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行动]破茧》红泥客

4、04

　　最后，搬出去住的提议不了了之。李飞就差没给李维民画一幅自己的社会关系图，才让他相信了自己暂时没有那么好的桃花运。他只能在早归的时间里，帮张雯在厨房打下手。只是最近这些日子，李飞投入在案子上的时间，让他很少有机会在正常时间下班。
　　这天一早，李维民和李飞一同出门。在广州市公安局的门口，李维民没有同往日一样笑着道别。他叫住李飞，捏着他的胳膊，很是沉默了一阵。
　　今天是最后收网的时候了。
　　“我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他说完这一句话，又闭口不言，那张沉着的脸上透出隐隐的沉思。“你……注意安全。”
　　李飞知道，这时浮现在他们两人脑海中的，应该是同样的一些画面，同样的一些人。李维民没有再补充说让他服从命令、顾全大局，只是拍了拍他，转身大步离去，颀长的身形没有警服的托衬，显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单薄。
　　李飞原本迈出的脚收了回来，鬼使神差地没有动，第一次就这么在原地目送着养父拐过街角，消失在广州清晨喧嚷的人流之中。

　　化名老三的大队长说得口干舌燥，从桌上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转过头让站在沙发后面的“保镖”李飞“再给老大打一个电话”。李飞可以看到他的脖颈后流下的汗水，而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短袖全部黏在了身上。毒贩的保镖，块头比李飞还要大一整圈，瞥了李飞一眼，就差把“我不耐烦”写在脸上。
　　大队长给李飞他们的指示是拖住毒贩，等待命令再开始行动。整个行动的部署环环相扣，如果在他们动手前另一组没有成功实施抓捕行动，那么不要说是计划，就是他们的生命都将面临非常大的风险。上游迟迟不给命令，刘大队已经通过一己之力，面对毒贩若有若无的刺探，已经天花乱坠地扯了三个小时。就算是上厕所，他们也要被人盯梢，没有任何与外界交换信息的机会。
　　李飞不是第一次参与卧底行动，但在广州闷热而紧迫的空气中，长久地看着前辈踩着钢丝赢取对方的信任，那敦实的身形，让他第一次想起了赵嘉良。20年间，这样的场景，不知道他经历过几次？身边有没有人看顾他的安危？天长日久地戴着面具生活，他是否也和自己这样心弦紧绷？
　　或许李维民是了解的，但李飞想不到如何开口与民叔谈起他。关于赵嘉良，他们之间裂开了20年的音讯，裂开了亲生与抚养的距离。这时候再表达疑问，或许在养父眼中不仅仅是为时已晚，还会被误解为迟来的讨伐，旧伤之上再添新伤。
　　“老大，货还没到吗？”李飞压低声音，装出吊儿郎当的痞气，“三哥这边让再催催。”
　　话筒中传出李维民稳稳的声音，“还能再等吗？”
　　李飞估量着形势。如果让对方的怀疑加深，和其他部分已经陆续落网的人通气却联系不上，那么暴露的风险就相当之大了。“要是再不来货，他们哥几个就走了。”
　　李维民停顿了一秒钟，当机立断，下达了带他们前往预定抓捕地点的指令。
　　毒贩不乐意去。不放心这么长时间的拖沓，心里有鬼的人支使自己的保镖前去拿货，自己要待在安全的地方。刘大队好说歹说，李飞在一旁紧张地附和，总算是哄的毒贩起身了。李飞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去，发现毒贩的裤腰带上有一些熟悉的字眼，在脑海中过一遍，猛然意识到这是格斗最高段的记号。他心里一紧。如果对手真的有这样的身手，那定是自己和老卧底无法应付的，万一他们身上有枪……他落后几步，看到那个保镖的衣摆下有一块鼓鼓囊囊的东西。他必须确认。万一现场的形势控制不住，他必须首先知道对手的要害在哪里。
　　李飞装作套近乎，和保镖交流起了健身话题。不经意地，李飞将手甩到保镖的后腰，感受到了物件的形状——还好，是手机。他提着一口气，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这个动作太过危险，如果万一是枪，那自己的意图就全然暴露。万幸，大块头正说的尽兴，没有注意到李飞的鬼祟。只是刘大队回头一瞥，给了李飞一个警告般的眼神。
　　抓捕现场，一声令下，荷枪实弹的特警用枪指着四个人罪犯的脑袋。身体本能让李飞几乎冲到毒贩眼前给他一个过肩摔，却被刘大队不动声色地死死拦在了后面。
　　回到警车上，刘大队有些虚脱地靠着座椅，李飞坐在他旁边，悄悄伸手将冷风的方向调向顶棚，不会直接吹到出了一身冷汗的老卧底。他忍不住出声问道，为什么刚刚拦着自己。刘大队审视的目光看了李飞一圈，笑了。
　　“我们假装也是毒贩，被警察带走，以后就和他们再也见不上面，他们就永远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以后我们就还能去做卧底。你想啊，如果是你带队，你会让你的警员在未来时刻面临打击报复的危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