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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疯狂前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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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陈芯啃着鸡爪,左手还端着啤酒,盯着涂蓓蓓支支吾吾,“这个装逼男,有可能是个模特,或者,有可能是某音上搞街拍形式的那种,演戏的‘路人模特’呗。”
N城是J省省会,一般来说省会城市有街拍,偶遇模特不稀奇,但在N城,这个名存实亡的省会下,就不正常了;N城在今年,也一如既往的,依旧被国家只划成个GDP排在离一线城市外边好远,但是又属于二线GDP以内城市指标的二线城市。省会是二线,也许觉得很正常,但,如果以J省为中心用圆规画个圈,圈外周围一圈,不是网红城,就是美女城,东北东南方向更了不起,几个发达三角洲挨着谁也看不惯谁。前段时间N城人民也向别的地方人民借鉴,企图用某音来带起J省GDP,增长N城旅游业,事实证明,做到最后也发现是东施效颦,技不如人,效果还不如隔壁H省的省会。
“N城有模特街拍?反正我来这这么久的确没见到过。”谢初酒抽着烟,看着涂蓓蓓。
涂蓓蓓瘫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谁知道呢,我就是看着他长得像做模特那一行的。”
“春心萌动就直说,下次爸爸要是在街上碰到他,一定帮你要微信。”陈芯信誓旦旦。
“滚。”涂蓓蓓踢她一脚。
“长得帅的多了去了,不过便利店里能碰上长得帅的还真是少,”谢初酒换了个姿势继续抽着烟,“N城帅哥美女多的圈子,除了购物街,大学城,广场,湿地公园和艺术园区,无非就是天虹百盛铜锣万达恒茂绿地新力这几个地方,我和陈芯基本上每周去一次,一次换一个地儿,我就没见过那种扛着鸟枪大炮三脚架的。”
“说不定人家还只是个初中或者高中....生?”陈芯帮她梳理,“便利店很容易遇到学生啊,而且现在小鲜肉营养条件特好,10几岁父母基因再好点的,长到185根本不是事儿。”
“我没你这么智障,10几岁和20几岁的区别我还是分得清的。”涂蓓蓓翻白眼。
“不识好歹。”陈芯骂她。
什么狗屁凛冽雪莲,涂蓓蓓撑着下巴回忆男人的一举一动,高傲地叫她小女孩,皱着眉头嫌弃她不讲卫生,涂蓓蓓在心里把雪莲标签划了,改成了将近30岁的洁癖老男人。
更扯的是老男人还毒舌,注孤身。
“越哥。”谢初酒突然站了起来,看着她身后。
涂蓓蓓回过头,发现是明月的老板,陈芯一早就跟她说了这人的名字,肖行越。
“坐坐,还没到工作时间,”肖行越递给谢初酒一根烟,谢初酒接了后给他道声谢坐了,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到陈芯旁边,拿个干净杯子给自己倒了酒,“还没狂欢你就喝两台了,明早上我等你突破你上次的记录啊。”
“越越同学,这就我闺蜜,涂蓓蓓,”陈芯朝涂蓓蓓眨眨眼,“蓓蓓,这是明月的老板,你叫他越哥就好。”
“越哥。”涂蓓蓓站起身,端着杯子想敬他。
“哟呵,这么大的礼,你闺蜜比你懂事多了陈芯。”肖行越有点微胖,眼睛挺大,上面挂着副眼镜,客客气气地和她碰杯。
“人家今天补办生日,”陈芯挑眉毛,“你不给点表示?”
肖行越听了这话坐的笔直,一本正经地唱了首生日快乐。
陈芯:“哈哈哈哈哈哈哈草泥马笑死老子!”
“......谢谢,咳,谢谢越哥,心意领了,不过歌以后还是别唱了,大家耳朵都不容易。”涂蓓蓓笑出声。
谢初酒鼓掌:“总算有人站出来说了实话。”
肖行越看上去年纪与她们相差不是很大,顶多二十二三,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追梦选手看来一辈子要在追梦途中奋斗了。”
“为您鼓掌。”涂蓓蓓陈芯异口同声。
“你一般什么时间方便,”肖行越转了话题,拿着手机想和涂蓓蓓交换微信,“你把你空闲时间发给我,我好给你排班。”
涂蓓蓓扫了他微信,肖行越问她:“我听陈芯说,你不怎么喜欢和这里的客人正面打交道的工作,那明月的保洁服务员,你能接受吗?也就是保持场地整洁,当然,如果你想并且能推销出酒吧酒水及会员卡的话,提成我还是会给的;还有就是,为了公平,我这里每人每周都会分工不同的区域,比方说这周你管贵宾区域整洁,下周可能就得去打扫卫生间,能接受吗?”
“行的。”涂蓓蓓点头。
“薪资待遇我想陈芯和小谢都跟你说了,我就不多嘴了,你记得把时间发给我,然后我通知你的时候就可以过来上班了。”肖行越交待她。
“谢谢越哥。”涂蓓蓓道。
“越越好人啊!”陈芯痛哭流涕,“你这样的好老板太稀有了!”
肖行越对着陈芯假装严肃:“今天你要是突破不了上次的72瓶啤酒记录,明天不要来见我了!”说完他推开椅子站起来,和涂蓓蓓三人打了招呼,忙别的去了。
谢初酒从桌子下面摸出一瓶涂鸦的喷漆,摇了半天过后,往地上工业化的水泥砖一撒,空气中弥漫着喷漆的油漆味。他喷了个红色的“拆”,转头问涂蓓蓓:“怎么样,陈芯和我没骗你吧?老板人不错。”
涂蓓蓓的注意力早就飞到喷漆上去了,她惊讶道:“哪来的喷漆?”
“我自己的,被他拆了快递拿一瓶出来玩,不过今晚,老板也买了挺多东西用来对付狂欢,”陈芯喝完一杯酒告诉她,“每一张桌子上都铺了黑布,掀开桌布,你会发现桌子下面统一都放了一个纸箱,除了贴纸,还有颜料,彩粉,雪花,飘带,鸡蛋,气氛纸......”
涂蓓蓓照着她讲的掀开帘子,果真发现陈芯的喷漆快递和狂欢夜纸箱。
“这他妈今晚房子可能都会玩炸。”她叹气道。
陈芯吃完烤串,三人一起收拾了桌子,谢初酒抱着一盒子喷漆,带着她们来到舞台前面,提前坐到了离舞台最近,但也最不显眼的角落卡座里。
“生日快乐,二位慢慢享受狂欢,我先溜了。”他把喷漆放地上,和陈芯接了吻,然后跳到舞台上准备去了。
“酸。”涂蓓蓓闭上眼。
“酸你麻痹。”陈芯灌着酒。
八点,明月正式开门。
外面一群疯子早已迫不及待,一窝蜂的过安检进场。
接着音乐响起,灯光闪,配着暖场,蹦迪的人一进场就释放天性,撒野,狂欢,尖叫,涂蓓蓓顿时捂住耳朵想钻到卡座底下。
生日果然不能在酒吧过!她看着脱了鞋子站在卡座沙发上甩头的陈芯,默默捂脸。
入夜,N城下了一天的雪,在进入平安夜倒计时之前总算停了。
快到年底,衡远昨天在北京不停歇地忙到凌晨,开完会秘书递给他手机说衡柠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回过去才得知林妈在家里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在医院急诊还不知道情况,吓得他立马让秘书安排直升机赶回了上海。
林妈是他家里的住家阿姨,从他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林妈就已经在他家做事了,从小到大林妈带他的时间比他妈见他的时间都还要多;后来没过两年,在他四岁的时候他妈又生了衡柠,林妈这时候又不仅仅是做他的亲奶奶了,还要额外开始照顾刚出生的衡柠,他们两兄弟这二十多年的成长足迹里早已遍布都是林妈的身影,他因为忙着处理大大小小的事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身体本就疲惫至极,本打算开完会凌晨喝点粥,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心情受着这件事的影响在飞机上变得愈来愈低落,虽然表面还是没什么反应,可心里还是特别担心,毕竟老太太翻了年之后就该满66了,他和衡柠还商量着给她在家里庆祝庆祝。
回到家发现林妈的左手和右腿分别都打着石膏,他急切地问了情况,屁股还都没坐热,林妈就打断他,说她要回N城修养。
衡远没反应过来,他和衡柠一直都以为老太太一直就是上海土著,结果老太太现在又说她老家在N城,亲戚朋友几十年都没走动见面了,这次一定要好好回去看看,他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老太太,一老弱病残还想到处乱跑?
结果老太太又开始装可怜,衡远拿她这百用不厌的招术没办法,林妈说她人老了,就图个念想,硬是逼着他没法了,拗不过她,查了一下机票和高铁,都纷纷早已售罄,于是只好让司机开着车,他和衡柠一同陪着老太太来到了N城。
林妈没骗他,她的确是N城的人,只不过早已迁居上海已久,可血缘是断不掉的,衡远在N城跟随林妈和她的亲戚朋友吃了一餐饭,中途衡柠鼻炎犯了让他去给他买药,买完药过后衡远有心想在附近转转,经过了一家有家,登时想进去买几罐啤酒晚上带回酒店去自酌自乐,省的回去还要打电话叫人送到房里来,麻烦。
两天没休息,又是一大清早从北京回到家,还被林妈给摆了一道,心情本来就差了,居然在便利店里边还碰上一个明目张胆盯着他一直看的女孩。
他烦躁得很,问她:“看够了吗。”
女孩头发上别着个闪闪的兔子发夹,还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会被发现,没想到他出声,吓得她惊慌失措的,留了句抱歉就想跑。
衡远拿着酒,看着她提着一个大口袋,也许是提了挺久,袋子里放着的几个一次性泡沫盒早已经成了东歪西倒的模样,他在她后面排队结账,望着她手里的袋子,盒子里估计装的是烧烤,油已经差不多全部流在了袋子里。
衡远默默退后了三步,他有洁癖,心下叹口气转移了目光,想着这烧烤都已经变成了没盐没味的拌菜了这女孩也还没任何知觉,想必也是个跟衡柠相差不多的粗线条人物。
“一共四块。”收银员说。
女孩猛地一惊,低下头像是在找什么,她把瓶子的标志面朝着她,发现了什么,脸腾——一下红了。
“...我拿错了,我去换一瓶。”语气倒是十分平缓。
衡远看着她简直要在心里憋出内伤的模样,嗤笑了一声。
他买完单出了门,却站在门外没走,没过多久女孩果然从里边低着头,风风火火地提着袋子快步走了出来。
衡远本来好心想提醒她一下,正好站在她经过的边上,结果女孩压根没抬头看见他。衡远觉得好笑,有心想逗她,他追上去,走到她身边,叫了她一声,“诶。”
女孩身体颤抖了一下,衡远看着她差点没蹦起来还想着要不要后退几步,就见女孩已经往他这看过来,“......有事吗。”
“油,”衡远指指她提着的口袋,看她愣着半天不动,皱着眉头,又再次伸出手去用指尖稍微地触碰了一下袋子,碰完后立马收手拿出湿巾开始擦,“我说,你这个袋子里面的油,漏出来了。”
女孩低头看袋子,这下反应过来了,匆匆忙忙地伸手进去将泡沫盒子给扶正,“啊谢谢谢谢.......实在不好意思啊,刚刚真的是抱歉了。”
衡远擦完手没看到路边上有垃圾桶,无奈之下将用过的纸巾放进了没揣着纸巾的口袋,知道她肯定说的是偷窥他还被他发现的事,他不以为意:“没事,我习惯了。”
但你还是第一个明目张胆看的。衡远心想。
女孩的手在袋子里摆正泡沫盒而触碰到了油,拿出来之后就那样摊着手晾在空气里没了动静,衡远感觉自己都快看吐了,女孩才开始在她背着的兔子帆布包里到处寻找纸巾。
衡远看着她头发上是兔子,包上也是兔子......厉害了,这包上的兔子还是手绘的,不知道是女孩自己画的还是在淘宝定制的,他觉得挺有意思,得是有多喜欢兔子。
衡远原本想走,却看她在包里翻了半天也没翻出来个所以然,他皱皱眉头,深呼吸一口气,不耐烦的,衡远又再次抽出一张湿巾,递到她面前。
女孩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接过,衡远看了下手表,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总不好让人家一直等他,没等女孩再补上客气的谢谢啥的,他还是没憋住心下早已琢磨了半天的腹诽,出口反问:
“现在好像大部分人都挺不讲卫生的?”
说完也没看女孩什么反应,他拿出一张面巾又擦了半天刚才递给她湿巾的两个手指头,擦完混着刚才那张用过的纸巾一块儿扔进口袋里,转身就走。
他觉得无奈又好笑,没想到买个啤酒居然能碰上一个胆子不知道该说大还是特小,又特别爱死撑着面子,装得风淡云轻的一个小邋遢。
真服了。
衡远再厉害的人也撑不住两天没休息,他吃完饭就回了酒店,在酒店健完身,出了一身汗,然后回房间泡澡,泡澡的时候打电话跟副总说了一下,自己在外地休息几天,之后再回上海,洗完出来处理了几个需要他及时批复的议案后看了一下时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十一点了。
他将在便利店买的两瓶乌苏从口袋里拿出来,从酒柜里拿了杯子,倒上啤酒。
走到落地飘窗前坐下,他点开电话,拨给了衡柠。
意料之中的没接。
他挂断,又打给了司机老王。
“王叔叔。”
“衡先生。”
“衡柠有跟你联系过吗。”他问。
老王在电话那头温和地回他:“吃完饭,柠柠就跟林妈他们一块去了,跟我没有联系。”
“好的,晚安。”衡远挂了电话。
衡柠晚饭过后没跟他一块回酒店,说要跟林妈一块玩,玩完自己知道回酒店房间睡觉。
这都十一点了,林妈一个老太太会陪他玩到现在?衡远纠结片刻后,还是拨了林妈的电话。
“呕——”
陈芯来不及找马桶,推开卫生间的门借着最后一口气跑到洗手池边,冲着水池吐了下去。
周围女人该干嘛干嘛,没人教育她,常混夜店的对于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
她吐完以后洗脸,脸刚擦干净,涂蓓蓓才从门外冲进来。
“正常的追不上一个喝醉的。”陈芯嘴不饶人,吐完就笑话她。
“我也喝了酒,老子对这里面路又不熟,里面黑灯瞎火的绕半天才走出来。”涂蓓蓓拍着她的背,“好点没?”
十一点,陈芯已经喝了四场,有几个今天没上班的同事跟他们一起拼了桌,都是会玩能喝的,玩的还特别大,陈芯到最后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终于还是奔到厕所来吐了。
她打开水龙头,用最大的水把水池边缘冲干净:“活着干,死了算。”
“你他妈有病吧。”涂蓓蓓给了她手臂一拳。
陈芯拉着她出了厕所,东歪西倒地往卡座跑:“继续继续继续......”
衡远到了地面停车场,代驾师傅已经锁好了自行车,在他车牌前面站着玩手机等他。
“抱歉久等了。”他将车钥匙递给代驾,开门坐到后座。
代驾师傅问他:“土豪,想去哪儿?”
“......”他把地图搜索点给代驾看,“福州路,明月酒吧。”
涂蓓蓓气喘吁吁地砸半天门,陈芯还是不给她开。
“你到底是在吐还是拉还是边吐边拉!”涂蓓蓓没力气了,坐在台阶上。
“等.....我.....出.....出来,”陈芯说的断断续续,“又又是好汉......”
她边吐边打嗝,涂蓓蓓在厕所隔间门外坐着快笑疯了,录音拍照,等着陈芯酒醒过后观赏一番然后跳江自尽。
隔间门开了,陈芯走出来,涂蓓蓓扶着她慢慢往门外走,醉了的人重的要命,涂蓓蓓自己的脚也软,还拖着醉鬼,速度堪比王八。陈芯脑袋耷拉在涂蓓蓓肩膀上,对着涂蓓蓓吐一口酒气:“......老子这,辈子就,就就就只.....嗝跪了马桶.....爸爸。”
“死远点!”涂蓓蓓扭开头。
“我我我不行了!”陈芯抓着她衣领,“厕所香....得我也好想.....呕快快出....出去!”
“出哪去?”涂蓓蓓以为她还想回去喝,拍她的脸想让她清醒,“你他妈别喝了听到没有......”
“出.....酒吧。”陈芯松开手,扶着墙先走一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