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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毒酒 ...

  •   在战后的所有事情都安顿完毕后,大军班师回朝,汴衡随庄貌、胡知威一同回皇城,但他并未直接面圣,而是在城门外领了赏赐后直接调转方向回了汴北。
      庄貌有些不解,用手肘戳了戳胡知威问道:“跟着咱们都进了皇城,但却不入宫面圣,世子就不怕陛下治他个不敬之罪?”
      胡知威望着一路飞起的尘土,一颗心五味杂陈,他拂了拂被庄貌戳到的袖子回道:“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陛下知道,自然不会怪罪……何况,若是咱们让陛下见着世子,恐怕世子便走不了了。”
      “啊?”看见胡知威又摆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臭德行,庄貌转头冷哼一声,没再理他。
      汴北。
      知晓汴衡世子安然归来并立下战功,今日的汴北有种万人空巷的架势,朱漆城门大开,城外汴亲王携家眷安静等待,城内百姓夹道翘首,准备给汴衡世子一个最盛大的欢迎仪式。
      金棕色汗血宝马将它的主人毫发无损地自战场带回,立于众人面前。汴王妃听着耳畔欢呼声,看着眼前马上人时,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开心的不住捏攥着手中丝帕,温柔说道:“衡儿,母亲很想你,欢迎回家,我的英雄!”
      汴衡始终未下马,他亦温柔的回望着汴王妃,以及站在一旁同样泪眼朦胧的三位姨娘,手中缰绳握得过紧,以至于掌心中泛出微微血红。
      视线环视一周,失望之色闪过,他盯着汴亲王问:“父亲,叶幸呢?回来了吗?”
      汴亲王闻言立即收了和颜悦色,冷脸道:“回来?他可是逃走的,还有胆子回来?”
      “逃走?因何逃走?”这与叶荣说的不一样,她说叶幸家中有急事需处理,所以他才暂时离开的。
      “魏太保觉得叶幸是个有前途的,本欲将他举荐到陛下身边,送他一个荣华富贵的前程,谁知他竟是个不识抬举的,连夜逃了,不知去向。”
      一番话说下来,任谁听了都会觉着叶幸确实是个不识抬举的。
      汴衡此时的脸色比汴亲王更冷上几分,周身气场快要将热热闹闹的氛围冻僵了,他于马背上微微前倾身体,凝视汴亲王道:“既是举荐,他无此志向也便罢了,何来逃跑一说?若非强制又怎会逃跑?魏太保究竟想给他一个怎样的‘荣华富贵’?”
      汴亲王被噎的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汴衡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如此质问的语气同他说话:“好啊,世子如今有了大功劳大本事了,无需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看看这态度,他一个叶幸是不是要比整个汴府重要了?”
      汴亲王话说得气愤又委屈,还特意提了嗓门、增了手上动作,显得很是痛心疾首,汴府一众女眷像受惊吓的小鹿,缩在一处不敢上前劝解,百姓们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零露自打老远瞧见汴衡开始眼中便一直冒着桃花,总想找机会与他说几句话,可直到现在也不曾如愿,更不曾想到气氛怎么一下变成这样了。
      她可真的未多想,不过是在心中又嫉妒、憎恨了一遍连面都没露便能搅动风雨的叶幸。
      汴衡未再说什么,丢下众人,直接纵马去往汴府方向。
      据说,汴府当晚的庆功家宴亦是十分不愉快,汴衡世子始终未同汴亲王说几句话,态度不咸不淡,似是还在怄气,而汴亲王也是在一忍再忍后掀了整桌酒菜,拂袖离开。
      魏全在翌日晌午时分带着贺礼前来,奈何被汴府这父子俩之间莫名其妙的气氛迎接了进来,弄得他一阵尬笑:“额,呵呵呵,王爷,世子刚刚沙场归来,这不是件天大的喜事吗?但,你们这脸色……怎么回事啊?”
      汴衡未作寒暄,连见礼都不曾,他上前一步看着魏全,开口便问:“魏太保,您打算将叶幸举荐到陛下身边做什么?是要让他真正成为靠脸吃饭的美人吗?”
      汴亲王彻底怒了,指向汴衡的指尖不住发抖:“混账东西,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不就是个叶幸么,没完没了了是吧,本王就是要让他去侍奉陛下你带如何?这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魏全听明白了,他面对汴衡仍然保持着和颜悦色:“世子又何须如此?其实是这样的……”
      衣领被眼前人猛然揪起,魏全剩下的一肚子话全卡在了有些咽不下气的喉咙里,他愕然盯着汴衡那张放大的脸,见到了周围人都无法瞧见的血红单瞳,瞬间脑中充血,心思无比慌乱。
      “世子,你,你……”
      “太保是否过于操心我汴府家事了?他本来答应要等我的,如今我却不知道要去何处寻他,您说,是不是拜你们二位所赐呢?”
      一字一顿,字字清晰,本也不是多么可怕的话,可就是听得魏全浑身汗毛直竖。
      汴衡自小到大是个懂事的,但若不懂事起来,也是个让汴亲王不太敢上前的。
      “你个小王八蛋,反了你了,你赶紧给我松开,松开!”他站在五米开外处拍桌怒吼道。
      这次汴衡很听话,半点儿功夫没耽搁,闻言便松开了,然后他看了看魏全相当褶皱的衣襟,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顺带擦了个手。
      此时汴王妃也闻声被零露扶着小跑赶来,她在不远处便望见了汴衡对魏全揪领子的一幕,怕汴亲王责罚汴衡,所以走过去一把将他拉在身后紧实护着。
      “衡儿,你这是在做什么?不可对魏太保无礼。”转身又满脸自责的对魏全一躬身,抱歉道:“小儿顽劣,许是这些时日累着了,还望太保千万别同小孩子一般计较,待会儿我定然带他回去好好教训一番。”
      零露同时上前拉住汴衡的袖子,欲向他递眼色:“世子,您消消气,不可……”
      汴衡挥袖甩开她,未瞧上一眼,冰冷的话语未解冻丝毫:“零露姑娘自重,你再是我父亲的故人之女,在我这也仅是个贴身丫鬟,难道会以为配得上我?零露,这府里有的规矩你得守,你不特殊,没有资格参与家事,记住自己的身份!”
      零露抓着广袖的那只手像被烫了一般骤然缩回,脸色惨白惨白的,连嘴唇都失了血色,周围一道道望向过来的目光让她觉得头晕,她抬手抹了抹有些雾蒙蒙的双眼,撒腿就跑。
      魏全本想同汴王妃客套几句后便不再追究此事,还欲在汴亲王面前替汴衡说几句好话,求求情,没想到汴衡又对零露来了这么一出儿,他这张老脸彻底挂不住了,黑成了焦炭。
      “既是王爷的家务事,在下也确实没资格站在你府中,世子该教训的也教训过了,无需在下下跪道歉了吧?那在下这便告辞了。”
      说完狠狠瞪了一眼汴亲王,拂袖而走。他至方才开始便一眼未敢再看汴衡,临走时袖中的手还在紧紧握拳、不住颤抖,但人已冷静下来,回想刚才汴衡那只发红的眼,认为定是自己看错了。
      “太保慢走。”汴衡弯腰拱手,直至魏全消失无踪影了方将双手放下。
      “好你个小王八蛋,人走了你倒是有礼有节了,混账东西,给我跪下!”简直是眼瞧友人背影,半步上前不得,汴亲王盯着汴衡眼中冒火,气的脸都绿了。
      汴衡再未多半句废话,直接跪下,准备迎接人生中的第二次家法,也是最后一次。
      家法最后是由冯锋执行的,汴亲王认为别人没那个力道,也没那份下狠手的勇气,打着他不解气。
      当然,冯锋也是个不负所望的,在各种下跪求情无果后下了狠手,打得汴衡皮开肉绽,血水顺着袖口淌了一地,王妃心疼的直接哭晕了过去,当天晚上还是汴衡的三位姨娘跑去照顾的,轮流守了他一夜。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件小插曲,很快就会过去时,整个汴北在一夜之间变了天。
      汴衡受家法后的第三日,他带着冯锋闯了汴亲王卧房,惊扰了王爷兴致勃勃的千金春宵。
      待看清来人,汴亲王牙都快咬碎了:“看来打的还不重啊,竟还能行动自如。你个混账东西,又想做什么?连个门都不会敲了?看看你回来这几日做的事情,难道鬼附身了不成?”
      “二姨娘,穿上衣裳,你先出去吧。”汴衡越过汴亲王,低声对躲在被子中的床上女子说道。
      那女子也是个不多半句话的,在被中麻利穿了里衣、裹了外衫,急忙下地,担忧的看了眼汴衡的后背,侧身跑了出去。
      冯锋转身关门,拿起来时端着的酒杯,恭敬递至汴亲王面前:“请……王爷喝下。”
      汴亲王皱眉:“什么意思?大晚上跑过来,就为了让本王喝杯酒?这难道是琼浆玉露不成?”
      冯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眉头拧成个八字,想着应当如何解释:“额,虽不是什么玉啊露啊的,但确实能让您今夜过后再体会不到……那个,人间的七情六欲之苦。”
      “这是儿子想了许久之后,认为痛苦时间最短、可留全尸且最为体面的死法。”
      汴衡的话说得就像是“这是儿子在外面搜罗的一个小物件,不知您可会喜欢”一般稀疏平常,但落在汴亲王耳中响如惊雷,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汴衡,好似看到了一个踏夜色嗜血而来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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