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权臣带球跑》X号线向北

21、第 21 章

　　每逢年节，京城坊市中的商铺里总有许许多多售卖的货物，各种年货、各地特产，泉涌浪滔似的，在这时候一股脑全部现了出来。百姓趁着年节的热闹气氛，成堆地在坊市里闲逛，乐乐呵呵地边看边挑。放眼望去，街市上人烟稠密，熙熙攘攘，锣鼓喧天里昭显的是太平时节的团圆喜庆。

　　周朝习俗，新年的第一件衣服要由自己裁剪，方能显示出姑娘家的心灵手巧。所以各家各户的小姐闺秀们也纷纷出门来，采买喜欢的布匹丝线，挑选上好的绫罗绸缎裁剪新衣，顺道带一些胭脂水粉，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足准备。

　　今日，沈念禛也在两个随身丫鬟的陪同下亲自出门，到城西的街市上来采买东西。
　　难得出门一趟，沈念禛打算要挑选一匹称心的绸布，买两尺红纸修剪窗花，还要补上书房里将要用完的笔墨纸砚。

　　看过布料，买下几尺素锦绸缎，沈念禛放两个丫鬟去买一路上心心念念的胭脂水粉，自己独身一人转进了街尾的兰筠轩看宣纸和笔墨。
　　兰筠轩的铺子落在西市长街尽头，毗邻着内河上一道虹桥，闹中取静，来往的人比前面的几家同样卖文房四宝的铺子要少。但兰筠轩有兰筠轩的特色，沈念禛极喜欢这儿的一款红花草纸宣，所以她常常绕道到这儿来买他家的红花草纸宣和羊毛软毫小楷。
　　沈念禛是老主顾，熟门熟路，只一盏茶的工夫，便利落地挑好了纸和笔，打好成一个大油纸包，提着踏出门来，站在铺门旁边候着，等着两个丫鬟回来找她。

　　两个丫鬟久久没有回来，不远处，却有五个人朝着沈念禛围了过来。
　　自沈念禛独自一个人进了兰筠轩起，他们便悄悄地蹲在了铺门外，只待守着沈念禛出来。此时正逢沈念禛独自一人，这几个人抓住了机会，一拥上前围住了她。
　　五个人里为首的是一个叫刘四的混混，他摇头晃脑地跻身到沈念禛面前，轻佻地骚扰道：“沈小姐，等谁啊，我们哥几个可是等你很久了，咱们一块儿玩玩？”
　　沈念禛本能地觉得这几个人来者不善，观察其神态举止，皆不像是好人。
　　沈念禛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戒备地问：“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刘四一脸痞相，“沈小姐怎么就不认识我们了？咱哥几个还想请您去醉月楼玩一玩呢。”
　　醉月楼可是烟花之地，沈念禛惊慌地摇头，“你们认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请让开。”
　　“这小脸儿，长得跟花儿似的，我们怎么可能认错呢？”
　　其他几个人附和着，“是啊”、“长得真好看……”、“就是她，没错。”
　　刘四他们毛手毛脚的，才不管沈念禛的抗拒，推搡着她就往后巷里去。沈念禛被逼得节节后退，艰难地躲避着那些伸向前要抓她的手，“放手，别碰我！我不认识你们！”
　　沈念禛一边躲，一边极力伸头张望着长街上的人群，企图向他们求助，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善类，沈念禛不知道如果一旦被他们缠上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救命！救命啊！来人啊，救救我！”

　　长街这头虽然比别处冷清些，道上的路人也并不少。但现下，他们眼见着刘四几个对着一个弱女子动手动脚、推推搡搡，却只是在远远处旁观冷望，一声不吭，尽皆不敢上前。
　　一般的人都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见势不好便不敢出头。光天化日之下，几个男人强行推搡着一个姑娘要把人给带走，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她出头，教她不落入这些歹人手里。世风人心，可见一斑。
　　京城如此安宁开化之地，尚且如此，别的地方更不用说会是一番什么光景。

　　谢泽平素对这种事情最为不忿，明明事有不平却无人敢出头，什么公道正义，岂非成了个笑话？倘若人人都像这般缄口缚足，这世间又将要变成什么人间炼狱？

　　但这回，谢泽也只在一旁看着，无动于衷，任那几个人试图带走沈念禛。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几个混混就是谢泽找来的。

　　沈念禛既然被赵玹看中，便是要动他谢泽的人，便是与谢泽为敌，谢泽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可是谢泽的心到底不够硬，伤及沈念禛性命的事，他做不出来。所以，谢泽便设法想让沈念禛当众难堪一遭，让她的名声传出去不好听，不能嫁进宫为后。

　　于是，谢泽令谢裴西去找来几个地痞流氓，让他们时刻盯着沈府，寻着沈念禛出门的机会，当众调戏她一番，再将人带到醉月楼里关上一晚，让她宿在青楼一事传扬出去。
　　只要闹出些事来，败坏了沈念禛的名声，以赵玹那种古板守礼的个性，必定不会再选她当皇后。就算赵玹犹豫，谢泽也能抓住这个把柄，以此为藉口，在朝堂上极力反对赵玹立沈念禛为后。

　　谢裴西初闻谢泽的计策，十分震惊，极力反对，“少爷，沈小姐怎么说也是个大家闺秀，名门才女，万不可以这样轻贱她！”
　　谢泽闻言微顿，“……我知道，我只是想吓吓她，闹上一闹……我没想做什么别的，也不会真的伤到她。”
　　“可是这样一来，沈小姐的名节还是会不保，将来……”
　　名声对姑娘家极为重要，在这种事情上下手脚，谢泽也在心里鄙弃了自己一下。
　　“名声都是虚的，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倘若她将来真正的如意郎君因为她名声小有微词就不要她，那是他识人不清，是他的损失。此番我是要对不住沈家，大不了将来我亲自为沈念禛寻一门好亲事。只要她不惦记赵玹，我欠她这一次，日后什么好男儿我都帮她找。”
　　谢裴西仍然觉得不可行，“少爷……”
　　谢泽恼怒地打断他，“行了，别烦我了！我不伤她性命，不断他家前程，已经够大度了！还想要我怎样？看着赵玹把她凤冠霞披地娶进宫吗？我说了我不会对她怎么样，我亲自去盯着他们还不成吗？”
　　谢泽何尝没有纠结过，沈念禛是个难得的好女子，如果不是挡了谢泽的道，谢泽绝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付她。但他现在并不想听劝，他决心一意孤行。反正什么名声、什么美名，本就是用来束缚人的，好或坏又能怎样。

　　谢裴西只得听谢泽的吩咐，辗转找来刘四等几个混混。谢泽把事情交代下去，让他们时刻盯着沈府，寻着机会便行事，又再三嘱咐道，不得伤及沈念禛。

　　计划是这样定下了，谢泽还是担心这几个混混手脚没个轻重，真的伤到沈念禛。听说今日逢着沈念禛出门，谢泽不放心，便亲自过来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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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四他们推搡着沈念禛，眼瞧着就要把她带到后面背街的巷子里，绑了她往醉月楼去。
　　谢泽立在不远处，混在人群中往这边瞧。

　　沈念禛被围在五个男人之间，孤立无援，一对杏眼圆睁，惊慌又恐惧地四面张望，寻找着人来救她。
　　好巧不巧，竟然让她一眼看见了谢泽。
　　“谢大人！”沈念禛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声向谢泽呼救，企图唤来谢泽，帮她脱困。
　　谢泽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沈念禛一个闺中女子，竟然一眼就认出了他来。谢泽只是想亲自盯着这几个人办事，哪晓得竟会被沈念禛眼尖地瞧见了。
　　现下沈念禛点名道姓要向谢泽求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谢泽怎么好不搭理。

　　谢泽硬着头皮走上前来，沈念禛见他来了，激动地高声呼叫，“谢大人！您能否帮帮我，我不认识这几个人，他们认错人了，强要带我去醉仙楼。”
　　“呃，”谢泽未曾料到过会被沈念禛找上自己来帮忙，他是来害她的才是啊，没落进下石就算好的了，现在居然还要他救他。
　　谢泽心里想了许许多多，面上只能维持着风度，假装是刚刚发现这边的动静。
　　“沈……呃，这位小姐，你真的不认识他们吗？”谢泽一秃噜，差点要露馅，“本官，怕是不好……”
　　“谢大人，求您帮帮我！家父是沈知节，与您一同在朝为官，请您一定帮帮我！”
　　话说到这份上，谢泽不得不帮她。

　　谢泽端起架势，凌厉几步跨到众人面前，厉声厉色，“你们几个混账，还不快些给本官滚！”

　　刘四等人看谢泽掺和了进来，纷纷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是谢泽找他们来整治沈念禛，这下可好，自己又要做好人赶他们走。刘四疑惑，谢泽莫是存心要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他还真是不明白这些达官贵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有权有势烧包得慌。
　　罢了，他们尽职尽责，陪谢泽演完这场戏。

　　谢泽上前，大力推开最外面的一个混混，又对围着沈念禛的几个人一人一脚。
　　刘四他们几个被踹倒在地，互相使了使眼色，见势会意地滚了。
　　一场闹剧，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沈小姐，人走了，现在没事了。”赶跑自己找来的人，救下沈念禛，谢泽无奈地叹气，还真是白忙活一场。

　　两个丫鬟还没回来，见沈念禛惊魂不定的样子，谢泽心下不忍，毕竟是他惹出来的事，但阴差阳错，也算是谢泽救了她。
　　现在再把沈念禛自己扔在这里显然不行，谢泽主动道，“我送你回府去吧，沈小姐。”

　　一路上，谢泽沉默无语，他明明是要设计沈念禛，结果自己坏了自己的计划，这算怎么回事。谢泽气郁，在脑海里盘算着，下回该如何再设计沈念禛一次。
　　沈念禛也安静得很，乖乖地跟在谢泽身后半步，一声不吭。好在谢泽知晓沈府的位置，也不用她说话指路，寻着地方便把她送了回去。

　　到了沈府门口，沈念禛仍是怔怔地，连门也不知道进去。
　　谢泽瞧她，素洁的一张脸上微微浮着些不寻常的绯红，低头讷口不言，以为她是惊吓得还没回过神。
　　既然已经演了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做戏便做全套，谢泽只好装模作样地安慰沈念禛几句，“沈小姐，没事了，你不用那么惊慌，且放下心来吧。”
　　谢泽腹诽，本来我也没想真的对你怎么样，只是让你名声传出去没那么好听，当不成皇后而已。
　　沈念禛低着头点了几点，轻声开口答他，声音里竟有几分羞涩朦胧，“我知道的，有谢大人在，我不怕。”
　　谢泽看她奇怪，他现在站在情敌的角度看沈念禛，只觉得沈念禛做出什么样子，都令他不喜。此刻沈念禛的羞涩，落在谢泽眼里，分明是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想要惹人心疼。赵玹怎么眼光这样不好，喜欢这种娇柔纤弱的小姑娘。
　　谢泽毫不吃她这一套，冷淡道：“没事那便回去吧。”
　　见谢泽转身就要走，沈念禛急忙叫住了他，“谢大人！”
　　谢泽不耐烦地顿住脚，这人还真是麻烦得很，再这样惹他心烦，他说不定真的做出什么事来，叫她再也不能肖想自己的人。
　　“还有什么事？”
　　沈念禛悄然抬头看他一眼，迅即又低下头来，“今日之事，多谢谢大人，日后有机会，我……我可否亲自登门道谢？”
　　谢泽哪里还想再和沈念禛见面，他只想着下次怎么设计她。谢泽不耐地答道，“随你的便，想来便来，谢国公府就在那里，又跑不了。”
　　但沈念禛听了这话，却是高兴得很，赧红着脸笑了起来，“那，我便多有打扰了。”
　　说完，沈念禛转身，踏着碎步一路小跑躲回了府。

　　谢泽在原地驻足稍许，想到沈念禛那含羞带怯的小儿女模样，谢泽忽然明白过来，她这莫不是思春了。
　　“我把她当情敌，她倒拿我当救命恩人。”谢泽自己都觉得好笑，这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