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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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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绵绵,你总不能一直逃避,只有回去面对,你或许才能真正好起来。”
这是五年前严凛对她说的话。
而五年后的现在,严凛用温柔却强硬的态度,让她离开榆城。
阮绵绵知道自己没法拒绝,严凛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时间。
严凛说:“继续在这里呆下去,陆致会让你更难堪。”
“不会,”阮绵绵说,“我们已经结束,没有任何关系了。”
即使她这么说,但是阮绵绵并不能真的说服自己。她知道严凛的预料从来都是对的。
和严凛吃完晚饭,回到家,阮绵绵想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交稿子了,打开□□一看,小凤仙至少已经给自己留了几百条言。
阮绵绵回了个表情包。
小凤仙的信息立刻就回过来了:“我的青大大,你怎么失踪了?
“怎么了,最近比较忙。”
“你的稿子啊。不是说好了这个月结束之前把你手上那本写完吗?”
“我忘了。”
小凤仙回复了个吐血的表情:“你要是再不回复我,我都打算去榆城当面监督你写了。”
想到上次小凤仙过来,把自己弄得鸡飞狗跳的事情,阮绵绵赶紧打字:“你别来,我这两天会抓紧写补上的。你千万别来。”
“晚了……我已经订了机票了,明天下午到。”
“那你跟我说那么多!”阮绵绵一连打了好几个问号,表达了自己强烈的不满,一面在心里计划着要趁着今晚连夜逃离。
和小凤仙聊完之后,阮绵绵就洗了澡躺在床上看电视,没多久江弋就发消息来,喊她出去吃夜宵。
江弋前一段时间对她表现得非常殷勤,一度让阮绵绵产生了陆致为了怕自己纠缠他,所以派出自己的好兄弟来色诱自己好安抚她的错觉。
但是在阮绵绵这里吃了几个不硬不软的钉子之后,江弋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两个人这下成为真正的酒肉朋友了。但凡是有什么好玩的局,或是好吃的东西,江弋总不忘发个消息来喊一下阮绵绵。
虽然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去的。有时候干脆信息都不回。
江弋发了语音过来:“哎,阮妹妹,来不来吃烧烤?我们兄弟几个在江边上搞了个烤全羊,新鲜的从草原运过来的小羊羔子,我给你说,不来绝对肠子都悔青了。”
顺带还发了个小视频过来。
羊肉在火上正烤得滋滋冒油,隔着屏幕仿佛都能闻得到香气。
阮绵绵洗了澡不想身上沾烟气,就回:“不去,刚洗了澡,去吃烧烤回头又得臭烘烘的。”
江弋不肯,直接就把电话敲过来了:“来嘛,阮妹妹,哥哥邀请你那么多回了,太不给我面子了。我给你说,等会今天还有别的好玩的项目呢。”
“什么项目?”
江弋存心吊她的胃口:“你来了就知道了。陆致不来,放心。”
“他去不去管我什么事?”
“我这不是怕你多心吗?陆致现在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根本不会出现,你就放心来。实在不行,哥再给你把上次你喜欢那小明星给你叫过来,我看上回你不是挺喜欢人家的吗?”
阮绵绵一听都大了:“你可别,上次我喝了酒,差点出事儿。我还没到那种程度。”
“行,那你来啊,打车来,哥哥给你报销车费。”
挂了电话之后,江弋就发了个地址过来。
阮绵绵看着手机屏幕,也没睡意,想着就干脆去找江弋吃点夜宵喝点酒。
江弋这个人,花心归花心,但是对朋友还是没的挑的。
阮绵绵懒得换衣服,就在吊带睡裙外套了个衬衫出了门,没想到刚走出去,就看到了严凛的车还停在那。
阮绵绵脑袋有些空。
这么几个小时,他不会一直都等在这里吧?
阮绵绵小跑过去,敲敲车窗,严凛把窗户放下来。
“哥,你怎么还在这?”
严凛说:“想了些事情,抽了两根烟,你怎么下来了?”
阮绵绵低头看,车门下边可不止只有两根烟头,她抿了下嘴唇:“我朋友喊我出去吃夜宵。”
严凛点头,也没问是谁:“那你去吧,要我开车送你去吗?”
“不用了哥,我叫了车来接我,已经到小区门口了。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走出几步之后,阮绵绵忍不住又回过头看,严凛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只手靠在车窗上,手里又夹着一支刚点上的烟。
阮绵绵看到后视镜里倒映出来的那一部分的严凛的脸来。
她想到第一次看到严凛的时候,严凛也才十来岁,出身贫寒,被她的父母带到北京的时候,他已经辍学半年。奇怪的是,明明是在老家天天在地里干活的人,可是皮肤却很白,白得几乎没什么血色,神情淡漠,冷冷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阮绵绵的身上。
明明也不过半大的孩子,看人的目光却犀利得很,几乎看透一切。
阮绵绵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害怕他,觉得这个哥哥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场,实在是太有威慑力了。
父母离开之后,阮绵绵的状态非常差,浑浑噩噩,却唯独记得他站在自己的面前,按着自己的肩膀,告诉她“别怕,有我在,天塌下来,我都替你扛着”。
这个当初看起来瘦弱冷淡的哥哥,却像山一样,把父母留下来的这个飘摇的家撑了起来,顺带把自己也放在了肩膀上。
如果是为了感恩父母当年的培育和帮助,那么他做的已经多了出了几百倍。
有些事情,阮绵绵不愿意深想。
但是她的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挪动了过去,又一次停在了他的车门边:“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江弋安排的地方在榆江边上的一处江滩。
阮绵绵看着公路出口处竖起的“施工中,勿进”的牌子,忍不住和严凛吐槽:“这还真是挺符合江弋的作风的。”
严凛把车停在一边的空地:“这就是你说的朋友?”
阮绵绵点头:“对,叫江弋。挺逗的这个人。”
“我本来还想让你回来榆城,把你送回到陆致的身边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阮绵绵侧头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现在看来,让你回来的确是一件好事,看你交了好几个朋友,也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活,我觉得很好。”
阮绵绵的睫毛闪动。
黑暗中,她看不清楚严凛的表情,只是感到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酸楚。
像是被浸在醋里一样。
酸楚,又难过。
下了车没走几步,阮绵绵就闻到了烤肉的香气。
江滩泥地湿软,不好走,阮绵绵踉跄了一下,严凛伸手扶住她,沉声说:“小心点。”
阮绵绵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她又低头:“谢谢哥。”
又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火光通明,人声喧闹。
江弋迎过来:“我阮妹子,你可算来了,我刚还准备给你去电话呢。再不来,肉都要被那帮兔崽子吃完了。”
严凛目光落在江弋捏着阮绵绵手腕的手上,不动声色把阮绵绵往后拽了一步。
江弋打量了下严凛。
阮绵绵说:“这是……呃……我哥。”
江弋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又把严凛上下审视了一遍。严凛对着阮绵绵以外的人从来都是面色冷淡,没太多表情的。江弋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好又挪回到阮绵绵的身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哥哥?”
阮绵绵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
“行行行,”江弋说,“你阮绵绵的哥哥不就是我的哥哥么。快来吃肉。”说着就开了两听啤酒,递过去,“来,阮哥,喝酒。”
阮绵绵被他这句“阮哥”逗笑了,推了江弋一下:“胡说什么啊,人家叫严凛。”
江弋迷了:“你把哥哥我都弄晕了。算了,不管了,来喝酒,喝酒!”
严凛说:“不喝。”
阮绵绵本来手都伸出去一半了,又收回来。
江弋干笑着:“行,不喝酒来吃肉也行。”
搭好的烧烤架的边上已经围坐了十几个人,看到阮绵绵过来,他们都自动往旁边让出了一点。阮绵绵跟严凛在中间坐下来。
江弋端着盘子,削了刚烤好的肉上来:“来,尝尝。”
刚烤好的羊肉冒着油,闻着都香,再一撒上孜然和辣椒粉,就更是美味了。
阮绵绵吃了一块,辣得龇牙咧嘴,跟江弋撒泼:“你是不是想谋杀?辣椒粉不要钱是怎么的?”
江弋嬉皮笑脸着求饶,故意对着火堆边上的人说:“哎,你们怎么回事?下手没点轻重,想辣死我阮妹妹么?”说完又赔着笑给阮绵绵递了瓶冰镇的汽水,“来,喝点这个。咱们不和那些没眼力的人计较。哥哥亲自去给你再削点肉来。”
阮绵绵毫不给面子:“帅锅第一名。”
夜色正好,热热闹闹,没人会注意到这里。
严凛借着夜色的掩护,几乎不掩饰眼里的痴迷。
他从未见过这样生动的阮绵绵,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发自内心的愉悦着。
知道她一路经历过的事情之后,严凛几乎也会忘记,她其实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正是多姿多彩的年龄。
严凛从来不敢要太多。
就这样,就像这样的阮绵绵,能一直这样就可以了。
江弋果然又重新取了盘肉过来,递到阮绵绵手里:“尝尝,哥哥亲自调的味道。”
阮绵绵吃了一口,果然咸淡正好,吃到嘴利满嘴都冒油,让人满心都生出幸福感来。
她也很给江弋面子:“可以,这次总算像那么回事了。不过你说的特别节目,是什么?”
“等会嘛,先吃点东西垫垫。”
阮绵绵吃了两块,把盘子递给严凛:“哥,你吃吗?”
严凛摇头:“我不饿。”
“哥,你不吃羊肉吗? ”
“不吃。”
“过敏吗?”
严凛说:“以前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吃了块羊排,结果进了急诊。因为没医保,把生活费都交了。结果连续吃了好几个月的面包就着开水。”
“我爸没给你生活费吗?”
“给了。但是总觉得这种事是因为我的失误,不好意思开口再要额外的生活费了。
他们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聊到过以前的事情。
阮绵绵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严凛。
她自顾不暇,忙于解决自己糟糕的状况,但是其实从来没有去给过严凛一点儿关注。
阮绵绵问:“哥,你会觉得我变成你的负担了吗?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大概和现在会很不一样。”
江面上风大,吹动浅滩周围的芦苇丛都在沙沙作响。
阮绵绵还在看着自己,她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而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严凛发现自己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而奇怪的是,那些想说的话,却全部都说不出来了。
严凛伸手,摸了下她的头顶:“别多心。”
这时,马路上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原本坐在火堆周围的人都欢呼着冲向了路边。
阮绵绵和严凛也跟着走过去看热闹。
马路中间并排停了四辆颜色型号不同的跑车。
看来江弋所说的特别的节目就是赛车了。
阮绵绵和严凛靠站在一块,伸长了脖子去看。
严凛把这个不省心的吃瓜群众往后面拉了点:“站好了。”
这时江弋走过来说:“绵绵,你哥要不要玩?”
“你们的人选不是都定好了吗?”
“不知道是谁通风报信了,二龙被他爸妈十二道金牌紧急召回去了。”江弋颇为无奈,“那人爸妈比较老派一点儿。现在空出了一台车。你哥想玩的话也可以一起。”
让严凛去参加这种刺激的运动,阮绵绵有点不敢想。
严凛说:“不了。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