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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是谁 ...


  •   看到齐十铭已然半疯,早没了平日的模样。
      蓝衣公子没再走近,远远皱了皱眉头,“齐老爷怎么这副模样就见客呢?”
      齐十铭道:“是你……都是你做的……还惺惺作态什么!杜琅,枉你我淮水相识一场!”
      杜琅手腕一抖,“啪”一声展开折扇,仍然是不明就里,“齐老爷既邀我来赏玉,何出此言呢?”
      齐十铭大笑道:“我邀你?”继而他尖声叫道:“我邀请你来杀我么!”
      抬手丢向杜琅一张字条,那是他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帖子,早已被他的汗浸透,在手心里揉了一千遍一万遍。
      上面只有七个字,“初五,白玉藏翡,来”。
      杜琅拾起字条,展开看了看,又皱了皱眉头。“齐老爷又怎么知道这是我杜家发来的?”
      齐十铭瞪着眼睛道:“还狡辩什么!是你杜家玉器铺专用的青色信封!”
      杜琅微微笑道:“那就怪了。”转手也从怀中摸出一信封,却是齐家往来信件的信封,“齐老爷不妨看看,这是我收到的齐家的来信。”
      齐十铭往前走了两步,接过信封。抬眼看看杜琅,突然向后猛地退出去几大步。
      杜琅道:“我又不是虎狼,齐老爷何必这般惧我。”
      齐十铭张了张嘴巴,没说出一个字来。
      狼吃人,人亦吃人。又有谁知,有时人心反而险过狼心。
      齐十铭的手颤巍巍地打开信封。里面也是一张同样的字条。
      上面也只有七个字,七个同样的字。
      “初五……白玉藏翡……来……来……这……这……”齐十铭突然明白了这是一个阴谋,跌坐在地上。他不过是一个玉器客商,哪里还有力气撑得住。
      众人顿时明白,都死死地盯住齐十铭和他手里的字条,各自暗暗握了一下手中的兵器。
      原来,这是一个局。每个人都是局中的一颗棋。
      棋盘上经纬已定,棋子唯有沿路走去,互相厮杀。

      杜琅突然上前一步,向众人朗声道:“不知是哪位,杀人越货还要我杜琅来做替死鬼。”
      说着,眼角斜斜地瞥向叁肆与零柒。
      确实,似乎唯一的不速之客就是这两名红衣的少女。
      叁肆使劲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们。”转头向着零柒,“姐姐,不是我们对不对?”
      零柒望着杜琅,“不是。”
      杜琅道:“既然这样,那不如姑娘告诉我是谁。”
      是谁?到底是谁是挑起事端的罪魁祸首?又是谁是中途闯入的无辜旁人?
      零柒不知道,谁又会知道。
      杜琅道:“姑娘不知,谁还能知道呢?”
      偏偏有人知道,简封知道。
      生活就是这样,总在你以为谁也不会知道的时候,偏偏就会有人知道。
      简封站了出来,道:“我知道,就是你!”手指直直指向叁肆和零柒。
      杨世风瞥着简封,眉头拧成了疙瘩。
      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的少年,实在太轻狂了些。可是,谁的少年没有过这样的轻狂,以为世间的正义全可以由自己伸张。等到年纪大了想一想,便难免觉得有多少事端正是这些为了正义的轻狂引起。
      杜琅看着他。等他开口。
      其实众人的心里已明白七分,但毕竟,需要有个人出来捅破这层窗户纸。
      简封道“你们发给齐杜两家同样的信函,然后五更不到便来,欲杀了齐老爷,再等杜公子来嫁祸。”
      “哼,笑话。”叁肆道“那齐老爷怎么现在还有命在?”
      “因为你没有料到齐老爷会找来帮手。”厚重的声音,是杨世风。
      简封简直懒得回头看他。
      刚才还要苟且偷生的人,现在好意思说自己是帮手么。
      “帮手,就你门几个,淮海十蝇吗?”叁肆怒道。
      淮海十鹰同时朝她举起了武器。
      轻易不开口的零柒怒到“叁肆,不用与他们废话,我们拿玉就走。”
      齐十铭的神经一下又绷到了顶端,且不管谁对谁错,只怕今夜,白玉难保。
      “不成。”杜琅笑吟吟地把扇子又摇了摇,“齐老爷请我来赏玉,我看完以前,这玉必须是齐老爷的。”
      齐十铭看着杜琅,想起他们在淮水江边相识的时候。
      那还是齐十铭生意尚未红火的时候,杜家的玉器生意也刚刚在潾县起步。
      “百里玉器我们齐杜两家分,可好。”齐十铭胖胖的手举起酒杯。
      杜家二公子轻轻碰了下他的杯子“玉器钱财,不足挂齿。不如同分这江上清风,河山万里。”
      如今之境,恍如隔世。
      齐十铭在瞬间就老了下去。
      “杜公子。”齐十铭颤颤巍巍地走向杜琅。他向杜琅伸出手去。
      杜琅道嗯了一声,扶过他的手。
      于是这个老人点了点走。希望这场大彻大悟不会来的太晚。
      所有的人都看着齐十铭走出了齐府。没有人去追。
      因为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白玉已然不在他手上了。
      当然他们只关心白玉在谁手上,白玉在谁手上,当然是杜琅。
      “杜公子是打算直接交来还是……”叁肆手中笛子一扬。
      杜琅侧头,淮海十鹰也正死死地盯着他。
      杜琅打了个哈欠:“我是个懒人。”
      叁肆道:“只怕是要惹上麻烦的懒人。”
      杜琅道:“我是个懒人,却不怕麻烦。”
      零柒却不愿再说,唇抵长箫,清音撩夜。
      刚才呆立的白衣人在一瞬间动了起来,排山倒海地从离杜琅很近的距离冲到他身边。
      杜琅仿佛在一瞬间明白了齐十铭刚才的恐怖,这果然是麻烦。
      挡开几个白衣人后,杜琅发现自己无处可逃。眼前当真是白花花的一片,生生被十几双手臂抓住了胳膊腿。更恼的是,白衣人似乎并不会武功,只是力量出奇的大。
      再下一秒,箫声已停。
      零柒的声音从人肉墙之外传来“杜公子,现在感觉如何……”
      换作是谁此时只怕也没有力气来回答了,纵是淮海十鹰也只能看着杜家二公子消失在成堆的白衣人堆里。也不敢在外围贸然砍杀,不然这些白衣人倒下也可以生生把杜家公子压死在里面。
      杜琅已经感觉自己要被挤扁了。
      “哈哈”有人的笑声从瓦顶传来,“不等我好戏就要上演了么。”
      零柒随手向声音处打出一计暗器,娇喝一声“倒!”
      “啊”一声惊呼,果然有人倒下,这人却是零柒身旁的叁肆。
      零柒一惊,回头瞥见白衣群人也都瞬间倒下一片。淮海十鹰也身形摇晃。
      自己也一阵头晕,倒下瞬间忙用长箫撑住身体。
      屋顶的人一纵身跃了下来。湖青色长衫,年岁看起来要三十有五,却也清俊非常。
      “果然对付人肉战还是桃花香最管用。”湖青衣男子满意地用细长的指尖划了划自己的下巴。
      “迷香。”零柒狠狠地瞪着这湖青衣男子。
      “唉,”湖青衣人长叹一声,“天真美丽的女子,请不要把我的桃花香和迷香混为一谈。你可不知道,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由彝陵峡口香溪河的桃花鱼中提炼出来的。”
      “哼。”零柒却觉得自己的声音越发的无力。
      湖青衣男子俯身蹲在她面前道:“那是一个很美的传说呐。汉代的时候,有个女子名昭君,来,让我看看你的脸,你和昭君比谁更美丽些呢?在她离开故乡的时候,她的泪水洒落在飘零河中的桃花瓣上。于是花瓣化成鱼,这鱼,会不停地往故乡游去,在回到故乡的路上,它的眼泪就藏在心里,而这心里的泪就是桃花香。天真美丽的女子,你看看他们脸上的笑,他们已经都回到故乡的梦里去了。”说着手指扬扬指向已经倒下的众人。
      “你……”零柒眼前已然恍惚。幻觉来袭,象牙白大理石的小筑,梅树下,碧绿……
      湖青衣男子道:“哦对了对了,这回轮到我说‘倒’了,倒。”
      这回确实是零柒软软地倒了下去。
      “诸葛怀扬。”终于在白衣人堆里传来了一丝声音。
      是谁?还能有谁,当然是杜琅。
      杜琅道:“话说够了就把我弄出来。”
      “哦公子公子。”诸葛怀扬像是总算想起了杜琅一样转过身来,飘飘地走到跟前。
      杜琅的声音继续从下面传上来:“你可以想象被一堆男人压在下面的感觉么。”
      “你知道我不能。”诸葛怀扬带着狡黠的笑容,他笑的时候,就像是一只老狐狸。“我比较喜欢在上边看。”
      杜琅简直要抓狂了:“赶紧把这些人从我身上搬走。”
      “公子你知道,我修长的双手从来只碰女人和邱抔土。” 诸葛怀扬皱着眉头。
      杜琅道:“那就用你的脚。”
      “好主意。”诸葛怀扬当真一边说一边飞起一脚把白衣人一个一个踢飞出去。
      突然他道:“怎么他们如此僵硬?”却是他飞脚去却发现白衣人的身体已然僵硬。
      杜琅叹气道:“多半是因为刚才他们收箫声控制处于一种催魂激力的状态,你的桃花香又恰好保持了他们的状态。”
      诸葛怀扬也叹气道:“还真是不巧,千万莫要弄坏了我的福字履。”
      僵硬的白衣人当真被诸葛怀扬左一脚又一脚地踢离了杜琅身旁。少了许多压力,杜琅长长地松了口气。如今只剩下身上的最后一个人了。
      诸葛怀扬正要飞脚,只听得杜琅道:“慢着。”他摇摇头无奈地向诸葛怀扬指了指身上的人。
      诸葛怀扬定睛一看,随即转过身去,一边道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一边简直要笑得岔过气去了。
      却原来是一个白衣人双手环过杜琅的腰,死死抱住了他,白衣人的肢体已然僵硬。
      这下可好,除非割下他手脚,不然杜琅公子还真是难以脱身。
      可要将一个紧贴着自己的人割断手脚,杜琅公子也是做不来的。
      “公子……哈哈哈……你说这要怎么办?”诸葛怀扬笑道。
      杜琅沉着脸道:“走开。”
      诸葛怀扬道“走开倒是无妨,不过难道公子你要挂着这个人走回去?”
      杜琅道:“你只管走开就好了。”
      诸葛怀扬果然走开了,“哈哈哈哈……”湖青衣消失前还不忘留下一串笑声。
      杜琅慢慢地站起身来,白衣人死死地环抱在他的身上。
      他环顾了下四周,握了握手中尚在的白玉,心里琢磨道:“如若不是金城所做,那么,又是谁,拿了杜家和齐家的信封?”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诸葛怀扬已经去查这件事了。诸葛怀扬去办的事情,他通常都不必操心。
      事实上,杜家手下的玉器生意,自然不能是这整天游山玩水的杜二公子打理,而全是诸葛怀扬一手经营。杜家生意往来信件的所有青色信封部分,全是诸葛怀扬的责任归属。说诸葛怀扬是杜琅的左膀,一点也不夸张。
      此外还有齐十铭老爷呢?他又去向何处了?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是更大的问题是杜琅自己现在如何走回家去。
      杜琅低头看着这个白衣人,长发挡住他的脸看不清楚,只是觉得他瘦瘦弱弱的环着自己。
      似乎他真的只有挂着他走回去这一个方法。
      而杜琅就真的这么做了。

      五更,闷沉沉的天气终于松了一口气,雷雨瞬间而至。
      大颗冰冷的雨滴打在简封脸上,他微微转醒,看见二哥郭泰守在自己身旁。
      郭泰道:“大哥说白玉既失,已无纠缠的必要,已经先带其他人回去复命了。”
      “哼,他算什么大哥!”简封咬着牙,握紧了自己的刀“竟然在那种时刻和敌人做交易。”
      郭泰低下头道:“大哥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简封道:“什么道理!你告诉我是什么道理啊!”
      郭泰道:“别说了,我们回去吧。”
      简封低下头,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混着泪水从他年青的脸上划下去。
      有的东西,在别人看来确实不值一钱,但是那些东西,有时偏偏是你自己看中并守护的信念。因此□□上的摧毁并不可怕,精神上的折磨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对自己信念的践踏。
      杨世风,你该拿什么补偿简封被践踏的信念?你的性命?
      等到叁肆和零柒醒来的时候,四下已然只剩无数白衣人的尸首或者仍然僵硬的身体。
      零柒于是拉着叁肆离开,巷外一阵箫笛齐名,于是又出现十数名白影,将齐府收拾一净。
      地上最后的血迹也顺水而去,这一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白衣人被埋在哪里,似乎金城的人从来不但心这个问题,他们总是来的很快,去的更快。既然没有人问,也就不需要答案。
      潾县这天当真成了淮海百姓的话题,传说潾县玉器二家东杜西齐的齐家一夜家里就空空如也,传说还是在被淮海第一势力海爷手下淮海十鹰保护的情况下齐老爷和他藏翡的白玉都不知所踪。更传说的是,淮海道上的海爷也于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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