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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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将书放在讲台上，习惯性的环视了一圈教室才开口道：“同学们好，我是从新校区调过来的新老师，也是你们的新数学老师。我姓程，程坤凡，不出意料的话，接下来的两年中也会是成为你们的班主任，也希望各位能够尽量配合我的工作。”
他的语气十分正经严肃，总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会鞠上一躬，以表达自己的诚恳。
然而，教室里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应和他。
大家神色各异，但眼神中却都包含着怀疑和不信任。
程坤凡扫了一眼，竟还发现了一个趴在座位上睡觉的男孩子，但又正好坐在了吴烁言的座位上。
他早就从一班之前的班主任那听说过吴烁言的事情，知道他性格古怪，趴在桌子上也不是纯粹的为了补觉，只是视而不见。
他又向吴烁言身边望了一眼，正好瞥见方路遥看着他，忍不住露出的牙疼的神色。
正待程坤凡想要再次开口说下去时，自诩为“同区人”的方路遥到底还是十分给面子的，率先的鼓起了掌，想为曾经的教导主任整一个排面。
底下的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的，跟着鼓起了掌。
东西二区的隔膜早已在两区人之间根深蒂固了。
东区发达，西区落后的观念深深地扎根在东区人的心中。
即便是孩子也不能免俗，难免都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对区的人。
方路遥对此早有准备，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
而程坤凡根本没有想到学生会这么不给面子，脸上的笑容不禁一僵。
他清了清喉咙，还是没有明说，只能欲盖弥彰的说道：“我刚刚调过来接管住班级，也不了解各位的姓名以及学习习惯，不如先由班委带头，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即使瞧不起西区，但他们到底还是不敢太过得罪于班主任。
所以，他这话一出，总算是有一个戴着眼镜，尽显书卷气的男孩站了起来。
他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慢悠悠的说道：“我是一班班长陈之实，平时喜欢打网球和篮球。”
有了班长的带动，气氛总算是没有那么冷硬了。
“体委，冯睿。我也和班长一样喜欢打篮球。”
“费旭，宣传委员兼任劳委。”
“李晟，纪委，——父亲是家委会负责人，平时老师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来找我。”
同学们像是约好了一般，秩序井然，一个结束了，就接着另一个，没有两个人会同时站起来，只是给一个默契的眼神，就会如约而至。
最后就只剩下方路遥，以及坐在他身边趴在桌子上的同桌了。
方路遥在心中算了一下，身旁的同桌的身份似乎是呼之欲出。
然而，他也没时间在意这件事了，犹豫了片刻，要不要主动出击，大方的站起来做一个自我介绍，还是准备压轴。
正当他踟蹰期间，一直闷头大睡的同桌貌似是因为没有听到别人的说话声了，总算是抬起头来，站起身，略长的发梢搭在了鼻梁上。
男孩声音清亮，全无刚睡醒的朦胧，“吴烁言。”
少年沙哑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室中回荡，算不上好听，介绍简洁，同学们却十分给面子的鼓起了掌，看向班主任的眼神总算是没有那么充满不信任了。
方路遥好奇的多看了吴烁言两眼，他却继续趴在桌上睡觉了。
方路遥无奈，只好顶着身旁愈发响亮的鼓掌声，紧随其后，做了一个收尾：“方路遥，应该是班上唯一一个从西校区转过来的新同学了，没有其他兴趣爱好，只有学习还算得上。”
他这话说的十分自然，神色张扬，引得全班同学侧目而视，甚至还有人忍不住笑出声了。
方路遥坦然地落座，没有在乎前方不断转过来打量他的目光，而是泰然自若的翻开了语文书，假作沉浸。
他们也觉得无趣了，索性转过头，继续盯着讲台上的班主任。
程坤凡见没有人说话了，就又拍了拍讲台桌，将全班同学的目光吸引过来，“我还有会要开，现在宣布几件事，我就先走了，接下来的几节课当中，同学们就自习吧。拜托班长和纪委负责维持秩序，记一下讲话的同学的名字。先说第一件事情:已经申请寄宿，但还未办理好要用的门禁卡的同学，放学后，到我办公室集中登记一下，明天记得过来领取……”
程坤凡交代完事情，下意识的推了推眼镜，神色匆匆，就抱着自己手上的书，走出了教室。
虽然今天已经是高二年的第一天开学了，根本没有给他们这群准高三留多少时间可以挥霍了。
但方路遥并不是很着急刷题，或是预习接下来的内容，而是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了观察同班同学身上，尤其是自己身边趴着的，似乎已经睡了一一个早上的吴烁言。
他一副睡得很熟的模样，也几乎没有挪动过位置，只有轻轻的在桌面上滑动着的手。才能知晓，他只是在闭眼休息。
趴在桌上睡觉的同桌，对方路遥来说，是司空见惯的场景了。
对他来说，一整个初中生活和高一年，他都是这么度过的。
埋头刷题的自己，每次一抬起头，都只能看到身边呼呼大睡的人的侧脸。
这时方路遥都会想要发呆，或是休息一会，但又实在是不敢松懈，只好又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题海中。
而现在，只要他一抬起头，就可以清晰的发现身边的每个人都沉浸在书本和课外练习中，似乎从未觉得疲惫。
而耳边传来的也不再是闲聊声，或是刻意掩饰的窃窃私语，而是压低音量的背单词和课文的声音，甚至还有人在讨论题目的多种解法。
这是一种极为新奇的体验。
至少这对方路遥来说，看着别人比自己努力是一件极为陌生的事情。
而这种气氛竟然还会感染。
方路遥看了一会儿，竟也放弃了自己原本的计划，自觉地拿出书本，百无聊赖的开始翻看，大致了解了他们的接下来的一年学习中将要学习的内容，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
谁知，他才轻轻的发出一声叹息，先前无论班上如何喧闹也没有起身的吴烁言，此时，却突然抬起了头。
他又很快低下头，在课桌中翻找了一阵，就找到一张崭新的卷子，直接翻到最后一面，提起笔，画了一个草图，就开始快速演算起来。
方路遥好奇的瞥了一眼试卷上的题目，还没看清，就先被上面繁杂的草图吓了一跳，再一看试卷上的标签，忍不住惊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竟然是高考卷了。
吴烁言对此却浑然不觉，提笔，只是简单的写了几个步骤，便随意的写了一个答案，翻到最后一页，对了参考答案，就将卷子放入了文件夹，又从中抽出了另一份练习，径直看了几遍最后两道题，勾画了几张图，便又趴在了桌子上假寐。
方路遥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忍不住咋舌，摇了摇头，将掉到地上的中性笔捡了起来，认命一般的拿出了一直放在书包中长草的数学教辅，视死如归的翻开了第一页。
“下课时间到了，老师，你们辛苦了！”
方路遥听到这个宛如天籁的女声，小范围的舒展了一下“无处安放”的胳膊，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拍自己身旁人的肩膀。
一转头，却发现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板寸，手又停在了半空中。
方路遥趁着没人注意，连忙收回手，下意识的转头，眺望窗外的景色，就看到曾政桓背着书包，夸张的对自己做了一个鬼脸。
方路遥没有起身，沉默的看着他在外面手舞足蹈，嘴唇不断的蠕动着。
叫他曾妹妹，还真不是夸张形容了。——方路遥在心中“啧”了一声，愈发觉得曾政桓这一身红衣红裤特别的喜庆。
又忍不住在心中吐槽到，曾政桓平时竟然还敢说他们不爱他，没给他取外号叫红毛大猩猩，就已经能算是他们爱他的体现了吧。
方路遥心中编排着他，面上却不显，只是面无表情的辨认着他上下翻动着的肥厚的嘴唇想要表达的话，才勉强认了出来：“我和剩下几个人就先跑路了，自习课真的太无聊了。”
方路遥终于忍不住起身，打开窗户，手一伸，按住了他的肩膀，笑着问道：“你想跑什么，你们老大还在这里上课，你们几个竟然敢先溜了？”
曾政桓笑嘻嘻的拿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没办法嘛，老大，你让我在那里乖乖上课，还不如杀了我。”
方路遥忍不住攥了攥拳头，正打算说些什么，上课铃却横插一脚，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曾政桓甩动着两条胖腿，一看手表，挥了挥手，“老大不和你说了，我们快要错过关门时间了。下午见。”
“啧。”方路遥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准备坐下上课，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方……路遥，对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