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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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一日，德安高中正式开学。
德安高中号称承载百年历史的老校，开学典礼定然也是盛大的。
而作为管理这所百年老校的领导班子，各位校董大多也是五十以上的资深老教师。
这类老师因为不再担任教学职务，只能待在办公室喝茶，处理一些学校琐事，往往都有一个通病：好教诲学生，好长篇大论。
方路遥在这四年间不断受到他们的磋磨，耳朵都快要生茧子了，自然是对几个面容憔悴的老先生唾沫横飞的场面有了心理阴影，决心踩点到场。
他当然也不愿意在老师面前装作深感兴趣的模样，就为了等一篇酸牙的演讲。
他现在住的地方离两个校区都不算近，有时为了保持充足的睡眠，方路遥就会放弃吃早饭。
要是实在来不及，他就干脆叼着一块面包，一边开车，一边咀嚼，反正“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只要能够填饱肚子，他也不挑。
毕竟，近几年来，他也没怎么正经的吃完早饭，早已练就了百毒不侵，铁打的胃，更是肆无忌惮了。
方路遥在学校前专门画好的停车线上停好车，指尖夹着门禁卡，一抬头，就是一张熟面孔。——他在西城区的班主任，梁齐。
两个校区合并之后，西校区的教师也尽数调来了东校区。
方路遥笑了笑，下意识的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乖巧的说道：“梁老师好。”
梁齐先是挑剔的看了一眼他未扣起来的第一颗纽扣，以及翘起的蓬松的头发，才点了点头，“进去吧，今天第一天，我就不记你名字了。开学典礼在大礼堂举行，直走进去的公告栏有贴校区地图。”
“好的，谢谢梁老师。”方路遥抿唇一笑，点了点头。
梁齐正要欣慰的点头，抬眼，又很快多云转晴。——穿着一件黑衬衫，上面还画着骷髅图案的蔡文秉没个正行的走了进来。
梁齐板着脸，正打算说话，蔡文秉就挥了挥手，抢先说道：“哟，老梁好久不见……”
梁齐冷淡的撇了撇嘴，转身对身旁纪检部的成员说道：“记一下，高二十三班扣两分，记在仪容仪表不过关和没穿校服这一块。”
“啊，不会吧，老梁，这才第一天啊，就这么狠！”蔡文秉装模作样的嚎了一声，又摸了摸头发，满不在乎的背着单肩包，向公告栏走去。
梁齐无奈的摇了摇头，沟壑纵横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点隐约笑意，但又很快止住了，继续早晨的繁忙的工作。
而早已走进校门的方路遥拐了五六个弯路之后，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了一起，顿时心中了然，——自己到达目的地了。
他又看了一眼熙熙攘攘，挤作一团的人群，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踮起脚尖，想要看清公告栏上张贴的名单。
但区区够到一米七的方路遥自然是无法越过这堵高大，层层叠叠的人墙，只能依稀看到最上方的半行大字，猜到这是分班结果。
方路遥就越发不死心了，使劲的向上崩了蹦，试图低空飞过。
“噗。”蔡文秉一来，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一个不足一米七的小矮子，在坚持不懈的上下晃动，后脑勺上翘起的几根呆毛，也在不住地摇摆着。
他一愣，不禁捂嘴偷笑，按住了方路遥的肩膀，“老大，你放弃吧，你再怎么扑腾也没办法战胜这二十厘米的先天差距的，还是由小的为您开个路吧。”
蔡文秉就是料到了两人身处众目睽睽之下，好面子的方路遥是绝对不会对自己动手的，才敢这么放肆。
果然，方路遥皱了皱眉，也只是伸出手，把蔡文秉的猪蹄甩开了。
蔡文秉也不敢太过火，连忙陪笑道：“爷，您先等着，小的这就去办。”
他一仰头，便轻而易举的将整个公告栏尽收眼底，“第一名，吴烁言，两百七十三分，——我的天，这人变态吧，三百分的综合卷考这么高，平均一科得有……九十几分了吧。他这次数学不会有满分了吧？”
方路遥“啧”了一声，心有戚戚然的点了点头，想到昨天在警局中也在争分夺秒看书的“美人”，顿时释然了。
蔡文秉又按照顺序继续念道：“第二名，方路遥，二百六十分，老大，你这次数学发挥的这么好，竟然没给他甩上二三十分……啊！”
方路遥给了他一记肘击，忍无可忍的说道：“不然闭嘴，不然给我做一个毫无感情的棒读机器。现在已经八点二十了，再不念，我们就可以准备被全校批评了。”
“你着什么急啊，老大？今天才是开学第一天，开学第一天不就是为了迟到而生的吗？”
蔡文秉又忍不住开始唠嗑，低头瞥见方路遥的脸色，又不敢闹了，快速越过前几个班级，寻找熟悉的人名：“曾政桓，曾政桓，哎呦，不错嘛，曾妹妹这回考这么好，竟然混到七班去了。”
“可以了，走吧。”方路遥拦住他的话头，就向礼堂走去。
蔡文秉皱着脸，死乞白赖的说道：“老大，我这不还没念完吗？”
“算了吧，就你们几个交白卷的，混到个十四班，不是正常吗，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先去占一个睡觉的好位置。”
方路遥一挥手，就抬起脚步，向前方走去。
蔡文秉看完了礼堂的位置，也急忙追了上去。
盖是因为两个人都是“新生”，——就算方路遥来过这里比赛，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先前明明看好了地图，还是迷路了，兜兜转转，竟回到了门口。
最后还是方路遥豁出面子，问了保安礼堂的确切位置，两人才在开学典礼考试之前，赶到了现场。——
蔡文秉打开门，故弄玄虚的左右一转，闪身进入，又对身后慢悠悠的方路遥招了招手，“老大，趁着没人注意，赶紧进来。”
方路遥白了他一眼，还是依言加快了步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开学典礼还是和往年如出一辙的无趣，主持典礼的老师依次介绍了一遍校董的名字和身份，就开始了激情洋溢的演讲。
方路遥全程卧在椅子上，只有主持人提到其中一位校领导时，才抬起眼皮，撇了一眼。
身旁的蔡文秉早已按捺不住，靠着椅背，正襟危坐，只有方路遥才能听到他细小的呼噜声。
“……现在欢迎学生代表，高二一班的吴烁言同学代表全体同学为新学年伊始致辞，大家掌声欢迎。”老师表情浮夸的说完了这句话，就带头鼓起了掌。
而他说完这段话之后，大致过了两分钟，还是没有人走上台。
掌声逐渐变得稀稀拉拉，最后，整个礼堂归为沉寂。
“吴烁言同学还没有到吗？”
方路遥听到轻轻的“咔哒”一声，礼堂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一个高挑的男孩子背着书包，走了进来。
“到。”他应了一声，将书包放在了方路遥脚边，径直走上了讲台。
主持老师不好在众人面前发作，只好笑说道：“既然吴烁言同学到了，我们就准备开始吧。现在，请大家再来一点掌声。”
礼堂先是一静，方路遥看了看周围凝滞的人群，叹了一口气，嘟囔道：“早点讲完，早点好吧。”
语罢，就主动带头，鼓起了掌。
一时间，礼堂被掌声充斥，如雷贯耳。
吴烁言抬起头，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门口的方路遥身上，又迅速收回了视线：“我很荣幸代表各位同学，在此致辞。新学期伊始，这是努力之时。高二是高中生涯至关重要的一年，正值人生的分水岭之际，我们定当会更加努力。在此，我谨代表各位同学，向母校宣誓……”
少年的声音略显懒散，却又缺乏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只是一板一眼的念着自己发言稿上的内容。
不过，好在他生得好，即使，只是念着俗套的内容，也格外引人注目，更是不禁侧耳倾听。
况且，对大多数人来说，相较于之前老气横秋的校长的致词，还是看帅哥更令人感兴趣。
而方路遥正好不属于这大多数人之一，因此，他听着听着，就忍不住闭上眼，伏在了桌子上，逐渐坠入梦乡。
直到吴烁言快要结束这段冗长的发言稿的时候，方路遥才睁开眼，正好与望过来的吴烁言四目相对。
方路遥茫然的眨了眨惺忪的睡眼，还没确定他是否真的是在看自己，吴烁言就说道：“……最后，希望各位同学前程似锦，繁花相送。”
言罢，他规规矩矩的挑起嘴角，笑了一下，就走下了台。
主持老师走上台，尴尬地说道：“既然吴烁言同学已经把对同学们的期待讲得这么清楚了，那我也不多说了。我就说一句客套的官方话，今天，你们以母校为荣，明天，母校以你们为光。现在，我宣布，德安高中庆祝新校区落成暨开学典礼到此结束。”
方路遥随着人流鱼贯而出，又顺着楼梯走到了高二一班的教室。
此时，教室里早已坐满了人，方路遥扫了一眼，只有最靠近门口的地方，还有一个空位。
他背着包，忽略了身旁的人的窃窃私语，走了过去。
同桌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穿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截玉石般的手臂。
他看起来，有一点眼熟。——这个念头在方路遥身边一闪而过。
正当方路遥绞尽脑汁的回想时，老师正好走进门。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