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权臣带球跑》X号线向北

18、第 18 章

　　谢泽本来也没想过要瞒着李爰。这几个月里，谢泽失去的亲人太多，李爰现在是他仅剩的亲人，是他唯一的长兄，谢泽当然想告诉李爰他与赵玹的事。
　　但是谢泽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以这种方式让李爰知道。方才在崇政殿内，一切都被赵珝搅得太难看了。此刻，谢泽反而不知道要怎么跟李爰说才好。

　　谢泽停在丹陛上，仰头望了望远处宫墙外的天空，长长呼出一口气，整理好心绪，回头正视李爰，语气已经变得平缓，“方才表哥不是都听见了吗？就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
　　这话说得已经明白无比，但李爰仍然祈祷期盼着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他再三确认道：“你和皇上……”
　　谢泽主动截断李爰的话头，坦然承认，“我同皇上已经在一块儿了，”接着撒了个小慌，“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李爰根本不信，尽管他是一介武夫，但他也能看得出来，赵玹方才看谢泽的眼神，和看一个寻常的臣子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李爰实话实说：“可我看皇上，对你并不像是有什么情意的样子。”
　　听了李爰的话，谢泽沉默，低下头不说话，只盯着地上的汉白玉石砖看。
　　不用李爰说，谢泽自己也能感觉得出来，赵玹现在的确还不怎么喜欢他，一直是他在想方设法讨好赵玹，有时候就连讨好都还不得其法。
　　可是谢泽偏偏不想承认，嘴硬道：“皇上只是面上不太显露，叫人看不出来罢了，他心里是喜欢我的，我都知道。”

　　李爰知道谢泽的性子，任性起来，只固执到自己那一边去，谁的劝都不听。旁的事也就罢了，可是这件事，李爰始终放心不下，不能由着谢泽的心思来。
　　不管怎么说，谢泽和赵玹两人都是男子，一个是当今皇上，一个是在朝丞相，他们两个在一起，与世俗大流背道而驰。李爰当然不希望如此。
　　尤其是有了赵珝那一闹，话里话外，将谢泽和赵玹的关系描绘得十分不堪。李爰只怕，谢泽和赵玹在一起，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如果真像是赵珝说的那样，赵玹根本不喜欢男人，为了利用谢泽才和他在一起，那李爰绝不会同意谢泽胡来。

　　出于对自己这个弟弟的习惯性保护，李爰直接否定了谢泽：“子川，皇上不会是你的良配，你尽早同皇上断了吧。”
　　谢泽决然不同意：“为什么？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我喜欢皇上，我不会同他断了的。”
　　李爰冷静地说道：“你们两个都是男子，两个男子在一起，如何能长久？你真的确定他和你一样，也喜欢男子？你确定他也喜欢你吗？”
　　“我都和他在一起了，我当然能确定，我们都已经……已经……”
　　已经如何，谢泽当着李爰的面说不出口。但看谢泽讷口无言的样子，李爰心里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于是眉头又更皱紧几分。

　　知道谢泽同赵珝如今到了何等地步，李爰更加反对，“就算你喜欢男子，也绝不该是皇上，你和皇上，一个是君，一个是臣，你们在一起，天下人该怎么看你们？”
　　谢泽才不管那些，“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
　　“可他现在是皇帝，将来肯定要立后封妃，娶妻生子，你能忍受吗？”
　　“我……”
　　谢泽想说只要和赵玹在一起他一切都能忍，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他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有谁会愿意让自己爱的人再有别的人。当初谢宜君和宣道皇帝那样相爱，宣道皇帝收了其他的妃子，谢宜君端着皇后的仪态，面上不能显露，心里却伤心得不行。谢泽还不如谢宜君一半大方，对谢泽来说，赵玹身边想有其他人，绝对不行。

　　“能”他说不出口，说“不能”又怕李爰因此反对他和赵玹在一起，谢泽心里挣扎，只得道：“到那时再说吧，总之我现在非他不可，我放不了手。不管表哥你怎么说我，我就是喜欢他。”
　　“子川，”李爰劝他，“我是担心你。你和皇上不会那么轻易修成正果的，你又何必一心在他身上系死。你该离皇上远一些，另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好好过日子。”
　　可是谢泽执拗得很，“我已经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就是皇上。我喜欢他，他也肯定会喜欢上我的。我既然认准了他，那就一辈子都只能是他，我不可能放手。”
　　谢泽干脆央求李爰，语气里夹着些让人无措的撒娇之意，“表哥，你就让我和他在一起吧。你放心，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的，赵玹会是一个好皇帝，他也会是我相伴一生的人。我是真心喜欢他，一辈子就只喜欢他的那种。”

　　见谢泽不肯听劝，李爰也不想真的为难谢泽，毕竟他从小就疼爱这个弟弟。反对谢泽和赵玹在一起，是怕谢泽受伤。既然谢泽觉得只有和赵玹在一起他才开心，李爰又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爰叹气，“你和皇上如果能圆满当然最好，表哥也会为你开心，我只怕你是一头热，最后吃亏受伤。”
　　“不……不会的。”谢泽不信，也不怕会受伤。
　　“算了，你执意要和他在一起，那便随你自己的心意吧。”
　　只要谢泽自己高兴，他爱怎样，便随他去吧。总归依谢泽那个性，是断断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李爰劝自己往好的方面想，毕竟，谢泽这么好的一个人，皇上也许是真的喜欢他也说不定。平叛事毕，李爰还要再回北庭去，京城这里，有个人能陪着谢泽也好。

　　见李爰不再反对，谢泽大喜过望，登时抬头对李爰扬起一个笑容，激动地问：“表哥，你这是同意了吗？”
　　李爰有许久没有看见谢泽这毫无阴霾的明媚笑容，自父亲走后，李爰一刻未曾真正舒心过，谢泽只怕也跟他一样。如今能看到谢泽这样开心，李爰从心底里感到开心，笼罩在心头的沉重倏忽消散不少。
　　“我不同意，你就真的会听我的，不和他来往吗？你决意要和他在一起，我强硬反对，也只不过是让你心里不好受而已。”
　　谢泽赧然，被李爰说中了心思，有些羞赧地低下头窃笑。

　　谢泽比李爰上一次见到他时长高了许多，现在正正和李爰鼻尖齐平。李爰抬手，想摸摸谢泽的头，又想起来自己身上还带着杀气和血腥，怕呛到谢泽，最后只是拍在谢泽肩膀上拍了一拍，说道：“去吧，不是还要通知底下的百官吗？”
　　李爰不再反对他和赵玹在一起，谢泽简直高兴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点头如捣蒜。要不是顾忌着要在朝臣面前端着架子，谢泽估计还能蹦着走。

　　李爰和谢泽一同走下崇政殿前的丹陛，来到底下的百官面前。
　　李爰将阶下守着朝廷百官的士兵撤开，整理队伍，收编叛军，为今日的战争善后。
　　谢泽停在下面几阶台阶上沉声开口，向百官宣告，“恪王谋逆，所有叛贼已被尽数拿下。”
　　这既是宣告，也是威慑。底下众人瑟瑟，看了这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吓得人心惶惶，没人再敢有半分异心。
　　谢泽瞧着众人大气不敢出的模样，十分满意，他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镇住众人不安分的心思，谢泽才继续说道：“皇上谕旨，登基大典推后三日举行，今日若无什么事，各位同僚便可先行回府。”

　　大军陈列在外，谁还敢有什么事，原本来参加登基大典的百官此刻忙不迭离宫回府。

　　三日后，登基大典重新举办。
　　赵玹端坐在高堂上，谢泽位列百官之首，李爰等一众武将文臣，朝廷百官，一齐跪拜在赵玹面前，恭贺新皇登基。
　　是日，赵玹下旨，改元嘉安，以帝王的尊名，向天下人宣告属于他的新纪元正式开端。

　　镇压了赵珝的造反，朝堂上下便彻底安分了，赵玹借此机会，把朝廷里被赵珝笼络颇深别有二心的那些官员换的换、撤的撤，彻彻底底坐稳了皇位。

　　赵珝那厮则被关在狱中严刑审问。赵玹要连同母亲的仇，如今一并向赵珝清算。
　　淑妃作为赵珝谋逆的从犯，同样被赵玹关在大牢里审问。她本还想着缄默其口，以为只要不开口，赵玹便拿他们没办法，到后来看到赵珝被打得鲜血淋漓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竹筒倒豆子般全部交代了出来，好教儿子少受些皮肉之苦。
　　原来，当年丽妃染病是真，可她之所以会在那样短的时间里病逝，全拜淑妃所赐。是淑妃暗中勾结了为丽妃诊治的太医，将治病的药悄悄换成药性相反的毒药，使得丽妃病情迅速恶化，这才红颜早逝。
　　新仇旧恨齐算，赵玹下旨，将赵珝和淑妃斩首，曝尸城门三日，宗谱除名，任何人不得为其收殓。

　　京中的形势安稳下来，李爰便提出要再回北庭戍边。京城这边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什么变故，相比之下，北庭更需要李爰去戍守。
　　谢泽想让李爰留在京城，北庭战事已经暂时告一段落，完全可以换个人去戍守。李爰没有答应，北庭没有彻底安定下来，李爰始终不能放心。更何况李平和谢言都葬身在北庭，李爰不能不守好那一方领土。
　　于是李爰在朝堂上递折，自请回北庭驻守。
　　李爰手握重兵，又和谢泽关系亲密，赵玹心里多少有些忌惮。如今李爰自请回北庭，于赵玹来说，也是免去一桩烦扰。
　　赵玹爽快地答应了李爰的提请，客气地夸赞了几句李爰的忠心。
　　李爰谢过，别有深意地盯着赵玹，算是在心里把谢泽托付给了他，希望赵玹日后能照拂谢泽。
　　这条路艰辛，如果赵玹能和谢泽彼此扶持，或许会容易些。
　　赵玹被李爰盯得浑不自在。赵珝被俘时那样大闹，李爰想必知道了他和谢泽的交易，赵玹心虚，有种被看破秘辛的忿恚。

　　李爰离京那日，谢泽亲自到京城城门送他。
　　李爰留了些兵力在京城，此番只带了十万人马回北庭。
　　临行将别，谢泽舍不得，“表哥，你就不能留在京城吗？我去跟皇上说换个人戍边就是，你干嘛非要离家那么远，到北庭去受罪。”
　　李爰目光望向北方，沉声道：“父亲和小姑父还葬在北庭，我岂能不去为他们守着疆土。”
　　谢泽闻言不语，同李爰一样想到了逝去的父亲。
　　李爰低头看了看谢泽，十分愧疚，“回京仓促，小姑父的遗体没能带回来让你见一见，是表哥对不住你。”
　　见或不见，总归不是去之前那个活生生的谢言，谢泽不觉得李爰有哪里对不住他，“不是的，爹和舅舅一生知己，他们在一起作伴，也是好事。再说，是我急着叫表哥回京勤王，又怎么能怪表哥呢？”
　　“你也不必伤心，有我在北庭守着我爹和小姑父的坟冢，你大可以放心。”
　　兄弟俩又各自安慰一番，互相劝慰。

　　李爰将要上马出发，最后对谢泽嘱咐道：“子川，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好好再思量一番。日后如果能修成正果，有个善终，那是最好。如若不能，你切莫太强求，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谢家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情，谢泽又是个任性只顾着自己的人，就算是默许了谢泽和赵玹在一起，李爰也不能不担忧。
　　谢泽微笑着朝李爰点头，“表哥，我会和他好好的，你放心。早日回来，我在京城等你归家。”

　　送罢李爰，谢裴西扶谢泽回到马车上，问谢泽，是否要直接回谢国公府。谢泽颔首，等到了谢国公府，却不下车回府，只吩咐谢裴西去取他放在西厢书房里的琴来。
　　谢裴西纳闷，“少爷，您不回府吗？现要取琴去哪里？”
　　“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