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说媒 ...
-
为庆祝战役结束、大获全胜,同时犒劳浴血奋战的将士,庄貌在同胡知威、汴衡商议后,当晚举行了篝火庆功宴,与众人同乐。
汴衡不大爱凑热闹,敬大家几轮酒后打算回自己营帐休息,余光瞥见许苏扬于在囚笼外正襟危坐,同那些俘虏谈论着些什么,于是他挥手叫来人在其耳旁嘱咐了句,转而向许苏扬处走去。
“许将军,他们真能放了咱们吗?”囚笼中一个长相还算清秀,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担忧地看着许苏扬问道。
“会的,庄将军他们都是重诺之人,既然答应了便一定能办到。”许苏扬断然点头。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小伙子高兴起来,他扒着囚笼,身体贴近许苏扬道:“将军,我跟您说,我媳妇为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走的时候他刚出生,连个小手都没摸到,这回回去我一定得好好抱抱他。”
“你小子,就光想着儿子啊,那媳妇儿呢?人家辛辛苦苦为你生娃,到头来还换不回你的一份牵挂?”许苏扬笑着训斥他,好似生气般轻打了一下他的手。
“那哪能呢,肯定还是要疼媳妇儿的,孩子就像老百姓房梁上叽叽喳喳的小燕儿,爹妈把羽毛养全了,教会如何飞了,他们早晚要飞走不回来的,媳妇儿不一样,你活着她陪你睡同一铺炕,你死了她与你盖同一副棺,生生死死都得在一处,这谁能比。”
未等许苏扬开口,囚笼中不知道打哪个方向冒出来一个揶揄的声音:“这话说的,你要是英年早逝了呢,你媳妇儿得立马定副双人棺材陪你一同葬了?你以为你是皇帝老子呢,还搞殉葬那套?”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偌大个军营热闹了一整晚,只有这一处始终带着些死寂的气氛,现在也逐渐活跃了起来。
“我可舍不得,就算我死了她也得好好活着,待她将来老了、死了之后再来找我就成,我死哪了她肯定知道,我就安安静静的等着她,反正又跑不了。”说着说着小伙子的眸色暗淡了下去,“不过将军,我是真想活着,活着多好啊,原来跟媳妇儿吵架、为生计发愁时总觉着做人难,活着不容易,可上了战场后才知道什么叫做地狱,原来那些平平淡淡的小日子有多难得,给我个神仙当都不换。”
许苏扬心中酸涩,努力眨眼憋回眼泪,他不住点头,对囚笼中的兄弟们说道:“咱们都能再回去过那种小日子,以后不打仗了。”
“许将军这边也算热闹,只不过同那边相比,光线暗了些。”汴衡不忍打扰他们对话,在一旁站了半天才缓缓走过来。
许苏扬忙起身向汴衡行礼:“世子有礼,在下方才并未注意到,怠慢了。”
与此同时两个将士疾步走来,在囚笼四处安置了火把,许苏扬他们所处空间瞬间明亮起来,囚笼中一张张脏兮兮的脸蛋,囚笼外站立对望的两道身影,一个愁容未消,一个淡然俊美,所有一切都看得清明。
“算起来应是在下偷听,失礼了。”汴衡对许苏扬颔首,转而向囚笼中拱手道:“各位有礼。”
众人愕然,互相看了看,待反应过来后均起身还礼:“世子有礼。”
有人带着几坛酒、诸多碗过来,分发给许苏扬与囚笼中的一干人等。
“既然有心事要诉,又怎么能少得了清酒陪伴呢。诸位现在仍然是阶下囚的身份,恕在下无法给予更高的礼遇,他日得到皇上手谕,庄将军定会为诸位接风洗尘。”汴衡说着敬了大家一碗酒。
囚笼中众人的眼里倒映着火把上的火焰,看着汴衡的眼神明亮又盛着激情,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仰头干了自己手中的那碗酒。
“那诸位慢聊。”汴衡转身欲回自己帐中。
“世子留步。”许苏扬上前两步挡在汴衡身前,再三犹豫,最后下定决心般开口:“敢问世子,可有家室?”
汴衡坦然答道:“没有。”
许苏扬松气,复又深吸一口气,抱拳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厚着脸皮为小女说个媒,在下的二女儿,世子白日里见过,名为许淑,以及碧玉年华,不知……世子对她可还满意?”
许将军保持着抱拳颔首的姿势,始终未敢抬头看,是以对面之人较长时间的沉默让他有些焦躁难安。
“在下知道,以在下的身份同世子说这些实在是没什么资格,但在下并非有意攀附,只是小女实在钟情于你,为了她的幸福,无论怎样在下都得试试……”许苏扬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许将军不仅是爱国良将,也是位好父亲。”汴衡打断了他有些混乱的言语。
听见汴衡很是平静的回应,许苏扬睁眼抬头。
“只是,在下已有心上人,恐怕要辜负许小姐好意了。”汴衡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不妥,感谢世子坦诚相告,这件事在下今后绝不再提。”汴衡言语中的坦然和态度上的尊重都让许苏扬很受用,对这个人,许苏扬既是感激的,也是欣赏的。
汴衡刚回营帐不久,正想着煮杯茶喝,庄貌与胡知威便拎个大酒坛子进来了,他叹了口气,把一堆茶具拿开,给那坛酒腾了好大一个地方。
“二位请坐。”
庄貌“咚”的一声将酒坛丢到四角矮桌上,又扔下三只碗,一屁股坐到汴衡对面,还顺道为胡知威挪了一把椅子在自己身旁。
“世子可以啊。”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抓过汴衡手腕,隔袖探了探道:“喝了这么多烈酒,脸不红心不跳,本将军都有点晕乎了。”
胡知威嫌弃的看了眼他椅子的位置,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又挪了挪,这才满意落座。
庄貌瞥见了身边人的小动作,顿时黑了脸色,拍桌子指着胡知威吼:“你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将军今晚替你挡了多少酒,您老人家可几乎是滴酒未沾啊,这会儿反过来嫌弃我了?简直是……那个什么,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胡知威:“……庄将军这话怎么说的,您肩负守护江山的重任,磨还得劳烦您继续拉下去呢,在下怎么可能杀您,多虑了不是?”
为了不给庄貌反应时间,胡知威立即转移话题到汴衡身上:“不过话说回来,世子确实是好酒量。”
汴衡笑着摇了摇头,面前这两个人在某种程度上都算得上有呼风唤雨本事的能人,平时一个威风八面,一个沉稳老练,谁又能想到私下相处会是眼下这般呢。
“练的。”汴衡接过胡知威的话道。
“哦?恕本将军直言,这酒量可不是一时半会能练出来的,难道世子更小年纪时便已经被汴亲王拉着出席各种场合,为他挡酒了?”庄貌边说边在脑中上演了一出“年幼世子惨遭生父汴亲王虐待”的大戏。
胡知威实在听不下去了,给了庄貌好大一个白眼:“庄将军,若有朝一日你需应对朝堂之事,记得告知我一声,看在咱们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份儿上,我豁出去保你一命。”
庄貌一脸茫然的看着胡知威,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不是,家父还算慈祥,不会过分苛求于我。”汴衡很是耐心、正经的向庄貌解释:“家中有人贪玩,出门吃饭时喜饮酒,我怕不陪着会扫他兴,但若醉了便难以照顾他,所以经常会在私底下练练。”
庄貌与胡知威自打同汴衡相识以来,从未见过他现下这番模样,仅仅是提到那个人便浑身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温柔,这要让皇城中那帮小姑娘瞧见了,指不定被迷成什么样。
“哦~~~世子说的是心上人吧?”庄貌一副不用蒙本将军,本将军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你那晚踢的蹴鞠就是那位送的吧?本将军……和胡先生都瞧见了,啧啧啧,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肯定是,错不了。”
“是。”汴衡轻笑着,点头回道。
庄貌满意的灌了口酒,复又叹息着说了一句:“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胡知威笑了笑,对庄貌道:“庄将军醉了,回营帐休息吧。”
庄貌:“那你们呢?”
胡知威:“在下想再同世子说会儿话。”
庄貌:“你们就是想支开我,有什么话是本将军不能听的?”
胡知威:“有关‘之乎者也’,将军可是听着不再头痛,感兴趣了?”
庄貌:“来个人过来扶我一把,没看见本将军醉了吗,你们聊吧,我宁愿回去见周公,受不起那文人罪。”
胡知威:“将军慢走。”
胡知威很儒雅的送走庄貌,看了一眼被丢在一旁的许久的茶具,对汴衡道:“相信世子定不介意在下讨杯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