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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重拾嘴遁老本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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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我猛地起身,忽然腰部一阵剧痛:“嘶,什么使者这么有排面?”
“这......奴才也不大清楚,似乎是与咱们和支越通商有关。”
哦,涉及到赚钱了啊,这确实是要给人家排场的,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那......本宫需要准备些什么?”不会是要我这个皇后卖艺吧。
翟之源道:“其实娘娘也没什么需要太过准备的,不过就是出席宴会罢了,这些都有内侍们做的。”
知道了,闷着装孙子嘛,我擅长的。
“行,本宫知道了,请皇上放心吧。”
事实证明,flag是不能随便立的。
虽然是满口应允了,不过我这个腰还真是没痊愈,以至于拖到开席之时我只能身体不太协调地被馋上了席。
后来听陈辛描述,我当时就像一只正在下蛋的鸭子,这个蛋,想要下又怕摔坏了,整个人小心翼翼地佝偻着。
我能感受到下面的人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脸顿时烧了起来,将头别了过去。
我抬眼,看到夏衍从那边入座,他还是那么得体、冷静,看不出喜怒。然而秋月一样柔和的脸,在看到我那一刻却闪过一丝鄙夷。
我坐在他的身边,按照流程向席下的来宾施以得体友好的微笑。
在翟之源在那边朗读有的没的之时,我总觉得得给自己辩解点什么,便将头向夏衍那边靠了靠,不动声色地说道:“皇上,臣妾前几日不小心闪了腰,所以今日才是这幅姿态,还请您恕罪。”
......
他没理我,我顿时冒起冷汗,又不怕死地解释道:“真的,臣妾不是故意的,您千万别生气啊,您知道的,臣妾就是......”
他忽然将整张脸转过来看了我一眼,淡淡道:“皇后的话似乎格外多些。”
我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也对,我姐是那种文静的花瓶类型,淦,我居然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我是准替身啊!
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他要我做假的白月光,那我便演给他看嘛,反正给他演舒服了我也能过得顺心点。
我给他假象,他给我安宁,各取所需,划算得很。
想到这里,我讪讪地正过身子,继续扮演端庄的国母。
席下坐着我爹、左相和其他几个有头有脸的大臣,以及出了名的奸商陈辛,边喝茶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忘了,神医只是别人给他的称号,这个人的主要职业是皇商啊!这种赚钱的买卖他怎么会错过。
不过我至今不敢去看我爹的脸,怕只能看到血淋淋的皮肉——他的脸都被我丢尽了。
在他们酒足饭饱开始传统艺能客套话的时候,我才稍稍安下心来不动声色地好好吃东西。
“皇帝陛下!”忽然一声清脆的女声从席间传来,“我有一个疑问。”
“咳咳......”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噎得差点原地去世。
正当我不住地咳嗽时,忽然感觉身侧扎过来一道锐利的目光。
我转头,果然夏衍那双淬了毒的眼睛瞟了我一眼,我咽了口口水,试图把刚才那口菜顺下去。
好在他没在理我,而是面色沉静地回答道:“公主有何疑问?”
那随使团来的支越国公主扬起下巴,大声说道:“既然贵国是想要购买我国的皮革,那便该承诺我国更低的关税,而且不仅仅限于皮革,支越的其他商品都要如此,若是与其他的外商一样,岂不是太没有诚意了。”
“那你想要多少呢?”夏衍道。
那公主杏眼眨了眨,伸出四根手指:“至少降四成!”
哇靠,这位妹妹,你这是抢劫吧!
果然,左相柳承修在那边发话了:“叱嫣公主,您可真是狮子大开口,我们先前已经承诺给支越免去五年朝贡了,您如今又要求降这么多的税,未免得寸进尺了吧。”
坐在那公主身边的男人拉了拉她,歉意向柳承修一笑:“左相大人请勿生气,我们公主所提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不过......”他将目光移向夏衍,“也不无道理。”
夏衍眼底依旧没有波澜地抬了抬手,示意他说下去。
“众所周知,我支越虽向献国朝贡,却并非称臣,只可以说是示好,因此,所谓的免去五年朝贡对于我们支越来说,本就没什么特别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许多大臣的脸瞬间黑了起来,也对,这明摆着就是说:我们想什么时候停止对你们的友好就什么时候停止,你们奈我们何啊略略略!
那个男人扫了一眼,又道:“况且,我支越皮革虽是顶级,但并非盛产,千里迢迢运到贵国,本就成本高昂,若是关税再不能降低一二,那我们就真的没什么利润了。贵国若是诚心加大通商力度,那便该拿出诚意。”
这个哥们儿不得不说很会睁眼说瞎话,连我一个不学无术的都知道他们那儿的皮革向来高价出售,居然还有脸说没有利润?我翻了个白眼。
陈辛似乎捕捉到了我这表情,嘴角又是一弯,战术性地喝起了茶水。
为什么,我每次搞小动作都能被他发现......他在这里就是来划水的吧。
与那些满腔愤怒都要溢出来的大臣们不一样,夏衍却露出一个坦然的微笑道:“百里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他直起身来,“不过,如你所见,对于如此大的让步,朕也需要再与大臣们商讨,不如先请诸位在宫中歇息一二,游览游览京中美景,待到决定好了,再议也不迟啊。”
这是标准的散会句式,这标志着正事已经谈完了,接下来大概是什么献朝特色歌舞了。
看来这里不需要我这个摆设了,我觉得是时候去摸鱼了。
我揉了揉僵酸的腰,侧身对夏衍小声道:“皇上,臣妾出去走走。”
他看也没看我,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个人,是真的会演。
我在心里锤了他一万遍,长得人模人样的衣冠禽兽,hetui!
这次,我忍住腰部的刺痛,尽量直着走出了殿外。
啊!外面的空气可真好啊!我宛如刚刚出狱的囚犯,对着大好日光猛吸了一口。
阿镜扶着我,问道:“娘娘,我们回宫么?”
我摆摆手:“回什么啊,一会儿还得再回来。去池塘边上走走,那儿凉快些。”
阿镜将我扶到围栏边上,我顺势便整个挂在了上面,别说,还挺舒服,我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放弃挣扎并顺便享受起日光浴的咸鱼。
这时候日头正盛,阳光铺在整个池子上,像镀了一层金箔,我伸着胳膊一下一下逗弄着鲤鱼,竟也忘记了隐隐作痛的腰。
“商量什么商量,他们居然还跟我们讨价还价起来了。”我远远听见了耳熟的声音。
应当是那个叫叱嫣的支越公主,她放肆而又稚气的嗓音越来越近,满满不悦地大声抱怨着:“什么皇帝嘛,明明是他求着我们的,竟连这些小小要求都不答应,小气至极,怪不得他......”
“公主。”她的侍女劝阻道,“大人不让讲这些的。”
“他......哼,他就知道管我,我之前要来,他也百般劝阻,这个百里枞就是看我不顺眼!他只喜欢那些会说好话的漂亮女人!”
“这个献国皇帝,长得就是个小白脸,还真是如传闻一般,没什么本事只会依仗他们的丞相,连这点小事还要商议几天。”
啊......这个小丫头也出来了,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牙尖嘴利啥都敢说,在别人的地界儿也能毫不避讳地张嘴就来。
阿镜撇撇嘴,跟我抱怨道:“还真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呢。”
我耸耸肩:“人家长嘴了,要说我们也拦不住,反正跟咱们也没关系,管她呢。”
我承认作为一国皇后,听到这些话本应该发扬风范给她点教训,不过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还是选择性失聪好了,恪守着雨我无瓜,绝对不自找苦吃的人生信条,我不知道妥过多少麻烦事。
然而那个小丫头似乎还是不知疲倦......
“我说,这个献朝的皇室都是些什么人啊,你看到那个皇后没有......”
怎么突然cue我了还?
“她走路怎么像只鸭子,一点皇后的仪态都没有......”
行吧,我确实就是那样,忍了。
“而且脸好像面瘫,一直挤眉弄眼的......”
嗯,我确实在跟陈辛进行面部battle,忍了。
“她居然还吃那么多......”
忍......
“那个皇帝怎么能看中她那样的女人......”
我透了,diss我还捎带着拿夏衍踩我!老子不能忍了!
我感觉脑中的怒气值已经点满,活了十八年就没被人这么骂过,这已经不是多一事少一事的问题了,作为一个女人,从头到脚到男人,我已经被鞭打得体无完肤了。
“阿镜,把我扶起来,我们去对线!”我眯起眼睛盯着前方。
我渐渐逼近,那个小丫头依然没有任何心虚地滔滔不绝数落着献朝这不是那不是。
“这位妹妹,你是吃坏东西了吗?”我露出和蔼微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似乎吓了一跳,转身惊呼道:“啊!你做什么!”
大概是被我抓个正着,她到底是有点心虚,声音低了几度道:“我......我吃坏东西?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斜睨着她道:“你没吃坏东西?你嘴里的那些臭味儿我老远可都闻着了。”
“你,你竟敢骂我!”她瞪圆了眼睛。
“哟,公主您哪儿的话啊,我哪敢骂您呢,您这小嘴儿叭叭的,差点就把我整个族谱都拎起来甩了......”我拿起丝帕抖搂抖搂,“我这不是担心您口水吐完了,再不小心把消化完的东西连带着吐出来吗?”
“你竟敢这样说本公主!”
我白了她一眼,道:“你是公主,我还是皇后呢,要真论到我们这个朝来,你不得叫我娘啊。”
“你!你们献国的人果真是没有教养,上不得台面!”
“行行行,就你水平高,给你插根鸡毛你能飞天上去。”我摆手,“诶你可别说什么我是皇后说这些话不成体统,小妹妹,体统呢,是讲给有体统的人说的,刚吃完人家的饭,回头就开始满嘴放烟花,我看对于素质这方面,你比我更需要扫盲一下哈。”
果不其然,这个小姑娘没有战斗力,瞪着的眼睛噙满泪水,嘴唇抖着抖着也没出一个字儿,我知道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已经很想打我了,但坏就坏在我是这片儿老大的女人,呃......至少是名义上的女人,她只能忍着咯。
不过欺负一个未成年,我还是于心不忍,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太多倒显得我怪没气度。
我叹了口气,心平气和道:“这位什么......嫣公主啊,你也别生气了,本宫活这么大,都是靠嘴打天下的,你说不过我这很合理。”
然后又开始了我最喜欢的讲道理环节。
我清了清嗓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过来与你说这些吗?”
她红着眼圈,瘪着嘴不说话。
我便接着道:“其实你说我,我完全没什么的,天下这么多人,怎么能要所有人都喜欢我呢?但是我的立身之本是整个献朝,你公然辱我国家,我朝天子,这谁能忍得了呢?”
嘶,腰又开始疼了,我尽量支起身子,接着说道:“其实你们都是各为国家谋所需,我们可以给你们更多的利润。但关税对于献国这样的贸易中心来说算是重要的财政收入,这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改得的。况且依照目前支越和献国的交流,似乎还不够得到这么大的好处。”
“你......”
“还有啊。”我想着空说这些大道理估计也太虚了,便又扯了一句夏衍当挡箭牌,“也许皇上他在外人眼里没什么作为,但对于献朝的子民来说,他的存在能给予我们安宁,这便够了。作为一个皇帝,价值从来就不是开疆拓土,而在于他是否能令他的子民安居乐业,能否守得住天下太平。”
我俯身在她耳畔道:“还有啊,以后在别人的地盘儿尽量少说话,祸从口出啊,长点心吧。”
小丫头泪眼朦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正当我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成功教育了熊孩子的时候,她带着哭腔朝我身后喊了一句:“百里大人......”
......
我被她暗算了。
我转过头,发现夏衍、百里枞以及依旧一脸状况外的陈辛齐齐地站在离我不到五米处。
夏衍皱着眉头,眼神却有些迷茫。
此时此刻我的脑子完全处于当机状态,满屏的完了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臣妾......臣妾参见皇上。”我依靠求生的本能行了个礼,脑子飞速运转,想着该怎么解释这个欺负未成年少女的场面。
那个狗了我的小绿茶干脆直接装也不装了,哭着绕过我直奔他们那里,梨花带雨地哭诉着:“呜呜......皇后娘娘她欺负我......”
瞧瞧,小脸通红往别人肩上一靠,眼泪一颗一颗地掉,真是我见犹怜。
夏衍看了他们一眼,径直向我走来,表情不明,眼波也混沌不清。
我低下头,学着我姐那副人畜无害的白兔表情道:“皇上......臣妾并非有意要说叱嫣公主的。只是觉得她说话实在是不太中听,不由得怒从中来......若是此举惹得支越和献国不和,臣妾愿意向叱嫣公主磕头谢罪。”
我看你们怎么说,如果真的因为一个公主要献国皇后屈尊赔罪,支越可就坐实了得寸进尺的罪名。
果然那百里枞是明事理的,他笑着打圆场说:“娘娘何必如此,公主说了是她出言不逊在先,理应是她向您赔罪才是。”
陈辛那厮俨然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我对他能给我说两句好话不抱任何希望。
现在就看夏衍发话了,可是他一直就站在我前面什么也不说,眼睛里晦明变化,也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想若是姐姐的话,她也会这么做吧......”
你不是把我当我姐替身吗?你倒是义无反顾维护我啊!
我看到他的脸色冷了几分,道:“既然如此,朕便不说什么了......”
太好了,感谢我姐,关键时刻救我狗命。
“不过......”他忽然话锋一转,两片浅色薄唇一碰幽幽来了一句,“皇后礼仪你似乎是没有学好,从今日起,你要每日读两个时辰宫规。”
两个时辰,四个小时?!要我每天读四个小时皇宫行为规范?我有一句mmp......
“怎么,皇后不愿?”
“没......没有,臣妾遵旨。”强权政治下,我只是一棵任人宰割的小草。
我怀揣着一腔蹦不出去的脏话,从夏衍身边像只兔子一样低头走了。
路过陈辛的时候,他忽然拽了我一下,用极小的声音在我耳边含笑说了一句:“没想到二小姐对经济和政治也有涉猎啊,在下佩服。”
我咬着牙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谢谢你全家。”
不过他确实提醒了我,刚才那番不经大脑思考就蹦出来的阔论不知道夏衍有没有放在心上,我维持的傻白甜替身人设不会就这么崩了吧。
回到宫里,我怀着对人设崩塌的恐惧和对夏衍此人的怨恨愤愤吃了一堆晚饭。
第二天,我又因积食再一次打扰了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