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深几许》栖凰

7、【七．断情】

　　池里的莲早早败了，天又寒了些。

　　“竹府修葺的果真如初时一般，或者，更胜几分吧。”池边的男子开了口，意味深长地望着刚修完的庭院。他眉眼里染着晨间的霜华，似隔了白纱一般迷离，叫人捉摸不透。
　　他身侧的女子淡淡道，“是霍王爷。前几日他便差人带我来看过。”
　　说到这儿，女子顿了顿，凝眸看向男子，好一会儿才说，“先生可知那日我遇见了王府的人，听见些不想听的话。”

　　墨延霖挪开了目光，沿着池侧走了几步，才无力的“嗯”了声，仿佛一身的力气都用尽了般。

　　“先生，遥儿只等你一句话。”

　　墨延霖没有回头，却分明感受到了那双墨黑眸子里深深浅浅错落开去的哀伤。
　　他的心掠过一片绞痛，好久才撑出一个浅笑，道，“依墨某之见，还望二姑娘多为自己打算。霍王爷也算为姑娘费尽了心思。”

　　心里似有什么随着口中的话一点一点碎去。
　　这如初时一般旖旎的白花庭院内，他初遇她，犹记得那日，她说，“庭院深深深几许？我知晓，先生是明白的。”
　　他总以为自己真的明白，能救她出那深深庭院，殊不知，自己是个更深的庭院，拖累她泥足深陷。

　　竹子遥叹了口气，空洞的目光穿过墨延霖游离到深深的庭院之中。
　　彼处，白花依旧开得绚烂。相似的一切中，唯有他们不比当初。

　　“二姑娘？”她冷笑，“我原以为先生都是明白的。”
　　“不明白的是姑娘，再深的庭院总归也有尽处。”他故作从容地回身答道。

　　竹子遥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他身上，照旧精锐如剑，仿佛要将他望穿。而墨延霖却垂下了眼帘，避开了那双墨黑的眸子。

　　半晌也再未有人开口，微寒的风又吹落了几瓣白花，墨延霖低垂的眼里映入一地凄清的残花。
　　竹子遥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先生何必改口，似从前一般唤我‘遥儿’即是，难道先生是怕了？”
　　“这……”墨延霖凝着眉，不知应当如何回应，却听见女子银铃般的笑声阵阵的漾入耳里，针扎般得叫他痛心。
　　“先生还是照旧唤我吧，毕竟先生的大谋还得仰仗遥儿，不是么？”

　　墨延霖错愕的抬头，只看见竹子遥纤弱的身影一点一点远去，没入了微雾的天气里似幻影一般捉摸不见。
　　墨延霖想追，步子却沉的挪不开，唯有苦涩的唤她，“遥儿……”

　　她的步调丝毫不曾减慢，声音却也涩涩的，“先生，你我到底是谁欠了谁的？”
　　恍惚又是一阵凉风，墨延霖只觉彻骨得寒。天快要入冬了吧。

　　遥儿，入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