像母鸡护犊子一样扶着肖行越把他放自己身后护住,对衡远大声嚷嚷:“衡远你够了我都说了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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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蓓蓓提着两大口袋跟被衡柠推开的陈芯大眼对小眼。蓝色牛仔服,肖行越和衡远,这又是什么恩怨情仇。
衡远停下,依旧看着肖行越:“我最后再问你一遍。”
他虽然是在询问,可语气不带丝毫波澜:“谁灌的衡柠。”
衡柠?
涂蓓蓓在脑子里反复搜索这两字,衡柠?
绝对听过!哪儿听过?
陈芯趁机跑到她身边咬耳朵,结巴地话都说不清楚:“蓝色衣服这...他...妈..不.是....和...我...们....喝...酒...”
她愣了,记忆里空缺的那一块被陈芯补上,不可思议的瞪着蓝色牛仔服,涂蓓蓓脑海中滚动着走马灯和背景音乐,在此之下放映出各类大型画面。
然后内心“突——”地冒一团火出来,刺得她喉咙生疼,涂蓓蓓浑身颤抖,感觉快炸了。
肖行越站衡柠后边,疯狂摇头,别着嘴赶紧否认三连:“不,是,我!我,没,有!我,不...知道!”
衡柠也跟着接:“真不是他!衡远,我说了我喝断片儿也忘是谁了......”
衡远呵呵:“那现在来结算你的账。”伸手即将就要抓住衡柠的衣领。
一只冰凉的手却伸上前,握住衡远手腕。
万籁俱静。
涂蓓蓓不敢攥,不敢抓,只敢轻轻握着,也不知道为什么手就不听大脑使唤自己非要主动伸出去。
她现在作为当事人的心情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想和屁股后面张着嘴预备尖叫的陈芯咬耳朵,问她马勒戈壁接下来是应该怎样!
但在衡远眼里,涂蓓蓓握住他的手腕,就是一种阻止他动手的态度,“放手。”他低头瞄着伸出手抓住他的涂蓓蓓,不悦道。
“......对不起。”涂蓓蓓松开手,抬起头望着他。
衡远没理她的道歉,又要动手。
他看到衡柠闭上眼想躲,肖行越想替衡柠挡这一下。
然后他听到身旁有人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一句让在场五人都能听见的话。
“我灌的。”
衡远停止动作,衡柠悄悄睁开双眼,肖行越抬起头,陈芯捂脸。
衡远放下手,半晌,转过身和她面对面:“你把话说清楚。”
“我说我灌的,”涂蓓蓓看着衡远,也不知道衡远会不会一巴掌上来揍她,有点紧张和害怕,带着尴尬揉揉鼻子,“他坐我旁边,喝不过我,我灌的。”
陈芯说给她补办生日,的确是提前在好利来订了一个巨大无比双层的蛋糕,又叫了她认识的好些朋友来凑个场,其中有几个涂蓓蓓打过照面,再说来酒吧都是疯的,哪怕不认识,气氛也不会显得特别尴尬。
本来开始挺和谐的,大家一起敬酒,互相介绍认识一下,陈芯又给涂蓓蓓戴上生日冠,祝她百年福寿与天齐,大家一起分蛋糕,就这切蛋糕开始,就不那么和谐了。
涂蓓蓓切蛋糕的时候被陈芯从后边推了一把,自己被蛋糕糊了一身,接着,一群人像是收到了某种开始搞事情的信号一般,拿着蛋糕就开始你砸我我糊你。
蛋糕被糟蹋完以后,陈芯又说玩游戏。
涂蓓蓓拿着抽纸听到她在卡座里大喊出这句话的时候赶紧摇头谢绝,陈芯一说玩游戏绝对又是玩骰子,可是她又不会,她数学不好,从来就没想着去学玩骰子这一手,结果坐陈芯对面的两个女性朋友说她们也不会玩骰子,于是大家商量着还是玩全国通用的棒子老虎鸡。
卡座专门服务生开始倒酒,涂蓓蓓看着服务生倒着一杯又一杯的白兰地,翻了个白眼,仰天摇了摇头。
“你他妈喝醉了别吐我身上!”陈芯围观了涂蓓蓓全程表情,对着她耳朵大笑。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涂蓓蓓冲她吼了一句,反手对着陈芯眼前的空气给过去一耳光。
服务生叫来保洁阿姨开始收拾着她们这个卡座桌子上的一片狼藉,涂蓓蓓坐在陈芯旁边,刚赢了一个男生一局,看着他灌下一整杯掺了果酒的白兰地,心下有点烦躁,抬头又看着舞台上连蹦带跳像马达机器一样不带停的众人和正在打扫卫生的保洁,更是觉得胸口闷得慌,憋不住气。
她站起身想去厕所透透气,却不小心将脚边的蛋糕盒子踢翻。
那盒子沿边上下全是奶油,倒在一堆雪白的气氛纸里,涂蓓蓓捡起来,保洁阿姨和服务生想凑过去拿,她摇摇头喊着没事我去扔,结果脑袋摇着,连带动右手也左右甩起来蛋糕盒子,奶油在摇摆中溅起来,蛋糕盒子也顺势而为,不小心甩在了一个路过她们卡座,走在旁边过道上的男生的扇子上。
扇子被盒子打到就算了,偏偏边沿上的奶油溅了起来,留在了男生的脸和衣服上。
衡柠好不容易才摆脱掉衡远和林妈打车跑到福州路来找肖行越,他在门口碰上了肖行越和他共同的好友李桥,李桥正在抽烟打电话,见他来了,把手里的扇子递给他,让他先进去,说肖行越和其余人都在卡座上喝着,直接去VIP卡座三个9.
他进门问安保三个9怎么走,安保指了路以后他边走边在微信上骂着肖行越不等他,自己就瞎他妈开始喝说好的给他接风结果人都没在门口站着,走进明月之后发现经过经营模式的改善后又再加上重新装修了一番,看上去生意的确是像肖行越所说的不用他操心过多。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鱼龙混杂的场地,想着来了肯定是要喝醉的,还不如趁没喝醉之前多走走清醒清醒,做做准备,无聊之中打开了李桥递给他的那把扇子,发现上面用毛笔写着新时期的几个大字宣语“对不起我只会蹦迪”而感到颇为好笑,于是他带着一把“对不起我只会蹦迪”,到处在舞池周围溜达,还去舞台上蹦了几下。
蹦了几下,音乐停了,中间有个过渡,衡柠从舞台上跳了下来,摇晃着扇子和脑袋打算去找肖行越喝酒。
旁边有人不知道在表演杂技还是干嘛,甩着东西冲过来,对着他一打,衡柠来不及躲,眼睁睁看着那东西呲一下划破了扇子,然后脸上不知道沾上了些什么物体,滑不溜秋却又不像液体。
他反应过来后摸了摸脸,哦,是奶油。
衡柠停止了动作,停下来看着喝醉酒耍杂技的人。
涂蓓蓓看着男生摸了一把脸,停下来望着她,她赶紧放下了蛋糕盒子,在桌上抓起一把抽纸递过去,对男生歉疚地喊道:“对不起对不起......”
“你他妈也喝醉了吧,愣着干嘛赶紧给人擦干净啊!”陈芯原本歪在沙发上,见发生了这样的事连忙拉着涂蓓蓓袖子让自己站起来,看着那个男生:“抱歉啊哥们儿,我姐们儿不是有意的!对不住对不住。”说完,她从服务生手里拿了包烟,递了过去。
男生接过了涂蓓蓓递过去的纸,却对陈芯笑笑,摆摆手,没接她手里的烟,等他擦干净脸后,涂蓓蓓再次道歉,并问他需不需要换一把扇子,因为他手里的“对不起我只会蹦迪”被盒子里放蛋糕的托盘角一扎,那个蹦字已经空了,成了“对不起我只会迪”。
“......你这扇子质量不太好啊,不过我有一把新的,望帅哥笑纳!”涂蓓蓓把扇子从沙发上拿起来,这扇子是她在淘宝买了很久却从来没拿出来玩过的,她对着男生将扇子打开,“您千万不要嫌弃!”
一瞬间,崭新的扇子被涂蓓蓓猛地一拉开,只见雪白的扇面上用毛笔写着四个大字:往死里喝。
“......”男生看着这四个字,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大过节的弄坏你东西,真挺不好意思的,这把扇子就我赔你了!”涂蓓蓓拉扯着扇子上的往死里喝四个字,像是在展示自己的人生宣语一样。
“......不用!”男生摇头,他收起那把“对不起我只会迪”,将扇子扔到涂蓓蓓座位边上,“反正不是我的!”
说完,他朝一个方向看过去,跟涂蓓蓓挥挥手就走了。
陈芯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搂着涂蓓蓓脖子喊:“你看看他坐哪个卡座,一会儿过去敬他一杯。”
“为什么!”涂蓓蓓喊。
“他那不是衣服,是巴黎世家!”陈芯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