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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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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上邪公司签订合约的日子就安排在阮绵绵到达北京的第三天。公司也很人性化,照顾到阮绵绵的行程,把日子定得并不是很紧。阮绵绵甚至还可以在酒店睡到下午一点多,才施施然起床洗漱,然后不施脂粉地悠哉地出了酒店。
路过酒店大堂,正好又见到齐修桓在办理退房手续。他跟她挥手示意,阮绵绵也不好意思伸手打笑脸人,也回了个不冷不热的笑容。
阮绵绵按照小凤仙的指引就上了出版社所在的二十四楼会议室,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坐在会议桌对面的,按照小凤仙的说法,就是公司的市场部总监,出版社的副总经理,坐在对面的,就是本片的投资方,上邪的总经理路一平。
阮绵绵并不熟悉这个人,只隐隐感到几分面熟,本来那以为是那个人的手下,但是这不符合那个人的风格,他若是要插手,一定是明面上参与,绝不会假手别人。
会议的流程多是千篇一律,阮绵绵兴致缺缺,听得不是很上心。她对于作品被改编的事情并不是十分在意,这倒是很不符合一般作者的习惯。
一直到会议要结束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先前小凤仙千叮咛万嘱咐说让她打听拍戏的男女主角的事情。
会议结束,路一平问道:“阮小姐,还有别的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没有了,”阮绵绵又说,“请问,拍戏的男女主角定好了吗?”
路一平讳莫如深地笑起来:“还以为阮小姐不会关心演员的选角问题呢,男女主角的人选基本都已经选定了,剩下的几个配角公司还在斟酌选拔。等人定好了之后,我们会第一时间让您知晓的。”
阮绵绵只好点点头。
“阮小姐可以放心,上邪公司并非第一次拍摄这类型的电影,我们肯定会对您的心血作品负责。拍摄过程中的任何问题,您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也欢迎您提出所有关于这部戏的想法。”
似乎是为了让她放心,路一平又强调了一遍。
其实她倒不是担心这个。阮绵绵心想,她根本就不在意谁来演,或者演的好不好,抑或者是收视率的问题。只是想到若这部戏一旦开始播出,那就意味着阮青这个名字就会变得更多人知晓。她有些不确定这样做会不会带来什么蝴蝶效应。
但是这些隐晦的担忧,并不适合说出口。所以阮绵绵也只好客套地笑了一下,不再多说什么。
合约的事情谈拢了之后,小凤仙就给阮绵绵定了回榆城的机票,时间是在第二天下午两点半。在那之前,阮绵绵可以有很多时间好好逛逛。
所以当小凤仙一脸兴奋地把阮绵绵从床上拽起来的时候,阮绵绵正瘫在大床里。小凤仙催命般的声音不断响起,阮绵绵恨不得当场死去。
“起来,起来,这么好的机会,我带你出去泡帅哥,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床上?”小凤仙魔音穿耳,把阮绵绵往洗手间里面推,“快洗漱化妆,我们出去嗨皮。”
阮绵绵一脸怨念,眼睛都睁不开,日夜颠倒的生活令得她的睡眠并不是很好。从出版社出来之后,她就洗了澡睡觉,难得的好眠被打断,实在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阮绵绵一边刷牙,一边满嘴泡沫含糊不清地说:“等我回去就要求换责编。”
小凤仙捂着胸口,一脸悲痛欲绝,伸出个纤纤食指,颤抖地指向她:“你、你,当初说好的苟富贵勿相忘呢?如今你眼看就要红起来,就把我抛弃了咩?天啊,六月飞雪啊,惨绝人寰啊。”
阮绵绵从镜子里翻她白眼,胡乱抹了一把脸:“你这天赋,要我去给你开个后门,在这个戏里捞个角色吗?”
“真的吗?可以给我安排个有床戏有湿吻的角色吗?”
阮绵绵已经没有力气再翻白眼:“有。全程都是在床上拍的,各种湿吻各种姿势,你想要什么有什么。”
小凤仙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她羞红了一脸,别过脸去:“青大大,你好讨厌。我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小白兔。”
被她这个神奇的比喻惊到无语的白晓岑用手抓了一下头发,也懒得化妆,就说:“我好了。我们走吧。”
“你都不画个妆?”
“神经病啊,大晚上化妆,要吓死人啊。”
阮绵绵说完这句话才觉得这句话听起来竟然十分耳熟。
哦对,是陆致说过的。
那是她刚跟他没多久,一开始还偶尔维持个大家闺秀的温婉形象,直到有一天,陆致半夜造访。她正在敷面膜。面膜是碧嘉出去旅游特意带回来的,当时碧嘉吹牛说这是什么深海火山泥,各种矿物质,各种神奇的功效,结果她一抹上就后悔了,整个脸就跟中了毒一样,就俩眼睛还是白色的。偏偏这个时候陆致造访。
陆致见多识广的人,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吓了一跳。他哪里知道外面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女孩子在家的时候竟然是这样一幅光景。
受了惊的陆致毒舌指数奇高:“阮绵绵,今天又不是万圣节,你这副模样是要去吓死谁?”
阮绵绵想着反正暴露了,也就不再掩饰,嘟哝着口齿不清地反击:“美丽是需要代价的。你不懂。你们男人就知道享受革命的胜利果实。”
“我估计我果实没吃上,倒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是被你吓死的。”
阮绵绵就故意逗他,顶着一脸的火山泥就要去亲吻陆致,陆致皱眉躲开,她不给他躲,两人顺着地板就翻滚着。
闹到最后,陆致先没了耐性,按住她的手,也不管她脸上的东西了,直接就亲了上去。
那边小凤仙在耳边喋喋不休地说了什么,阮绵绵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一想到陆致,这个名字就跟细胞增长一样,迅速而猛烈地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绪。
等到两个人出了酒店,阮绵绵满脑子就只剩下了“陆致陆致”。
九月份的北京城的夜晚,隐隐已经有了些许凉意。这凉意吹在阮绵绵脸上,令得她整个心口都痛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陆致。
小凤仙带着阮绵绵去了离他们下榻的地方不远处的一家酒吧。
阮绵绵下意识抗拒这样的地方,但是小凤仙兴致很高,拉着阮绵绵就往里面走。人头攒动,音乐的声音震耳欲聋,旁边都是扭动着的年轻男女。小凤仙拉着阮绵绵艰难地在人群里穿梭,好不容易找了个空的桌子坐下来。
“是不是很嗨?你要喝什么?”小凤仙兴奋地东张西望,“你别这么闷嘛,快,瞅瞅,有没有看中的?”
阮绵绵兴致缺缺,扫了一眼,就说:“我还不如回去睡觉呢。”
“什么欣赏水平啊你?这里的帅哥质量是最高的,我在帝都这么些年,帅哥的分布,我比在自己家后院拔萝卜还熟悉。青大大,你就不要矜持了嘛。”
阮绵绵心说,再怎么样高质量的帅哥,在她眼里,可不就是和白萝卜一样没分别么?
阮绵绵呆了一会,实在是无聊,起身准备离开。小凤仙正在和一个上来搭讪的男生聊天,眼见着阮绵绵往外走,着急地说:“青大大,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去睡觉。”阮绵绵头也不回。
“你等我会,我马上就出来。你在酒吧门口等我啊。”
走出几步之外,还能听到小凤仙的声音传过来。
阮绵绵走出酒吧,顿时觉得眼前都豁然开朗了起来。酒吧里的气氛虽然热闹,但是空气浑浊,鱼龙混杂,她实在不具备小凤仙那样强大的消化功能。
“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一个年轻的男人走过来。
阮绵绵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没有理睬。
那男人吃了个瘪,仍旧不死心:“别这样,你一个人也很无聊,对不对?不如跟我们一起玩。我们有个朋友过生日,在里面包了个大包厢。”
来自陌生男人身上的酒味和烟草味,混合在一起,让阮绵绵几欲作呕。她退后几步,那男人就伸过手要来抓她。
“你松开我。”
她试着挣脱,但是这显然是徒劳的。这世界上无聊的登徒子太多,随随便便总能遇到那么一两个轻浮又厚颜的人。阮绵绵发觉这一刻她最想念陆致。碧嘉以往总说她是自己犯贱,倒贴着也要和陆致在一起,想想也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别人可以取代的话,她又何必让自己困于这样的监牢里?
“放开她。”
一道冷漠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那深沉如同大提琴的声音,好像是冬夜里无声落下的第一片雪花,落下的时候悄无声息,可是融化的时候却让人感到心尖上一凉。阮绵绵的心里就是现在这样一种感受。
不过那声音听在别人耳里,就是另一番感受了。
那年轻男子原本也只是无聊,见阮绵绵一个人落单以为有机可趁,不料半路出来一个捣乱的,自然觉得面上无光。可是他却无端端有一些发怵的感觉。他的手没有松开,还壮着胆子说:“这个年代,已经不流行护花使者了,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算老几?”
那声音里染了几分清冷的笑意:“我算老几,你应该很快就可以知道。”
话还没说完,从阴影里走出几个高大的黑衣男子,一个人捂着那男人的嘴巴,同另一人一起架住男男人的双手,就拖着他往边上的小巷子里去了。动作利落,看起来就像是在扶着一个喝醉酒的男人。
旁边甚至没有一个人多看一眼。
阮绵绵从那个男人出现的第一眼就没有说话。
“怎么,你就不打算和我说话了吗?”
“哥。”阮绵绵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那男人终于从阴影里走出,所有的灯光仿佛都集中到了他一个人身上,那是一个身材高大模样英俊的男人,他的皮肤很白,狭长的双眼,是最勾人的模样,但是那眼睛里却闪着些许寒光。他的鼻梁很高,嘴唇却不厚,脸上若没有笑意的时候,只消一个眼神,就让人不寒而栗。
他迈开步子,径直向阮绵绵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很是熟稔:“来北京为什么没有和我说?”
阮绵绵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怎么?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吗?”
“哥,我明天就要回榆城。”
严凛放下手来,看着眼前许久不见的女孩子,说:“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并没有忘记。可是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我说过,我只需要再多一点点时间。”
“绵绵,我已经等待了足够久,你可能不知道我在你身上的耐心可以多到什么程度。”严凛的语气温柔,似乎是在轻柔地抚摸一件稀世的珍宝,“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你还需要多久?”
多久呢?
阮绵绵自己都不确定。也许是等到陆致结婚?
当她亲眼看着陆致订婚、结婚,或许她就会了却这一桩叫她折磨的心事,从此断绝任何关于陆致的念头。但是,她不确定的是,她跟了陆致七年的时间,若是那样的一幕真的发生在她眼前,她该如何自处?
严凛并不打算逼她,他已经等了很久,不急于这一时。
他说:“好了,我送你回去。”
阮绵绵不敢违逆,乖乖跟着严凛上了车。上车之后,他甚至都没有问她下榻的酒店名字。她知道,自己的一切行踪都逃不掉他的眼睛。
轿车的性能极好,跑在马路上犹如水过平地。里面空间也很大,阮绵绵却觉得十分逼仄,好像腿都伸展不开。她缩着手脚坐在一边,严凛正闭着眼睛养神。
阮绵绵的电话响起来,刚一接起来,那边就传来小凤仙的声音:“青大大,你去哪里了?”
“我累了,明天还要坐飞机回去。所以我就回去了。你自己玩得开心哦。”
挂了电话之后,阮绵绵发现身边的严凛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看着自己。车内光线昏暗,他的一双眼睛却炯炯地发着光,好像是黑夜里的灯。阮绵绵从来害怕严凛,尤其对上这样的眼神时,总是没来由得一阵心虚。
“我看你和那个小编辑似乎很要好?”
“我们认识很久。她对我很好。”
严凛点点头:“多交几个朋友是好的。”
阮绵绵鼓起勇气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门口?”
“怎么,你希望我不出现,任由你被那个人拉进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被他的目光逼得又瑟缩一点。
严凛说:“绵绵,我并不是忽然出现。”
“从你踏上北京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