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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折欢(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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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情先皇后,可我不会去祭拜她。一来,我跟李怀橖无半分关系,二来,我虽同情她,可是她为什么要一直爱着一个那样的人呢,她的命运只能被人摆布。
我不想重蹈她的命运。
入宫以后,我便没有见过李怀橖了。有时候我也在想,他把我抓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呢?他到底喜不喜欢我,若是喜欢为什么一次也不曾来过,若是不喜欢,他到底又在谋划些什么。
真教人想的头痛。
炎炎夏日里,蝉鸣声不绝于耳,天地间似乎除了“吱吱”的叫声缠绵,安静的不再有任何动静了一样。半丝风也无,这种天气莫名让人烦躁。小宫女端进来一个白瓷盘子,上面黄澄澄的摆满了饱满的杏子。
我随便拾了一颗咬了一口,甜的过分,我爱吃酸甜的,吃了这一个就不想吃了。
“杏子哪里来的?”
“回娘娘,从宫里的杏子树上摘下来的。”
我沉默一瞬,道:“拿下去罢。”
小宫女慌了神:“不好吃吗,奴婢去换一盘。”
我被她逗笑:“你慌什么,我不爱吃而已。”
小宫女嘀咕道:“不对啊,皇上说您爱吃啊。”
我懒散的看着她,悠悠道:“爱吃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吃腻了,就像喜欢的人也可以不喜欢的,”我转头抬眼看着门口,“对吧,皇上?”
李怀橖身子一僵,也不知是因为偷听被我抓包还是因为别的,既而他迈着大步走进来,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只剩我们两个的时候,我就不屑与他装一装了。
“金生呢?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他出来,不会还要瞒着我杀了他吧?”我漫不经心的说着。
“就不能说一说别的吗?”
我轻轻一笑,故作惊讶:“别的?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吗?”
他紧抿着唇:“你别这样。”
“你总是这样,每次好像都是我在无理取闹一样。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想学一学。”我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来,先润润嗓子。”
他皱了皱眉头,握上茶杯的指节微微泛白:“你惯会让人伤心。”
“过誉了,远不及您。”
“……我放了金生,你会留下来吗?”
“我不留下来,你会放了他吗?”
“……”
回答我的是一阵沉默。他的眼睛明明就在说着“不可能”三个字。
“不会嘛,对不对?”
“我不想这样,可是你不听话。”
他这句话说得冠冕堂皇,我真的被气笑了:“你是小孩子吗,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因为你如今成了皇上了?哦,也对,所有人都要听你的。”
“阿棠,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
“如果,如果我杀了你哥哥,杀了你朋友,你还会喜欢我吗?”
“对不起。”
我感到一阵疲惫,想了想说道:“你放了金生,我们的恩怨我们自己解决,好吗?”
他喉咙滚了滚,语带艰涩:“好,让他出宫好吗?”
我撇了他一眼:“不好,万一你又骗我,暗地里杀了他怎么办,他在我身边我才放心。”
“你喜欢他?”
好罢,他为何为这样认为?
“不喜欢。”我如实说。
“我先回书房,你若有事便派人找我。”
我出神地躺在床上,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得我呛了眼泪,明知道不该心软,明知道哥哥和李怀祺尸骨未寒,应该快点结束的。
“李怀祺,你等等我啊。”
“阿棠,你别跟来,过几日我便回。”
我追了几步就不想追了,转身欲离开,突然一张脸在我面前无限放大,竟然是李怀祺。
“你怎么回来了?”
面前的人面无表情的张口道:“你看清楚了,我不是李怀祺。”
我仔细看了看,胡说,他就是李怀祺。
他忽然缓缓拉低领子,修长的颈项渐渐露出一条环绕一圈的猩红色伤口,淌着几近黑色的血,我伸手摸了摸,沾满了红色,笑道:“热的。”
我又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回来了?”
他又忽然之间消失了。这时林子里有一人快马而来,是哥哥。
“哥哥,你停下。”
结果哥哥像没看见我一样,马儿径直奔我而来,我急忙闪躲开,前方只留下一片飞扬的黄沙。
“我是谁?”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我一跳,李怀祺又回来了,他的脸色愈加苍白,嘴唇越发红艳。
“你是李怀祺呀。”我道。
“我是李怀橖。”他脖子上的红痕越发明显,血流如注,“我是李怀橖,”他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脖颈。
“你不是。”我凑上前去看他的脖子,“你脖子要掉啦,但我不会缝,等我向阿娘学了,我给你缝好不好?”
我再抬眼看他时,他竟然变成了哥哥的样子。
“我是你哥哥。”他说。
我惊恐的瞪大双眼,不不,他不是哥哥,他也不是李怀橖!
我自梦中猛地惊醒,浑身浸泡在汗水里,一阵凉风袭来,我打了个哆嗦。
微微偏头,余光中撇到一个黑色人影,我大叫了一声,那人突然紧紧抱住我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我只看得到那人的半边脸,我颤抖着试探着唤道:“李怀橖,是你吗?”
“是我,不要害怕。”
我被那个梦搞得糊里糊涂,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分不清真实与假象,泣不成声道:“都死了,全死了,怎么回事?”
“阿棠,他死了不是吗?以后我们就能在一起了,没人阻止我们了。”
我猛地惊醒,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吓得打了个冷战,一把推开他,蜷缩到床的最里侧,埋首于腿间。
“阿棠,”他试探着叫我,“你怎么了?”
我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为什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李怀橖明明没事。
“阿棠,你之前头部受了伤,所以最近总是容易忘记事情。”
闻言我缓缓抬起头,若不是在暗夜里,也许能看到我眼中的诧异,我身上的汗水被风吹干了大半,不断侵袭的凉意让我更加清醒,我何时受过伤?
我收起诧异地眼神,逼迫自己恢复正常:“李怀橖,我头疼。”
我慢慢爬过去,李怀橖握住我的手:“阿棠,想不起来的就不要想了。”
我反握住他:“我记得,我记得李怀祺死了。我哥哥也死了,但是,哥哥是怎么死的?”
李怀橖默了一瞬,既而坚定地说道:“李怀祺害死了他,你忘了吗?李怀祺为了成为太子,杀死了你哥哥。”
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牵扯至耳边,我用力锤了锤脑袋,向李怀橖扯了一个无力的笑容。
“我记得。”我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