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折》栖凰

4、{第四章}

　　旷大的妖殿飞舞着幽蓝色的鬼火，神秘而妖异。
　　或许这儿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吧，第一次又或许是最后一次。

　　汐菊甚至不敢回头。在她的身后，大片艳红色的血海里，横纵交错着尸体。
　　她咬着苍白的嘴唇，在忽隐忽现的鬼火中努力地一步一步向前。大滴的泪从她因惶恐而不停眨巴的眼眸里掉落，恍惚中鬼火的光点诡异的怕人。满地绽开的血肆意的蔓出死亡的气息，急促的、凄凉的。

　　整个大殿静谧得让人心慌，只有汐菊的脚步声幽森森的回荡着。汐菊的手心早已浸满了汗水，又仿佛可以听见自己不安的心跳。

　　已经记不得有多久了，从雾霭之外的森林到仿佛没有尽头的竹海，还有着旷大无比的妖殿，从来没有走过这么多的路，脚软得好像随时会不听使唤的支撑不住，可是，依然一刻都没打算停下过。

　　——“汐菊……谢谢。我……忽然很想……保护你。”
　　那些零碎而温暖的言语一直在她心里最明亮的地方。

　　汐菊下意识地握了握腰间的粉色香囊，嘴角稍稍翘起。
　　她心里那个近似唯美的妖，侧脸映着天光忧伤的轮廓、有点玩世不恭的妖冶的微笑、坚韧的目光中偶尔有带点懒散的气息，每一点都让汐菊着迷。

　　我不怕的，一点都不怕，炎黹哥哥，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我们之间还有一个你逃不掉的承诺。

　　汐菊在妖殿细细的搜索着炎黹的气息，可一霎间却分明感到袭人的晕阙，头沉沉的，真个人被席卷而来的妖气所包围，无法呼吸一般的难受。
　　朦胧看见视线混淆的前方，飘过几抹暖色的丝带，红色的光点箭速般的飞来，仿佛要穿透过汐菊的身体。

　　“啊——”瑟瑟发抖的在妖殿中央的汐菊在看到那个有一头如血般长发的女子时不由像失了魂一样的尖叫起来。

　　那不是妖异可以形容的。那个女子的微笑如同鬼魅一般。

　　“好孩子，不怕。我是来帮你的。”
　　幽灵般空洞凄怨的声音像是可以穿透灵魂，而在汐菊惧怕的同时却又仿佛被无尽的忧伤所侵袭，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感伤。
　　“好孩子，我们的游戏开始了……”
　　她的话像符咒一样让汐菊心慌。
　　她回过身，血一般的长发散在空中，笑声像风一样轻飘飘的飞扬。不知为何，这让汐菊忽然想起了花祭的那一天，漫天舞动着血色的镜花，美的痛彻心扉……

　　水囚里的碧水被抽干时，炎黹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灰色长袍里狼藉般的伤痕上，血静谧的淌下。
　　他一下就俯倒在地，如同锐气褪尽般。

　　“炎黹护法，你随时可以离开了。”空荡荡的水囚里回响着女子的话，声音如同轻描淡写一般。炎黹仍然俯坐在地，目光淡然。
　　看来，妖后的功力又多了一分，依然能够千里传音了。
　　“为什么。”冷冷的言词，只是炎黹清楚的知道，她不可能宽恕他。只因她是妖后。妖后，娆瑟。
　　“因为……”娆瑟顿了顿，不羁的大笑，“护法不是说，一切只是误会嘛。”
　　炎黹的心中恍过不祥的预感，顾不上胸口深深的刀伤剑痕，拿着长剑，支撑着站了起来，“疏綮是你的兄长，即使我只是误杀了他，你也不会就这么放过我的吧。”
　　“即早知道，那又怎谈误杀。你必定是得了王的命令，不然，量你也不敢。”娆瑟停顿了片刻，仿佛轻轻娇笑着，“我的护法，我必然不宽厚，但你可安心离开，已有人代你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恩？” 炎黹眉心一皱，伤口上的血无声的滑落，滴落在地上好似一瓣镜花的朵儿……
　　镜花……汐菊……难道？那个孩子如阳光般无邪的笑闪烁在他的脑间，心头不由一阵绞痛。

　　“护法，游戏不过刚刚开始，就让你来期待一下，我为你和你的司花小仙女所安排的命运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妩媚的笑声在水囚的上空回旋，让炎黹不禁想起了娆瑟那一头怪物般血色的长发，他惶恐的退了一步。
　　第一次害怕失去什么，更是从来没有如此的在乎过谁。
　　汐菊，如果我还有机会能够保护你……

　　三个多月连绵的血灾让妖界处处散发着血腥的气息而妖王在几天前的离奇死亡更让妖界妖心惶惶。然而妖后娆瑟的和妖妃箬瑟姐妹的出面平抚也着实让众妖生活逐渐恢复了原样。
　　只是传闻依然不断。
　　娆瑟后又多了一个近身亲信，那个女子蓝发妖冶、容颜绝代风华，似乎更赛娆瑟初时。
　　而令众妖更为困惑的是，娆瑟后不但放过了传闻中杀了她嫡兄的炎黹护法，还多时让自己的近身亲信去照料他的伤势。

　　妖殿又恢复了多年来的喧嚣，而王座上的娆瑟纵观浊世，恍若置身事外般的淡定悠然。

　　“姐姐，你怎么了？”
　　身后的箬瑟轻拍娆瑟，仿佛看见了她眼里一下涌起的水雾。
　　“箬瑟，我本不图一切……但为了疏綮，我杀了多少妖，辜负了王，毁了容颜。我知道自己只是他的一枚棋子，是他为了报复当年王毁了他一世武功的棋子，但我仍甘心任他摆布，没想到王即使是死前，也不肯放过他。”娆瑟的言词里流露出少有的疲惫，黯然的神色隐隐拓出。
　　“姐姐，那我们就收手吧，放过那两个孩子吧，他们是相爱的。”箬瑟的眼帘闪过惋惜和无奈。
　　“不。”娆瑟的嘴角轻轻挑起，她的手抚过脸颊上那条突兀的伤痕，“这个游戏会告诉我，我想要的答案——”

　　爱情到底能有多伟大？

　　娆瑟走到窗前，挑眉静观妖界。杀戮，鲜血，背叛，利用。在这个世界里的爱情，结果只有那么几个。
　　是否真的会有人比她能放弃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