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深几许》栖凰

6、【六．缘灭】

　　竹子遥走入药房时，只见墨延霖耐心地研着药。
　　许是子夜过后屋内阴气太重，她恍然觉得墨延霖眼里晃着迫人的寒意。从未见过这样的他，竹子遥一愣，才轻声唤他，“先生？”

　　墨延霖的眼神有一霎的错愕，却又极快地恢复了往日的柔和，笑问，“这么迟了还没睡？”

　　“先生方才的眼神叫我想起了一个人。”她拖着步子缓缓走近，突兀的开口。
　　“谁？”
　　“打算与他们玉石俱焚时的我。”她笑了，望着男子手中木盒内暗红色的药汁，问：“先生的药制好了？”
　　墨延霖脸上早已敛起了笑意，沉沉地点了点头，“明日就去王府。”
　　“我随先生一起。”
　　墨延霖握住女子的手，安然一笑。

　　殿宇般辉煌的屋舍，秀美的亭台楼阁，华贵的花饰，除却皇宫无可及者。
　　而这一日霍王府大管家却惊讶地发现前来的医师与他身后的女子不比他人，竟对富丽堂皇的一切丝毫未有惊动，疏淡而有礼地走入厢房，神色无异。

　　墨延霖替床榻上的华衣妇人把完脉，心中已有大数，吩咐竹子遥放好药，便冷冷地向瑟妃告辞。

　　未料到两人竟在正厅巧遇霍王爷。
　　霍祁昇虽是王爷之身，性情却也一番豪爽，几年前初见墨延霖便心下欢喜这少年的才高却不傲气，今日再见，不由热切相迎，唤道：“几年未见，延霖你越发的青年才俊了！”
　　竹子遥闻声不禁仰头望去，朗笑的男子年过不惑之岁，然气宇轩昂，眉眼间实有王者气度。
　　似乎发觉了被人凝视着，霍祁昇的目光转向了墨延霖身后的素衣女子。
　　只一眼，便沉沦，目光再也挪不开。

　　那女子的容貌虽非倾国倾城般的绝代，却也一番清丽，而那双柳眉之下墨染般浓黑的眸子更似能摄魂一般叫人深陷。
　　她一袭素衣，黑发自然的绾起，淡漠的神色别有一番风味，似仙子般的超脱。

　　“这位姑娘是？”霍祁昇痴迷地问。

　　墨延霖望向身后的女子，正欲开口，竹子遥却朝他淡然一笑，道，“帝都竹府次女，竹子遥，见过王爷。”

　　她不卑不亢的态度让霍祁昇愈发着迷了，好半晌才似想起什么一般，说，“帝都竹府？可是前些日子被火烧了的竹府？”

　　“正是。墨先生心善，与家父素有来往。那日巧过府上，救下子遥。”竹子遥淡然叙述，神色安然。

　　听到个中缘由，霍祁昇才算解了惑，心中却对这女子又怜又爱，目光不由得总向竹子遥望去，嘴里喃喃道，“原是如此……”

　　墨延霖看入眼中，瞳孔猛地一缩，眉也不由深深骤起，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