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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经典三人场 ...

  •   纵使千般不愿,炎夏,还是到了。
      由于生产力的落后,即便享受着皇家级别的待遇,也难挡大自然想要你死的力量。
      热,这一个字似乎包涵着千万个难熬的日夜中,人们在凝固的气流中苦苦挣扎的哀嚎。
      然而,比身体上的热更绝望的是,头。脑发热。
      我坐在书案前,眼神失焦,面对着夏衍要我每天看不少于四小时的宫规不禁想起了哲学问题:我为什么存在?
      事实证明,倘若读书不过脑子,那么所有的书都可以看作英语词汇表。
      来来回回地从头翻起,最后只能记住第一个词——abandon。
      阿镜在旁边拼命地给我扇风,一边扇一边念叨着:“娘娘本来就惧热,今年这夏天又格外邪门,还要天天读这宫规,这可怎么熬过去啊。”
      我翻开第一页,肩一沉抵在书案上:“唉,没办法啊,这就是寄人篱下的日子啊,还能怎么样,熬呗。”
      阿镜向外面吩咐道:“再多拿些冰进来。”
      虽说天天都在输出这种负能量,实际上我对于这些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不过是随口的抱怨罢了。
      挺奇怪的,我对于那种无法改变的事实往往有很强的接受力。
      我以为这闹心的天气足够我熬一整天了,没想到,祸不单行这个词从来都在我身上灵验得很。
      庆妃来了,我人傻了。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挑这种天气来串门儿啊?这脑子要是没点儿问题我是不能理解的。
      “皇后娘娘万安。”
      那庆妃端端正正行了个礼,依旧是一袭素色白衣,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妃子。
      这就是替身人替身魂呐,我默默叹道。
      我请她坐下,命人倒了些梅子汤,等着她开口。
      可这弱柳扶风的美人就真真只是坐在那,小口小口地啜着那小盏梅子汤,不见有说话的意向。
      来了来了,我最讨厌的部分来了——社交。
      尤其是在这个病态的后宫,我看哪个妃子都像在看我姐,而我,最不擅长应付我姐那种人。
      何况这个庆妃还是我姐的顶级A货,让我总感觉有种很不舒服的既视感。
      没办法,为了提早结束这场没必要的社交,我硬着头皮发问了:“大热天的,庆妃来本宫这里有何事啊?”
      如果只是为了后宫的日常虚假寒暄那就赶紧爬吧好吗。
      “臣妾今日来确实也没什么事,只是觉得自您封后那日起便没再来请安过,心中惶恐,便来了。”
      果然是这种没有营养的社交。
      我微笑:“庆妃如此记挂本宫,本宫很感激,天气炎热,那既然没什么事,庆妃便回自己宫中休息吧,小心中了暑气。”
      翻译成人话就是:既然没事就赶紧走人。
      我热得不由自主开始抖搂衣服,却看见那庆妃泰然自若地端坐着,不禁感叹这专业的妃嫔自我修养。
      庆妃端起杯子,又小啜了两口,我怀疑这杯我两口干完的梅子汤她能从早喝到晚。
      “其实,臣妾也觉得这盛夏酷热烦闷,想来找皇后娘娘说说话。”
      那duck不必,这位美女,咱俩根本不熟。
      在我看来在这宫里最好就是各过各的,互不干扰,省得见面多了生出摩擦一不留神进入了宫斗剧本。
      和平发育不好吗?
      没待我开口,她就挑起话题:“皇后娘娘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吗?”
      我心想这什么突如其来的展开,便实话答道:“嗯……算是吧,我还有个弟弟,比我小不了多少。”
      她似是想到往事一般,低下头:“臣妾家中也有个弟弟,只是……”她顿了顿,“只是他体弱多病,大夫断定活不过二十岁。”
      哦,好惨一弟弟,但是关我屁事,她为什么就这么自顾自说起来然后把自己搞得怪悲伤的,我盘算着要不要告诉她其实我共情能力很差这件事。
      “呃……”我挠挠头,“别太悲观了,凡事也没有那么绝对,你弟弟会好起来的。”
      “多谢娘娘宽慰。”她垂眸,“只是,臣妾身在宫中,家中父母也已年迈,洛家,就全靠臣妾一人了”
      “那你辛苦哈。”我接着敷衍。
      她忽然反问我:“娘娘您在宫中这些日子,可曾也像臣妾这样挂念过家中吗?臣妾最近听闻右相大人最近身体不适,娘娘您也莫要着急啊。”
      啊?我还以为做个捧哏就行了,没想到我也要上场表演。
      我爹生病这事确实不假,这女人消息还真是灵通。
      我灌了口梅子汤:“想啊,谁不想家呢,毕竟都是家中父母养大的,说不挂念也没人信吧。”

      “臣妾听闻,是左相同右相在朝堂上政见不和才使右相大人心疾复发,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东西知道的还挺不少。
      我心里盘算着,无意间看见身边一向平静的阿符攥住了手指,意味不明。
      “哦,是吗。”我看向庆妃,“本宫也不太清楚,家父不曾对本宫讲过朝堂之事。”
      “这样啊……”她尴尬笑笑。
      正当我俩相顾无言时,嘹亮的一声“陛下驾到”穿破闷热的空气,直达耳膜。
      庆妃的微笑僵在脸上,我被还没咽下去的那口汤呛得不住咳嗽。
      夏衍就顺着那声通传,迈着平稳的步子进了屋。
      要说庆妃到底是经验丰富,没等夏衍站定,她便利索地从椅子上起身又蹲下,端方恭谨地弓腰颔首:“臣妾参见陛下。”
      然而,我还在咳嗽。
      我见状,心想哪能让夏衍再抓住我的小辫子,便憋住咳嗽下地:“臣妾……咳咳,参,参见陛下……咳咳。”
      “都起来吧。”
      淡淡的语调。
      夏衍自然而然地越开我坐到我原来的位置上,庆妃则很规矩地往下坐了一级,把原来她的位置空出来给我。
      祸不单行,double kill。
      天知道为什么他俩同时挑了这个鬼天气一起来我这里。
      然后场面就变得白学了起来,他俩一边是身量纤纤,韶然柔婉的淡雅美人,一边是清逸出尘,状如青竹的青年帝王。
      而我,是夹在中间没有自知之明的尴尬第三者。
      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感叹一句:小丑竟是我自己。
      “皇上,您怎么来了?”我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说真的,我有点慌,总觉着这两人同时登门准是没憋好屁。
      夏衍那厮却不疾不徐地把玩起我刚才喝汤的那个白瓷小盏。
      须臾,他看向我:“朕听闻皇后最近身子不适,终日郁郁,今日无事便来看看你。”
      “却是没想到庆妃竟也在。”
      他的眼波扫过我停在庆妃身上,只是虚虚一略,我却觉得那目光里的冰碴子溅到了身上,后脊陡然一凉。
      我接过他的话:“皇上言重,臣妾只是因天气闷热有些头昏罢了,倒没有什么终日郁郁。”
      如果你没让我天天看四个小时书的话我甚至都不会头昏脑胀啊shake it。
      “是吗,那便好。”他轻笑一声,颊边浮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朕还以为皇后因右相的心疾担忧到自己也病倒了。”
      夏衍将那个小瓷杯放下:“如今看来,皇后身体尚佳,未曾像传言中那样郁郁寡欢,寝食难安。”
      我向他赔笑:“臣妾多谢皇上关怀。”
      快走吧,你们都快走吧,大热天的别再让我营业了好吗!我在心中呐喊着。
      我斜了一眼庆妃,心说:要么你俩聊我听着?
      可那庆妃全没了方才的妙语连珠,像副好看的屏风似的安静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气氛有些诡异。
      后来夏衍同我闲聊了些有的没的,大抵是些好不真诚的言语关怀,我一边机械性地附和一边左耳进右耳出。
      把他俩送走后,我揣着满腹疑虑向兰芝招了招手。
      “先前一直没想过问,那庆妃是什么来头?”
      兰芝想了想答道:“庆妃的出身并不很好,是当朝西南持节都督府中的庶出三小姐,两年前进的宫。”
      西南持节都督,听起来有些熟悉,我艰难地在回忆中搜寻着这个人。
      庆妃姓洛,那她爹应该是……洛,洛什么呢?
      洛必达,洛伦兹?
      啊对,是洛铳。
      我猛然想起了这个名字。
      经常被我爹提起,还是同柳承修一起被提到的老油条。
      他是柳承修那边的人。
      那这个洛秋月……嘶,还不能确定。
      虽然大多数时间我很不爱掺和麻烦事,尤其是涉及朝堂上那些明枪暗箭,但我却很喜欢听这些事,权当茶余饭后的甜点配餐一样看个热闹。
      抛开对夏衍的成见,客观来讲他其实算是个可怜人,出身不好,爹不疼娘不爱的,巴着柳承修才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所以尽管已是九五至尊,也还是被柳承修掣肘着。
      虽然他是个恋爱脑,但不见得是个傻子,不出意外,总有一天,在他和柳承修的博弈中,一个人会把另一个人干掉。
      值得思考的是,在这场不见刀兵的对弈中,我会不会是被误伤的炮灰。
      “说起来,这皇帝居然连个孩子都没有。”我冷不防地来这么一句,将兰芝给说愣了。
      “娘娘,您知道的,皇上他……”兰芝尴尬地提醒我。
      哦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一直喜欢我姐来着。
      夏衍倒是会盘算,这样一来既能为我姐守身如玉,又能避免孩子这个不确定因素制衡皇权争斗。
      我蜷起两指轻叩着桌面,琢磨着前朝后宫这些错综复杂的联系,原本以为能作壁上观衣不染尘,现在看来哪有那么容易,皇后这个位置本就是众矢之的,就算在这个位置上的是个傻子,怕也能被看作有七窍玲珑心的狡者。
      阿符端了碟点心过来:“娘娘今日喝了太多梅子汤,先吃些东西垫垫吧。”
      我随手拈了一块,目光堪堪一掠,注意到了阿符手臂上一道骇人的疤痕,食指长的沟壑,斜着劈在小臂上。
      “你这是怎么搞的。”那疤痕已经长得很死,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阿符一怔,旋即看向我指的那处,淡淡道:“回娘娘,这是奴婢幼时随家父逃荒,路遇山贼被划伤的。”
      逃荒,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段悲惨的童年。
      “哦这样啊,你这些年真怪不容易的。”
      “天命如此,奴婢也不觉得苦。”
      她站在我右侧方三尺处,像是经过测量的标准距离,低眉顺眼地回着话,一副卑微得体的样子。
      可不知为何,看她这副温吞的样子,总觉得和这个人本身有些格格不入。
      但一时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总之就是莫名的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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