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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   “绵绵,从你踏上北京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带着丝柔和的笑意,如同春风拂过,让他一贯冷清的脸看起来竟然都生动起来。
      阮绵绵好像心虚一样赶紧转过视线,看向窗外。她的心里不知怎么,竟然乱得不能自已,好像是被一只手乱七八糟地胡乱揪着。
      阮绵绵一回酒店就把自己整个陷进被窝里,不愿动弹,刚才见到严凛给自己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她原本就害怕他,每一次和严凛交锋完,总有种跑完两千米似的筋疲力尽。她怕他。因为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他也太了解自己,她所有的心思,都逃不过他鹰一样的眼睛。可是他偏偏不动声色,什么都不说,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当年,她执意要离开北京回到榆城。
      严凛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说,他只是问:“你知道不知道此去会面对什么样的结果?”
      阮绵绵一往无前地点头。
      “想好了?”
      “对。”
      严凛当时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他的整个人都被黑色的阴影笼罩,看不出情绪。不过阮绵绵还是听得出他话里的深沉。
      他说:“你若是想好了,就去吧。不过阮绵绵,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在光影笼罩下的严凛有好像掌控一切的自信和锐利。

      “唔--”
      阮绵绵把头埋进被子里,发出哀嚎。
      其实她早该知道的,和严凛打赌,她根本就不会有赢面。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精明的赌徒。在面对陆致的时候,她就十分拙劣,全心全意地奉上全部的热情,即使知道这样是换不回来任何结果和回应的。
      而一个好的赌徒,从来不会在游戏的一开始就亮出自己全部的底线。
      她纵然知道这些,但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每次一面对陆致,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整个心都剖开来放到他的面前。陆致估计早已经摸透她的心思,也因此,他才会把分开这件事说得这么决断和迅速。
      陆致陆致。
      光是想到这个名字,阮绵绵就已经觉得整个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阮绵绵刚从飞机场出来就接到了碧嘉的电话。碧嘉刚从蜜月旅行回来,在家里开了一个小小的Party,邀请了一众好友。
      她一听到有这种场合就头皮发胀,连忙求饶:“碧嘉女神,我飞机刚落地,现在就想回去好好睡一觉。你能不能放过我?”
      那边碧嘉女王般地冷笑:“放过你?想得美。今晚八点,你要是不出现,我就让人去你家把你绑过来。”
      阮绵绵自然知道碧嘉的用心和安排,她无外乎是担心自己沉溺在和陆致分手的伤痛里无法走出来,所以才会拉着自己去这样的场合来转移注意力。

      酒会上大多都是些陌生的面孔。阮绵绵百无聊赖,端着一杯酒,坐在沙发的角落处,看着大门口怔怔地出神。
      江弋坐过来:“哟,小绵绵,很久没见你,最近去哪里了?”
      “北京。”
      “北京?那我熟啊,哪条街有什么好吃的,就跟在我家院子里似的。去了也不告诉我,太不仗义了。”
      阮绵绵斜着白他一眼,悠悠地收回了视线,抿了一口酒,不说话。
      江弋吃了个软钉子,也不恼,嬉皮笑脸地说:“阮妹妹,别这么高冷嘛,有什么事和哥哥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
      “别来套近乎,你那么多妹妹等着你去宠幸呢。”
      “这又是听谁说的乱七八糟的流言,”江弋坐近一些,挨着阮绵绵,故意委屈地说,“那都是别人嫉妒我故意编排我的。其实我非常专一,难得的好男人。”
      也许是为了增加可信度,还故意瞪了个大眼睛,凑到了阮绵绵的跟前,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阮绵绵终于正眼看他:“专一不专一我不知道,但是论厚脸皮,你一定是榆城前三。”
      江弋见她的神色和语气有所松动,趁机说:“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别在这里坐着,走,哥哥带你去见识世面去。”
      说完也不管阮绵绵轻微的反对和挣扎,就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拽到了院子里,院子摆了一张大桌子,十来个人正围着桌子打扑克牌。
      江弋过去就有人自动让开了一个位置,他按着阮绵绵坐下来:“今天你来给我镇场子,看我怎么把他们杀个落花流水的。”
      有人笑着说:“这么自信,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跑得比兔子还快。”
      江弋瞪一眼:“现在我阮妹妹坐在这里呢。我要转运了,懂吗?”
      榆城的圈子很小,在座的人多半是认识阮绵绵的,也知道她和陆致的事情,几个人脸上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来。不过他们也多是见惯了这样的事情,所以很快就收回视线。阮绵绵在这样的视线里坐如针毡,微微抬起了身子要走,又被江弋按了下去。
      阮绵绵无奈,恨恨地回头瞪着江弋,江弋仍是嬉皮笑脸:“别跑,看我赢钱。”

      一圈扑克牌发下来,每人三张牌。
      江弋站在阮绵绵的身后,半曲着身子,使得阮绵绵刚好就处于他手臂的包围圈里,江弋伸出手拿过牌,放到阮绵绵跟前:“你看。”
      一群人也不讲究什么玩法,直接就是简单粗暴的炸金花,三张牌比牌面,看的是运气,赌的是胆量和心理素质。阮绵绵跑也跑不掉,干脆既来之则安之,拿起牌看一眼,江弋凑过来要看,阮绵绵却快速地把牌按了下去:“最少多少?”
      旁边一个男人伸出一根手指头:“最少一千。上不封顶。”
      江弋毫不在意地说:“阮妹妹,你就放心大胆地上,哥哥给你做后盾。”
      一众人又笑起来。
      阮绵绵一扬下巴:“一万。”
      一圈下来,几个人扔了牌。
      一个人打趣地说:“绵绵,你这语气挺有自信啊,我还就偏不信了。我跟你一圈。”
      到最后,桌面上只剩下阮绵绵和那个人还在胶着着。
      眼见着也上了十来万上去了,阮绵绵还是不动声色,倒是对面那男人有些坐不住了:“你的牌真就那么好,打死不开牌?”
      阮绵绵笑嘻嘻的,还有几分痞气:“不开,我这一穷作家,最近又失去了金主,指着这个挣点生活费呢。”
      江弋说:“好妹妹,给我看看牌。”
      她还是按住牌,笑得狡黠:“听过新手手气旺么?”
      按照规矩,先开的那个要多上五倍的钱,才能开牌。那人估计手上的牌也算不得多大,加上阮绵绵的语气实在是让人难辨真假,犹豫了十几秒,弃了牌。
      江弋喜滋滋地说:“大获全胜啊!现在知道害怕了吧。”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桌面上的牌翻开,一群人傻了眼。
      5,8,10。
      三张完全没有任何赢面的牌的组合。阮绵绵就这么没心没肺地握着这三张牌,赢了二十万。
      江弋额头直冒冷汗,有些后怕,心说十几万差点就被阮绵绵这古怪的小丫头片子扔水里了,可又觉得好笑。阮绵绵回过头看他,眼里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怎么样,服了吧?”
      “服!”
      江弋斩钉截铁地说:“必须服啊,阮妹妹,不,以后得改口叫赌神啊。”
      钱的魅力确实是大,可以短暂地让人烦恼的事情。
      阮绵绵被江弋拍马屁的样子逗笑。

      陆致一走进院子就看到人群中的阮绵绵,在对着江弋笑。他好像很少见到她这样笑,仰着头,毫不掩饰,得意洋洋地示威。前几天还有人和他说她过得如何失意,现在看来似乎完全不是这样。她过得很好,比以前还要好。
      陆致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心里那勇气来的奇怪的感觉。
      大概是一种占有欲。
      毕竟在一起了这么多年,看到她转过身在别的男人身边笑,总归还是有些不痛快的。这大概是男人的通病吧。
      陆致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他一直以为自己能控制,不过想来也是不能免俗的。
      苏唯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人群中的阮绵绵,等她收回视线时,陆致已经神色如常。她也只好装作什么都看不到的样子,柔声说:“我们过去吧,该给江屿打个招呼。”
      碧嘉的新婚老公江屿和江弋是堂兄弟,和陆致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
      陆致点点头,苏唯蔓挽着陆致的手,俩人都是生的好相貌,又都是这榆城有些名气的人,一路走过来,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阮绵绵听到陆致的名字,并没有回头,这么些日子,她已经在脑海里无数次听到陆致的名字了,这会听到,也只当是又一次的幻觉,所以也没有在意。直到她感觉到身旁的议论更甚,还有人故意看向自己的反应。阮绵绵的脊背也一点点绷直了。她没有回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感到脚底下渐渐升起来的凉意,好像带着刺一般,一点点刺进骨头里。
      江弋看着阮绵绵,见她低着头,神色如常,半张脸被笼在阴影里,看不出情绪。他忽然心一横,拉着阮绵绵就站起来:“走,阮妹妹,我们去喝酒去。”
      旁边的人却不乐意了:“哎,赢了钱就想走了,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眼见着陆致往这边走过来,阮绵绵的头更低了。陆致疑心如果自己再靠近一些的话,估计她能给自己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他在桌边坐下来:“你们在玩什么?”

      这么多人参加的,自然是炸金花了。
      他明明知道,却还故意这样问。

      江弋惊道:“你也要玩?”
      陆致转头瞥了他一眼:“怎么了?怕我不给你钱吗?发牌吧。”
      江弋还要说什么,就被阮绵绵拦住了,她笑着说:“既然陆老板要玩,那就一起玩吧。不过我这会手气好,陆老板可不要耍赖。”
      “什么时候少过你的了。”
      他一语双关,阮绵绵又低下了头。

      一圈牌发下来。阮绵绵看了一下自己的牌,又看了眼对面的陆致:“一千。”
      江弋的注意力也被阮绵绵手上的牌吸引:“哎,阮妹妹,你的牌给我瞅两眼。别又和刚才那样玩心跳啊,哥哥这个心脏可受不了。”
      阮绵绵拿手挡住,笑容狡黠:“不给你看。泄了我的底。”
      陆致坐在她对面。
      隔着一张桌子,阮绵绵能感到他灼热的视线,可是她抬起头的时候,陆致却是神色如常地看着自己的牌。
      一圈叫下来,有三个人丢了牌,到了陆致,他淡淡地把牌倒扣上:“两千。”
      也不知是别人看脸色,又或者是故意,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筹码已经要到了两万。
      阮绵绵捏着手里的三张牌,好像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她面上还是笑着的:“陆先生,就不能放过我这个小女子吗?非得跟我较劲儿。”
      “赌场无朋友。”陆致直直地看着她,目光如刀,声音冷淡,“所以,你开不开?”

      她咬了咬嘴唇,旁边明白内情的人露出莫测的笑容,不明情况的人还真当这是一场赌桌上的较劲,都瞪着眼睛准备看谁能坚持到最后。气氛一时有些胶着,迟钝如江弋都感觉到了,他打着马虎眼:“阮妹妹,你可别跟上次一样诈唬啊,陆致这厮没那么好糊弄。咱要是牌臭赶紧弃了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么不是。”
      阮绵绵看了一眼陆致,忽然笑起来,故意把牌往牌堆里一扔:“不玩了不玩了,陆总明摆着欺负人么。唬不住他。真没劲。”
      说完,她就推开座椅,站了起来:“我去找酒喝了。你们继续。”

      是她自己作死来着,跟陆致赌,她怎么可能会有一分一毫的胜算?

      两杯红酒下肚,阮绵绵的身子里有了暖意,她寻了个借口躲开了江弋,现在独自在房子的天台上。旁边放着她从碧嘉的酒柜里搜刮来的两瓶红酒,一瓶已经下去了一半。
      酒呵,真是个好东西。
      大概是真的到了要放弃的时候了吧。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从陆致传出来和苏唯蔓的婚讯的时候开始,她就清楚会有这样的局面,她会在朋友的聚会上,会在任何一场大大小小不经意的场合里看到陆致,然后他们会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从对方的身边走过去。又或者时间足够长的话,她也会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伸出手,同别人一样,道一声“陆先生好”。
      若无其事的,就好像是这么些年来的日子是一场梦境。
      而这中间的,她殚精竭虑,费尽心思的,又何止是五六年的时间。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有多久了。或许陆致早就已经忘记了吧。

      阮绵绵渐渐感到眼前迷蒙了起来,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
      她又想起从北京回来之前,严凛说的话:
      绵绵,你已经做的足够多,你确定你还记得你的初心?
      她宁可自己忘记全部的事情。
      可是偏偏不能,一旦喝了酒,这些事情反而会更加深刻。连那些细节都变得十分清晰。

      阮绵绵缓缓地睁开眼,一张脸出现在面前。阮绵绵吓了一跳,退后了一点。确实是陆致的脸没错。
      他还是没什么表情的那张脸,他在阮绵绵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你可真会享受啊,阮绵绵。”
      阮绵绵定了定心神:“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她笑起来:“难不成是来找我的?”
      她故意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实在是很欠抽。
      “我看你过得挺好的。”
      “是啊。你给我那么一大笔钱,我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个富婆,能不滋润么?”
      陆致没有接她的话,喝了一口酒。
      阮绵绵觉得这样的安静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欢快:“刚才那副牌,你拿到了什么?”
      “一对3。”
      “天啦,我居然真的被你唬住了,我是顺子啊。”阮绵绵夸张地哀嚎,“怎么办,感觉错过了好几个亿。你也太奸诈了。”
      “阮绵绵,你不是一个合格的赌徒,你都不敢赌下去。”
      她干笑了几声,转移了话题:“我在报纸上看到你订婚的消息了,订婚日期都定了,结婚也不远了吧?婚期定了吗?下个月订婚宴记得给我发请帖。哎呀,还是算了吧,我这种身份去了也很奇怪,不过虽然我人不去,但是红包我还是会给你包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越说越觉得自己尴尬,很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可是又停不下来。她赶紧站起来,想着要赶紧逃离有陆致的地方。连呼吸同一片空气,她都觉得呼吸困难。

      “阮绵绵……”
      阮绵绵背对着他站着,没动,脊背僵直成一张被拉紧的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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