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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开启苟活副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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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狄幕这次回来怎么着也得找机会给我使绊子,没想到,从那天的不欢而散之后,我竟没再见到他一眼。
后来听人说,他这次本来也是被我爹叫回来的,爹觉得他在边关待了这两年也算有了历练,决定给他谋个一官半职什么的。
害,早说啊,我还以为他是为了让我婚前遭遇滑铁卢故意回来找茬的。
愁得我好几天没睡好。
终于,在我与假想敌进行脑内无休止的斗争中,该来的还是来了。
本来由于紧张前夜就没睡好的我,在鸡还没叫的时候就被我娘叫起来了。
于是,在我脑子浑浑噩噩,精神尚在状况外时,就被套上了不知道有多少斤的凤冠霞帔。
好重,我的颈椎好像已经不是我的了,我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挂的大大小小的首饰,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富有产生了深深的嫌弃。
这几个据说是宫里资深的姑姑从拂晓捯饬到天大亮,期间我昏睡过去无数次,醒来便瞅着了铜镜里穿金戴银喜庆的不得了的自己。
凭良心说......还真的挺好看的。
不愧是宫里的专业团队,一个早晨就能把内里外里都散发着桀骜不驯糙汉气质的我,打扮成优雅端庄颇有国母气质的可口女人。
再加上她们无休止地给我吹彩虹屁,本来慌得一批的我顿时有一点膨胀。
我寻思这下怎么着也能歇歇了吧,待我正在寻找不硌脑袋的睡觉方式时,就有人通知我,该去大殿门口等着了。
于是,在无限的怨念中,我被阿镜阿符一边一个搀着进了车辇。
别问为什么我要两个人馋,作为一个没吃早饭浑身挂满重金属的柔弱少女,我能迈得出腿就很不容易了。
唉,早知道昨晚上多吃点了。
从相府到皇宫的路并不是多远,大概因为我现在确实是珍稀动物,为了护送我不出意外地活着到正殿,整条街道都站满了清道的士兵。
送亲的队伍很长,我在中间,前面有兄长们引路,后面有爹娘姐姐的陪同。我掀开帘子的一角,道路两旁是被官兵拦住却依然人声鼎沸的百姓,然而此刻,我却只感到了无奈和孤独。
他们怎么知道,我多想从那些艳羡的人中随便抓一个替我去做皇后。
外面阳光很足,车铺满了丝绸金线,这明媚的日光竟一点也晃不到我。
我干脆闭上眼睛再睡一阵子,到了,自然有人会叫醒我。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是被饿醒的还是被叫醒的,只听到外面谁轻声说了一句:“皇后娘娘,该下车了。”
随后便有人掀开了帘子,我眨巴眨巴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强光,下了车。
“是到地方了?”我随便问了一句。
回答的是个陌生的男声:“回娘娘话,此处正是太和殿。”
我抬头,瞧着这座巍峨的大殿,后面的宫苑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它,望不尽的朱墙,一水儿的琉璃瓦.....在这样的地方上朝,当真是气派得很。
我四周瞧了瞧,阿镜阿符都不在,可以说,没一个我认识的。
刚才答话的那人,看他的服饰,应是个有官职的,我便问:“你是礼部的?”
“是。”
......
然后气氛就尴尬了起来,本来以为他能找点话题解解闷儿,没想到却是个惜字如金的主儿。
也是,他们搞政治的,总是不肯多说一个字,生怕哪天说错了话直接被送去见阎王爷。
“大人是做什么的?”
“如娘娘所见,小人只是礼部的芝麻小官罢了。”他微微颔首。
也对,那些论得上品级的,都在太和殿里站着呢。
我坐在步辇上,听着殿里宣读着各种华丽的词藻,断断续续也不太清晰,便暴露了话痨本质和这位长得还算周正顺眼的侍从官有一搭没一搭唠了起来。
“大人是哪里的人氏?”
那人眉眼低顺,身姿用词谦卑妥帖:“回娘娘,小人姓梅,单名一个掷字,祖籍在谌川。”
“谌川。”我似乎在哪里听人提过这个地方,“这地方好像离京城挺远的吧。”
梅掷点头:“是啊,谌川自古以来,便因着地势险峻,离京城又远,便不太有名号。”
“那大人如何到京城来的呢?”我继续八卦着。
他忽然露出尴尬的笑容,道:“小人......前年考中了进士。”
哟,高材生啊,还是年少有为,我忍不住打量着这个年纪不过二十多的青年,看着他浑然天成的文人的风姿,有点佩服也有点羡慕。
“诶?”我忽然发现了有哪里不对,“大人既中了进士,怎的只......”
后半句话没出口,我就意识到自己有多不会说话,提这个不是戳人家痛处吗。
梅掷却只是笑笑:“娘娘不必介怀,小人未能成大事,本就是能力不足,没什么说不得的。”
虽然他这么说,但我知道,这个天已经被我聊死了。
为了避免气氛朝着冰点降下去,我便向他摇了摇头说:“大人也没必要这样妄自菲薄,现在这官场......”我降低音量,“都是什么尔虞我诈,官官相护,像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肯定是惹得那群老家伙不高兴了,倒别太在意。”
梅掷一怔,眼神暗淡了几分,怕不是我随意讲的几句话竟一语中的?
“呃,若真是如此的话,大人更不必介怀了。”我亡羊补牢道,“既然大人此时不得志并不在于自身资质不足,那便砥砺前行,再冲上去便是了嘛,天若不亡你,这云巅总能登得不是?”
我把脑子里存的所有励志鸡汤整合了一遍,挑挑拣拣编成听起来还算顺耳的话讲了出来,但愿能弥补我勾起他伤心往事的过失。
梅掷听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想不到娘娘竟也有如此胸襟见识。”
那当然,我也是读过男频网文的,这种漂亮话不是一抓一大把,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这话又不能真的跟他说,我便故作深沉道:“不瞒大人说,我虽是女子,却也有过定邦封侯之志,若生得一副男儿身,定也能到这朝堂上搅个天翻地覆。”
这些话说得我老脸发烫,不由得心虚地向梅掷那里瞟了几眼。
他却一副很赞许地向我颔首:“娘娘女子尚且如此,小人定也不负鸿鹄之志。”
“宣,狄氏进殿————”嘹亮的尾音绕过金顶玉柱,打破了我刚稳下来的心绪。
梅掷听到,弯腰挥臂:“娘娘,请您入殿吧。”后面的一众男男女女顿时都向我俯首。
我从步辇上下来,照着练习过无数次的姿势站定在正门前,走着早就计算好的步伐,不急不缓地一步步登上台阶。
日头正盛,晃得我有些眼花。
我经过两边的御林军,经过一水儿身着紫金官袍的文臣武将,看着那个站在最高处的,穿着赤红龙袍的身影愈渐清晰。
那双看不见任何情绪的眼睛,盯得我浑身发抖。
镇定,不看他眼睛。
于是我就在紧张到极致中找到了一丝微妙的闲暇,暗戳戳地面不改色看向别处。
哦看这喜服上的金龙,多逼真;哦看这冕旒坠的玉珠,多有光泽;哦你看这手,骨节分明......
嗯,这手,这手哪来的?
“娘娘。”忽然前面的仪典官极小声地叫了我一声。
“啊?”
我纳闷儿地看向他,只见他的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极其灵活地向我作出示意:你特么倒看皇上啊。
我心领神会地转头一看,发现夏衍正皮笑肉不笑地向我伸出手,似乎是要我牵住的样子。
此刻,我希望时间是静止的。
苍天啊,为什么我能做到在和皇帝的婚礼上走神啊!我每个毛孔都接收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尴尬因子,甚至还准确接住了我爹在台下捅的眼刀。
我承认,这次是我对不起组织了。
我尽全力用一个微笑向夏衍表示歉意,随后赶紧将手递了过去。
夏衍从表面上看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无事发生一般轻轻一拉将我带上台中央,仪典官也松了口气接着吊起嗓子慷慨陈词。
但是,只有我这个“罪犯”能感觉到,夏衍那双冰凉的手通过我的皮肤给我传递了一种信号: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于是,我在脑内推演无数遍的皇宫混吃等死计划,从第一步就g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