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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彩云合唱团1 ...

  •   “打包好的香芋奶茶,拿好哦。”一个脆生生的年轻嗓音在娄熠耳边响起。

      娄熠下意识接过那年轻小妹递到手边的奶茶,道了声谢。

      等他出着神走出好远一截。身后响起个声音。

      “诶诶诶!同学,你那杯做成大杯了,还要加一块钱!”刚刚递奶茶那姑娘朝着还没走远的娄熠喊。

      娄熠退回去,从兜里掏出个硬币放在半人多高的台桌上。

      “不好意思啊,这大杯多着呢,也才多一块钱,管够喝!”姑娘一笑,牙齿露一排,挺齐整。

      娄熠摇头笑了笑,示意没关系。

      “娄先生,新世界已传送,是否出现不适现象?”系统先生来了。

      “没有问题,可以把任务给我了。”

      “叮——【怪谈的投诉信】:真是气死鬼了!气死鬼了!作为正正经经的恐怖都市怪谈,我,小猫咪,没有尊严的吗?居然被人类利用!请做好调查!我要知道背后那个人为什么要利用我!不然就让我亲自来解决!!!到时候就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系统先生,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任务发布者和投诉信?”娄熠叹口气。

      “娄先生,根据在下工作记录来看,本质上讲,这是一个审核类的委托。依据您的任务完成程度,这个世界可能会转变管辖区和类型。”

      略一思索,“意思就是如果真的没有完成任务,可能会变成恐怖灵异的世界?”

      “是的,祝您好运。资料包已发送。有需要可以随时呼叫系统。竭诚为您服务。”系统给出了肯定答复匆匆闭了麦。

      “何沂!你怎么这么久啊!”一个穿白红宽敞校服的姑娘单肩挎着个包,从树荫下朝娄熠冲过来。

      她将还在响着游戏音的手机随手揣进兜里,另一只手捏着卷起来广告传单,一下敲在娄熠肩膀上。

      女孩叫张岚,是原主的青梅竹马,现在和原主同在一起读高三。

      两人成绩都是半斤八两,大哥不说二哥,随随便便念了个职高。

      原主和哥们儿一起学的汽修,张岚喜欢旅游,以后想全世界的溜达,就读了旅游服务管理。

      高三下刚开学,但是他们来说与别的学年并没有什么区别,课外活动娱乐照样排起长龙,等着主子临幸。

      “走吧,今天要提前半小时呢,别磨叽了!”张岚随手将广告单塞进书包侧袋里,腾出手来抓住娄熠的书包带,加快步伐,边走边说。

      “对了,你那奶茶,赶紧喝,别又放外边,都入秋了,小心菊花叫你做人。”她声音偏尖,但语气熟稔自在,听了也不会不舒服。

      娄熠:“………”

      合唱团老头管的严格,不准当着他面儿在房间吃喝东西。

      “知道了。”娄熠捧起杯子猛吸了几口。

      甜齁了。但大抵是原主的身体适应这甜味,一个激灵后,娄熠若无其实继续唑。

      原主有低血糖,不好好吃早饭养成的。每天放学都要买一杯,雷打不动三年了,居然还健康的活着。身板还瘦精精的,没胖成个球。

      “快点!”张岚催一声。脚上加起速来。

      他俩一起在风里奔跑,一蓝一红的校服跃动,像鸟儿鼓动的翅膀。
      阳光里,树荫底下,暖熏熏的秋风中。显得蓬勃张扬。

      他们要去的是彩云合唱团,原先是云祥技校的一个社团,后来经过几届,全市都拿了奖,慢慢重视发展起来了。

      原先只招女生,毕竟这个年纪的男生要嘛公鸭嗓,要嘛烟嗓,简称坏了粥的老鼠屎。

      但是几年前新换了个从某音乐大学退休的老师当指挥,大马金刀的“改革”,为了拓宽音域和方便选曲,破例招了十几个男的。

      原主就是高三的时候被张岚拉着一起进了合唱队。

      但是何沂唱的并不是很好,有时候,就连跟个嘴型也不想,个子不高,往那些个一八零的后头一塞,就找不着人。反正他也是偷懒,在大后方缩着看快乐大本营。

      二人爬上云祥老教学楼的楼梯,娄熠顺手将还剩一小半的奶茶扔进了楼下垃圾桶。

      张岚见了道:“不敢带进去了?”她露出个狡黠的笑,对着娄熠,在走道上倒着走。脸有些泛红,微喘着气儿。

      娄熠说,对的,怕了。

      他上次被抓到打扫了一个月,外加锁了一个月的门。

      原主是个怕阿飘的,晚上这老教学楼就黑黢黢的,声控灯吼了好几声才轻轻闪动,惊起的飞蛾就噗噗往上撞。他手机拨号里输着110,打开电筒,闭着眼跑下楼的。

      二人踏进合唱训练室,大多数已经到齐了,声部长正在点名,团长还在窗子边把里脊串儿签子毁尸灭迹——放在空调外机后边。

      训练室是半圆形的,圆弧那边有两层台阶,后边开着窗,对着隔壁居民楼破败的墙壁。

      天花板不高上头亮着暖黄的灯,老教授多次吐槽这间训练室小,可以把他震聋,又太矮了唱出来的效果不好。

      门左边一角有一架钢琴,角落里还堆着几个鼓,三角铁,和一根笛子,不知道是谁的口琴。左边靠墙一侧是两个改装的大书柜,里面放了表演用的演出服,词谱琴谱,还可以放一些团员的零碎物件。

      右侧的墙上则挂满了获奖的证书,已毕业团员历年合照的照片等。

      娄熠收回目光,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不管其他人。打开手机,插好耳机。开始看下载好的综艺节目。

      指针也像是收了谁贿赂似的,几个瞬息间就变了数字。

      任指挥和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起走进来合唱训练室,大家的喧哗声渐渐消去。

      娄熠按熄手机,目光上抬。

      那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先生,也许是经年来艺术的熏陶,他的气质在这群小毛孩子拔群,举手投足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貌你大艺术家的底蕴使他更优雅,庄严。

      他旁边那个男人娄熠认出来是任指挥从大四生里哄出来帮忙弹钢琴的。

      叫步封。团员都管他叫学长。

      男人高挑而精壮结实,五官刀削斧凿般深刻硬朗,眼眸漆黑,透不进光似的,黑眼圈很重,下巴上隐隐冒着青色的胡茬,一件蹭上墙灰的黑衬衫,胯上一条皱巴巴的牛仔裤,兜里突出一块,是包烟。蹬着双拖鞋,看上去很狼狈,但颜值能打,才不至于被当成衣冠不整去局子喝茶。

      分明是弹钢琴的,缺看不出半点儿稳重优雅气儿,倒像是个用钢琴砸人的黑大爷。

      “好了,前几天嗓开得差不多了,今天开始学新曲子《下一生》,都打起精神好好唱。”任老说着打开保温杯喝口茶,润了润嗓。“隔几天我要去市里一个比赛评审,抓紧点儿学,之后就让步学长带着你们练。”

      一阵小小的哀嚎声在训练室响起。

      步封可不比任老啊,训练的时候严肃得很,那里没唱好都心虚,不敢张嘴,声音一小,整个声部都要跟着挨训。不好商量,盯的人不敢发话。

      任老把这些小不点的心思摸得门儿清。拍拍步封的肩膀,又轻咳两声示意开始训练。

      《下一生》原本是台城那边一所大学合唱曲目,是任老托关系才拿到的谱子。

      复印机刚刚把纸吐出来,还热乎着,到了人手里被夹进了琴谱。

      娄熠随手翻翻以前的曲子,什么雪花飘落的声音,sisisode,从天明到日暮,等等…语言出乎意料有很多种,他把曲名在脑子里溜一圈发现记不得了。

      其实原主声音偏高,清亮亮的,是标准少年音,但还是混到了低声部,因为反正在哪儿都是划水。

      今天任老来的温柔,分了男女,高中低声部,分开唱,教的也很慢,咬字联系了很多遍,娄熠也象征性的张了张嘴,他唱的准,不过声儿小了些。

      一旁高宇飞倒很意外,因为他一起就没听到过何沂的声音,觉着这人唱的声儿八成比他自个儿放个闷屁声音还小。今天却听见了。

      娄熠没注意,他目光在琴谱和指挥上来回的转,时不时也扫一眼,对着低声部的高声部女声。

      张岚也在,她总是节奏对不上,在分部练习的时候很明显,有个女生一直扭头看她,是她们高声部声部长,李芹是合唱团骄傲的领唱之一,另一个叫柳月心,一个十分出众的姑娘,据说她们初中拿了市里的奖,李芹虽止步六强,但是柳月心却摘下了冠军的桂冠,拔得头筹。

      李芹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她带领的团员无论是唱音名,还是直接加词儿完成度总是最高,也是最讨任老喜欢的,有着这么好的效果,部里也肯定有人不喜欢她的训练方式,比如张岚,本着划水来的心,缺迷迷瞪瞪比娄熠唱的还认真。

      柳月心虽表面上给了面子,但本人也很不屑这种方式,她本来就骄傲,不服“管教”不听劝。况且对于她来讲,反反复复唱一句简直是小题大做。自此二人关系就没好过。

      分声部练习结束,迎来了短暂的中场休息。

      “何沂,还有吃的没,给来点儿呗!”娄熠肩膀被拍了一下,紧接着一重,他感觉一颗头凑了过来。

      娄熠转头借余光瞅这丫的,房毅,是他们一个声部的,还是他隔壁宿舍的,声音条件得天独厚,不过是专心来追女神的。

      是柳月心,但还没追到。而且敌人众多。

      每天哭嚎自己卑微的玻璃心,之后边等他女神回头,边物色新姑娘。

      娄熠回过神拍开他,说没有。顺嘴问一句:“你找到新目标了没?”

      房毅浓眉促起,故作姿态叹口气,神色又凝重起来:“没有,我的心已交给她了!”他作势捂了捂胸口。

      娄熠按按眉心。不想跟他贫,渣得没边儿。

      娄熠盯着在黑夜里彩光流窜的炫广告灯牌,上边唰唰唰草率四个大字“玉泉旅馆”。

      这老街区就叫玉泉街,可见宾馆老板取名多不走心,直把字儿拆下来用。

      娄熠在自己炫彩喇叭裤的口袋里摸索一阵,终于从裤袋里的手指饼干残渣中掏出两把钥匙。他抬步往一楼楼道口走。
      这具身体不是娄熠的,他本人是C市的一个大少爷,在他临摹一副画的时候,话里飘出个声音,说带他做任务,他没思考完就被绑过来了。
      刚穿来那会儿原主嘴里正塞着一□□辣的烤串,照原来,他下一秒会被旁边卸货的不小心打到,竹签子直接扎到脑壳里直接送走。但娄熠来了原主被系统先生无痛带走,自己则要借用他的身体完成任务。
      具体什么任务娄熠还不知道,从烤串店到原主住的地方一路上他都在接收原主的记忆。
      一个人的前半生很多,娄熠正还要慢慢消化。
      原主名叫陈叶,是从小乡镇里出来打工的一名漂流选手。这很常见,现在大家都削尖了脑袋往城市里钻,仿佛大城市的机遇又好又多,是为每一个有梦想的年轻人准备的。
      陈叶也一样,最中二的年纪,做了最中二的梦,一张站票把他带到了这个纸醉迷金的大城市。这时候才发现,钱不是钱,根本不够用,也不是祖宗,求也求不来。他一个乡里的,除了干点苦力跑腿打杂之外,再没有活路可走。
      偏偏少年人心性又绝不肯回去,不然就得成了村里人谈笑间的唾沫星子。
      几经辗转,他落脚到了浮华背后的一处城中村,这里人口流动性大,都是外地来打拼的,生活贫困的,流浪的乞讨的等等,没钱的睡大通铺,几十个人在铺了席子的地上胳膊挤着大腿。稍微将就些的,矮子里拔高子,就住在地下室里或是旅馆,合租房里。
      原主就住在玉泉旅馆,下面的地下室。
      这房子原有五层,是70年时候□□拆了本地人的祖宅建房子时赔的地,地圈下来,就拼命的建房子,现在儿子儿孙也能收个租,不必那么辛苦,还在这里活的潇洒。
      玉泉旅馆老板姓李,四五十岁的样子,没有老婆,还有个娘在医院里叼着一口气。他早几年在楼下加了一层地下室,原先不过是想偷偷建个车库,后来挖土机越是挖,心就越大,干脆挖了一层。
      他用了些手段,上头也没追究,一晃几年了,屁事没有。
      原主就住在地下室,180一个月。
      娄熠走进一楼的通道,转了个弯去到楼梯侧边,那里不是实墙,有一扇小铁门,他拿一把钥匙打开铁门上的锁,进去了。
      台阶只有几层,借着手机的微光下到底部,由于没有自然光白炽灯管时刻照亮这一层。
      空气湿冷潮湿,墙被水迹洇开,墙皮蓬松剥落。
      “哟,阿陈回来了?”娄熠左手靠走廊的铁栏杆窗口内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
      他下意识转过头去,“李叔好。”这就是旅馆老板李于昌。他耳垂大,嘴唇厚,皮肤偏白略有些发福,笑起来眼睛眯着,像一尊弥勒。
      “怎么回来这早?”他似乎对原主挺熟悉。
      娄熠道:“今天没事干,回来躺着。”他暗自琢磨:原主同李于昌一样住这一层,他这窗的帘子一般除了睡觉基本不会拉上,天天除了去看他妈也不出门,对着层租客熟一些好像也并不稀奇。
      说罢对对方点个头,准备回自己房去。
      记忆里看见的和亲眼目睹还是真的不一样,就像是回忆,梦境与现实的壁垒被敲碎,那感觉有点新奇。
      这层有六间房,一间差不多二十几平,三三对立,中间是不宽敞的走道。老板为了租掉租金贵一点的硬是住进了地下室,就在进门左手边,他对面是一对情侣,旁边是一个白领女,原主。其余的是一对母子,住在情侣旁边,另一个个男的,住在陈叶对面。
      娄熠拧开门,原主的房间不算干净,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乱哄哄的堆在床上,旁边有一个小书桌,一台破台式机显示器上都落了灰,旁边是一箱火腿,吃过剩下的包装皮和没吃过的都塞在那个小纸箱里。有一扇小窗快戳到天花板上了,正对着街边一个长满青苔的排水管。
      就这一会儿菩淮一紧捏着自己脸皮子揉搓好一阵。

      这水清清亮,漾起波粼的水面上映着的正是他的脸。也不过十六七的模样眉尾眼角都是一个模子里出的,嘴唇鼻峰弧度也半分不差。面似桃花,眼含两湾泉水。

      菩淮想脱裤子,他屁股上有滴小红痣,虽然这行为可有可无,但他就是好奇。

      旁边的小娘子正在用棒子捣衣裳,和邻了的小姐妹聊闲话儿。他这样做不太好。

      菩淮洗把脸悻悻然起身,回他的小破房子。

      刚穿来那会儿,他整个人都是昏的,趴在破院子的门槛上,脑壳着地。就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会他慢吞吞回去,环顾四周,四处一转,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自己确实穿了。

      这是一间破寺庙的后院,祭祀供奉的正厅很大,本院落也修的宏伟阔敞,不过背靠后山,石泥滑落坍塌,压倒了很大一片客房。像个半截入了土的。

      佛像有四五米长,石头砌的,端坐在莲上,花瓣花托上爬了青苔生了米粒儿似的花。

      说是佛像,但菩淮也没见过这样的,发如铺展的墨蜿蜒而下,眼睛半盍,嘴角似有弧度,一副淡然却悲悯的样子。

      手指细长,一手奉莲一手结印个,衣衫半合,坠下流苏裙带,衣袂飘摇,分明是石头却好似着了轻纱幔裙。

      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

      菩淮想大概是雌雄同体吧,他不了解神话中的神,自然妄下定论。反正也不相信。

      这大殿栉风沐雨应有好几十载了,看香火也是断了许久的,菩淮咋舌,这业务能力不行,一个信徒也没有。便走上前,双手合十。

      真要许愿也不知说什么。干脆只拜了拜:跟您借住一会儿。

      没有供奉,不行大礼,不燃香烛,不献金银。实在,大胆。

      菩淮肚子叫起来。
      饭饭,饿饿。

      原主还是在山上扯了些草药准备担出去卖的,现在兜里只有三文钱,不卖就等着下顿饿死吧。

      原主生活的镇子叫砚宁镇,是一个尚算富足的地方,不过相邻的几个村子都是没什么手艺只会种田的粗农民。贫富差距大的很。
      菩淮走上街,街面倒是宽阔平整,两边有卖糖,煎饼,泥人,枣糕米糕什么的,百姓生活尚算富足。菩淮一个穿着清贫破旧的穷小子,眼睛往上边扫,摊主也不殷勤他,反正都没戏,浪费表情。
      按着原主记忆走进一个药铺,掌柜的看见他,嘴角立马张开。
      “哟,菩公子来啦?来来来,我来瞧瞧今天又带了什么好药材。”掌柜姓孙,挺着个圆乎乎的肚子,穿着面料挺好的青衫从柜台后边踱出来。
      菩淮将竹篓子从背上取下给他瞧。
      商陆根,苍耳子,白附,细辛,乌头,石南……
      种类很多。
      掌柜还在点,一边拿手估计重量,一旁有个身着粗布短打的小厮风风火火拿着一张方子冲进来让管事的抓药。
      “诶哟,李小郎君可是唐少爷的病又需得换药了。”赵掌柜立马撂下菩淮往那边走去。
      那小厮没功夫扯闲天,只道:“你只管抓药便是。”
      菩淮耳朵支着。赵掌柜让手下的徒弟去抓药,还是去与那小厮攀谈,便听他问:“公子症状如何?有几味许是刘大夫太过焦急没注明用量多少,小的也不敢乱抓啊。”
      一听这话,那李郎君也是急了,他忙把大夫的话复述个七八:“筋急肢节缓弱。水肿痈疽。疥癣恶疮。脚挛手折。眼暗洞泄。是中了大风【1】”
      “那在下便知了。”赵掌柜挥开徒弟,自己去抓那几味。
      菩淮听的挑眉,大风是一本有名医著里一种病,刚才见掌柜咕咕叨叨念着那些药材名时菩淮便怀疑了,现在更是惊讶于这里的医术竟与中国古方子里记载的一样。
      更巧的是这大风是中/毒后引起的,症状与受寒极为相似。但用药却不同。
      菩淮踱步过去询问那小厮:“郎君可知这商陆跟几钱一斤?”
      对方撇了菩淮一眼,见他态度挺谦和,相貌又白净,口上说:“不一直都是四文一斤?”
      “多谢。”他向那郎君点头,心里便骂起了那赵掌柜。
      怪不得见着他像见了亲爹似的。这老东西把他原主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拾的一篓子药材收购下来也才十来文,转个脸,就高处好几倍卖出去。虽然原主不是什么大药商,但几月几年下来,被扣了去的可是银子。
      菩淮眼色暗下来。
      恰好这时需要抓的苍耳子差了几斤,小徒弟急得团团转,赵掌柜便堆着笑向菩淮这边来。
      他刚刚可是见着了的,这菩郎君的篓子里有,这加上来,可就凑上数了。
      赵掌柜来了便想伸手拿篓子,抓了一个空。“菩郎君,这是为何?这唐少爷还需着急用这药啊!”
      “可以。”
      见他松口,赵掌柜作势再探手入篓,又扑了个空。他那长须眉忽的皱紧。
      “我要利七成。以前赵掌柜如何压我价,便不计较了。”他嘴角噙着笑。但态度丝毫不让。
      赵掌柜知道,他现在被逼无奈,这事得先顺着菩淮来,心底暗自腹诽这小鬼脑袋几时这般好用了?以前还不是他说多少就是多少,断不会打听行情的。
      拿了药,那小郎君便风风火火回了府。
      赵掌柜走过来,数了48文钱,他皮笑肉不笑,短粗的手指敲打这木桌柜,“菩郎君可知这砚宁观马庵只有这一家药材铺?”
      菩淮眉目带着浅笑,“赵掌柜说笑,这方圆几里谁人不知?”
      听他此言,赵掌柜才露出两分真切笑意,这是听进了这话里的意思。知道前言是要收回的。
      等他回过神来,却是手中铜板已经消失了。这竖子不应当把钱推回给他赔礼,求着以后还收他的药材吗?
      菩淮拿了这钱,自知以后这吝啬掌柜是不会再收他药材了,不过这里的药方子都是他以前掉着头发编成rap背诵的医经里的,他也可以当个小郎中行医,不需得白亏了自己采的草药。
      掌柜的脸黑了,他刚想发作让这菩小郎君知道他那剩的半篓子药自己是不会收了,就见对方已经重新背起背篓,只剩一条清瘦的背影。
      赵掌柜差点咬碎一口牙。这厮竟凭空甩了他一道。徒弟见了,知道掌柜最是小人心性,这次那小郎君怕是要惨了。
      菩淮在街上四处转悠,手里多了几样吃食,又去东街新开张的酒楼门口听了半场戏,这风味古韵倒是挺足。
      直到要宵禁了才打算回去。
      经过药材铺子时他见着一个须发尽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和一个年十三四岁背着药箱子的后生搀扶这缓步而行。
      就这一会儿等他们拐进胡同消失后,几个下人装扮带着面罩的人从另一边墙根的阴影里钻出,拖着菩淮去了另一头的巷子。
      篓子里的药材被倒出来,被人用鞋底碾碎,他被一脚踢到地上,时不时被踹一小,手掌被不知道是谁的重重踩下。疼得菩淮直吸气,原主身子骨太弱了,爬都没力气爬。菩淮心里叫苦不迭,直问候赵掌柜祖宗十八代。
      他当然见着了对方狠毒的目光,以为报复不过是再不收他的药了,没想到竟如此记恨。
      菩淮都要气笑了,明明是他占了原主的便宜,现在只不过是讨回公道便是错了。
      那些人觉得教训得差不多了,朝地上啐一口便离开了。
      菩淮一只护着头和胸腹,此时只是手臂,手掌伤的严重了些,他却也没力气站起来。他躺在散发着泥腥味和草药涩香的地上,看着天空,夜凉如水,群星垂落。
      缓了好一会儿,菩淮才单肩挎起背篓摸索着捡起地上幸存的药材扶着巷子里的青石蹒跚着找回去的路。
      那几人把他拖的有些远,他几绕几绕,却看见了一处青瓦叠的良宅后院。这里围墙缺了一块,从此处望见旁的厢房里烛影摇曳,有两个对酌的身影。
      这富态的造型和贱嗖嗖刻薄的调调可不就是赵掌柜,菩淮本意想走,骤时出现的人名却止住了他的脚步。
      厢房里正是赵掌柜和以为老者。如果菩淮从纸窗上戳个洞来看的话就会发现这正是他刚刚所见的老者。
      赵掌柜殷切的为两人斟了酒,“淮安来的佳酿,杨春雪。其味绝佳,刘大夫务必尝尝。”
      老大夫一口饮下,烈酒滚过喉迹,烫过胸口,“果真好酒,赵掌柜费心了!”
      赵掌柜摆手,“唐公子那边已经成了。”说罢,手里闪着银光的东西就落入了刘大夫的袖口。
      “恭喜恭喜,病发还须些时日,相信不日薛娘子和林老爷处也都会传来捷报。如今这观马庵可是尽在赵掌柜您手中。”赵掌柜身后没有别的老板了,这诺大的药房可是他一手撑起来的,当年对其他药铺打压的打压,收购的收购,明着暗着不知惹了多少仇家,赵掌柜假立了个老板,抽身事外,才得以保全。
      而今独霸一方,还想出这般绝妙法子,不愧为商人。够狠心也有谋略。
      刘大夫在心里暗叹,面上不显,仍饮酒。
      这就果真妙极。不过杨春雪,雪如银。没有银子,哪来这等风雅。
      刘大夫眼睛迷离起来,烛在灯罩里嘶嘶地燃,照映世相,一片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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